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魏舒玄带回来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姑娘手臂上伤痕累累,进屋的时候眼睛还红肿着。“我在路边看到她在乞讨,看衣着是穆府里的丫鬟。听她讲述,她原本是伺候元菱的,但元菱嫌她手脚笨,几乎整日给她断食断水,还要挨打,她趁着元菱今日出府便逃了出来。”阿鸢闻言心疼地摸着小姑娘的手,看着手臂上那一道道刺目的痕迹心疼地蹙紧了眉头,“穆姐姐怎会下手这么重,还疼不疼了?”小侍俾伏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求求姑娘和少爷发发慈悲,收留我吧,我不想再回穆府挨打了。”魏舒玄看着阿鸢道:“阿鸢,依你看,该怎么处置?”阿鸢拉起小姑娘,“以后你就服侍我吧,我事情少,还可以带着你一起玩儿。”小侍俾满脸的欢喜,阿鸢望向魏舒玄道:“阿玄同不同意?”魏舒玄眼里映着阿鸢那天真烂漫的模样,笑着说:“都听你的。”
这个小侍俾就这么留了下来,唤名碧萱。碧萱手脚并不笨拙,每日给阿鸢梳洗的发髻都很别致好看,屋子也收拾的妥帖干净。阿鸢可喜欢她,整日整日把她带在身边。魏舒玄见碧萱如此得阿鸢的欢心,自然碧萱的待遇要比之前更好了一些,甚至每日的吃食方面碧萱都会亲自监督着。
秋季不经意间就席卷而来,魏舒玄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了咳嗽,尽管阿鸢每天都熬制梨膏给他滋润,但依旧不见好。到了冬日,魏舒玄的咳嗽日渐加重,甚至出现了咳血。“阿玄,你怎么样了,我明日再请个大夫过来看看。”阿鸢着急地轻抚着他的背,“无碍...咳咳咳...我没事的...”魏舒玄咳嗽地嘴唇都苍白起来,“大夫不也说了,安心静养就会好的。”阿鸢思索片刻,盘腿坐上床,开始运功。“阿鸢...你这是做什么...”“以前听碧萱讲过,神话里很多受伤生病的,只要拿内丹运气就没事了,我天生资质一般又无人指导,我最近一直在偷偷练习,今日我要试试这法子能不能行。”说罢,便运起功来,周身妖气环绕,她缓缓张口,一颗血红的内丹从她嘴里飞了出来,在功力的推动下停留在魏舒玄的眉间,魏舒玄紧皱着眉头,似乎相当痛苦。不一会儿,他吐出一口黑血,瘫软在床。阿鸢急忙收回内丹,扶起魏舒玄,见他双唇开始逐渐出现了血色,面颊也没有了之前的惨白。“我好多了,阿鸢。但是以后不要再如此费心了,这对你的身体肯定也有损害。”魏舒玄擦拭着唇边残留的污血,“看来这法子真的有用,我的身体硬朗,你无需担心我,你只管好好养病,能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强。”阿鸢头一次运功时间这么长,有些疲累,便依偎在他怀中沉沉睡去。此后,魏舒玄一旦出现了咳嗽,阿鸢便用内丹帮他治疗。
虽说有着内丹的功效,但魏舒玄的咳疾一直未能去根,隔三差五的病发把他折磨的身形都消瘦了一圈。多日未见的穆元菱忽然来到府上,见到魏舒玄她大吃一惊:“魏哥哥,怎么有些时日不见,你瘦成这副模样了。”“没什么,就是咳疾未愈而已。”“不应该呀,往年魏哥哥你身体一直很好,没听说你患过什么病呀。”说罢,她瞄了一眼阿鸢,道:“我看,分明是这个蛇精在作怪。”阿鸢委屈地垂着头,魏舒玄拉着她的手,呵斥穆元菱,“元菱,阿鸢明年就是你的嫂子了,不要总是对她冷眼相对,阿鸢可何时对你出言不敬过。”“我不需要个妖精的敬重,我担待不起。”穆元菱拉过阿鸢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指着她的鼻子道:“魏哥哥往年身体一直很好,怎么偏偏遇见你以后,身体虚弱成这样,还患了什么咳疾,分明就是你这个蛇精作祟!”“我没有!不是我!我爱阿玄,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他。”阿鸢急的面颊通红,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魏哥哥,你平心而论,你的身体何曾如此虚弱过。”阿鸢无助地看向他,她以为她看到的会是魏舒玄的斩钉截铁,却看到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动容。
