眼瞅着就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偶尔的剧烈咳嗽声也预示着人,行将就木。“本来还指望胖妮能带点粮回来,没想到他们又惹了这事,现在就只能喂点水了”婶子说着就用衣袖擦泪,胖妮更是哇一声哭了出来。
“婶子,你等会儿”老九说完便跑出了门。
没过多久,老九就跑了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块地瓜。胖妮婶子惊讶的看着老九“孩子,这地瓜哪来的?”
“我家人给的,放心吧婶子,赶紧煮了给奶奶吃。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婶子再见”老九说罢又急冲冲的出了门。
“老九你过来,我中午放在厨房的两块地瓜,是不是你偷了”王翠气势汹汹的问道。
“啊,是我,不是偷,我刚回来,饿了,拿来煮了吃了”老九理直气壮的说道。
“你个扫把星,那地瓜是留给你爹和你哥的,谁给你的胆子,问也不问,就敢偷东西,看我不打死你”王翠一把拽过老九,抬手就是几巴掌,边打还边说:“你说全家人,怎么就你身强体壮的,怎么偏偏就你活了下来,白养你这么些年,现在还敢偷东西,看我不打你。”
陆老九没躲,甚至没低头没流泪,决定拿地瓜的那刻她就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乱世中,自保尚且不易,哪里还有多余的口粮救济他人。要是让娘知道自己把家里的粮食给了别人,定是要上门讨要回来的,到时候又是一顿口舌之争。所以老九只能咬紧了牙根,不多说一句。
她出生眉间便有个胎记像一簇小火苗,因为是个女孩再加上生下她不久,就赶上了瘟疫,家里的七个哥哥,先后夭折,只有大哥侥幸活了下来。
家里人找算命师傅,结果那人只看了一眼便说老九是天降灾星,生克家人。他妈一听是她害死了几个哥哥,抓起她来就要掐死,还是她爹说了一句,生出来了就养着吧,虽不济也算是个劳力,才留下了她。
虽留下了她但是顶着这灾星的名号,爹娘又遭丧子之痛,便也懒得给她取名字,她在家里排行第九,便这么老九老九的叫着。
赶上这乱世,别人家的孩子七八岁就已经开始帮着家里下地干活了,可陆老九偏不,一有时间就去扒书院的墙头,为此不知挨了多少打。
别看老九是个女娃,胆子可大得很,鬼主意又多,总是替村里的小伙伴们出头,时间一长小伙伴们便以她马首是瞻,叫她九哥。
安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一日,冬生虎子在村口玩,遇着两个外地人打听村里是不是有个叫九哥的人。
冬生心直口快,正准备说是老九,就被虎子机警的一把拽住了,“九哥?谁呀?你们找他什么事啊?”,
那其中一人对另一个人说:“你问两孩子能问出来什么!走,还是进村问问去。”
另一个点点头,不耐烦的对虎子挥挥手说“得了得了”,边走边和旁边的人嘀咕:“这村是咱们周边最后一个村了,要是再找不到一个叫九哥的年轻人,咱们回去怎么和老大交代呢!”
听到这里,虎子和冬生一个机灵,妈呀,兴海帮的人还在找他们啊!赶紧通知老九去。
这边老九刚从地里回来,就看见冬生和虎子在他家门口守着,远远瞅着老九回来了,虎子冲上去一把抓住她肩膀,说“老九,麻烦了,兴海帮的人找上门来了。”
冬生一脸怨愤的在旁边小声嘀咕:“你说你,最后非要给万有玉一封信,还落个款,不写那封信谁知道这事是你干的!”
“要不咱们几个跑吧,这万一被万有玉抓住了,把咱们卖了奴役,可咋办?虎子紧接着说道。”
老九笑眯眯的说着:“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安全的回来了?没事的,我留的是你们叫我的外号,又不是真名。再说了,就算他们找到我,还能强行掳劫我啊。放心吧,我既然敢留书信,就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即便他们找到了我,我也能应对。好了,好了,该吃晚饭了,赶紧回家去吧!别让家人等急了”。
虎子和冬生虽有些狐疑但瞅着老九说的笃定,一颗心也就落进了肚子里。
其实老九哪里有什么对策,她本是不想连累其他人才留了书信,但没想到这个万有玉如此爱面子记仇,刚冬生和虎子在的时候,她是不想让他们两个担心,才故意那么说的。
现在一个人的时候,她思绪万千,万有玉这次怕是不把她找出来不会罢休,早晚会有人告诉他们,她的外号叫九哥,到时候恐怕就不只是连累家人这么简单了。思前想后,似乎只有她逃走才能解眼前的困局。
想到这里,老九的泪夺眶而出,毕竟是生他养他的父母,虽然世道艰难,可也没有让她饿过肚子挨过冻,越想越觉得不舍,已经打定主意的老九便爬起身来,想着逃走前再好好看看父母。
谁知刚走到窗前,就听着里面父亲对母亲说:“今年的粮食又歉收,根本不够交租的,明年种子都是个问题,别说吃饭了。前几天,我在益州乌苏城的远方表哥给我来了信,说益州相对安定些,让我去投奔他,你收拾收拾,咱们后天就动身吧!”
老九听到这里,悄悄的撤了回来,虽然还是要走,可一家人在一起,总还是好的。
老九走的那天,看着哭哭啼啼的小伙伴们,心里不是滋味,这么一别在这乱世怕是没有相见之日了。
“别怕,这小木刀我做好后,拿去庙里祈过福了,以后会保佑你们平安顺意的。等我们长大后再见,这个就是信物。”老九扬了扬也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木刀。
因为时间仓促,这些小木刀做的很是粗糙,为了好看些,老九在上面刻了一朵格桑花,她听私塾的先生说,格桑花是万事如意的意思,她没见过花长什么样子,便想象着刻画了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