他开始怀疑了。
“阿玄,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你。”阿鸢手足无措地说着,“人妖殊途,你就算没那心,你跟魏哥哥长期同处在一个屋檐下,魏哥哥也会受到伤害!”穆元菱字字珠玑,魏舒玄打断了她:“阿鸢待我极好,又怎会想着谋害于我。”“魏哥哥,你不能这样下去了,你再纵容他你自己会死的。”一个死字,胜得过千言万语。魏舒玄目光中的动摇更加明显,阿鸢显然没料到,自己的未婚夫会开始怀疑自己。“看来我与魏哥哥缘分颇深,今日我偶遇一高人,说魏哥哥你今日顽疾缠身,我还跟他一顿恼。但他事事都算的可准,我便将他带来了,想来他定能治好你。”穆元菱朝侍俾使了个眼色,侍俾便朝着门外走去,不一会儿,便带进来一个道士模样的人。阿鸢本就害怕道士,见此人进屋,目光中满是惊恐,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今日真是唐突了道长,我有段时间未见到魏哥哥了,今日一见方才知道魏哥哥确实久病未愈。劳烦先生看一下,魏哥哥的病怎样了。”道士摸着他的山羊胡,眯着眼睛仔仔细细地端详着魏舒玄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位先生长期被妖气缠绕,病痨一直未能去根,如今面色呈虚像,已经命不久矣了。”此言一出,魏舒玄的脸色瞬间铁青,穆元菱则带着哭腔道:“怎么好端端的病成这样,先生你可一定要救救魏哥哥。”“什么病都不是无缘无故得的,在下看贵公子府上妖气缭绕,定是长期与妖怪接触被妖气攻心的缘故。”这话似乎说到了穆元菱的心坎儿里,她指着一边的阿鸢吼道:“就是你,你这个蛇妖!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道士闻言看向阿鸢,“人妖殊途,姑娘怎能动起害人的心思。”“我没有!我没有!”阿鸢哭着瘫坐在地上,伸手抓住魏舒玄的衣衫,哭着道:“阿玄,真的不是我,我没有害你。”魏舒玄低头看着她,转而问道士:“那敢问道长,我这病可还有治。”“悬崖勒马,回头不晚,自然是有的。”道士从袖中取出一个玲珑小瓶。“此乃我师父传下来的清髓丹,乃是用千年道行的黑蛇配以百草炼化,可解百毒。”
阿鸢身体抖了一下,扭过头盯着那个瓶子,目光逐渐悲愤。虽然掺杂着众多的杂味,但隐隐约约,能感受到父亲的些许气息。那一瞬间,父亲为了保护自己而被刺穿脑袋的画面在阿鸢的脑子里炸开,阿鸢痛苦地捂住头,泣不成声。“但是吧...”道长欲言又止,“道长但说无妨。”“这药还缺个药引。”“缺何药引?我托人去买。”道士瞥了眼在地上蜷成一团痛哭的阿鸢,“需要新鲜的百年蛇胆,用露水煎煮至三滴药汤,用药汤就着我这药丸服下,即可康复。”
百年蛇胆,偏偏这么巧,阿鸢就是个百年修为的小蛇妖。
“魏哥哥,你有救了。”穆元菱上一秒对着魏舒玄还喜极而泣,下一秒看向阿鸢时,却目露凶光。“蛇胆,既然有现成的,何苦还要再出去找呢。”说罢,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扔到了阿鸢的面前。“现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若真的在乎魏哥哥,就拿着这把匕首自尽吧,我呢,也就不计较你的所作所为了。”“够了!”魏舒玄怒吼一声站起身,看着地上那把匕首。阿鸢仰起脸,看着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弯腰捡起了匕首,缓缓朝自己走来。“阿玄...你要...杀了我?”魏舒玄脸上是交错的泪痕,他蹲下身,轻抚着阿鸢的脸庞。阿鸢紧紧地抓住他的手,“阿玄,你不是要杀我的,对不对?”魏舒玄抱住了阿鸢,还没等阿鸢反应过来,阿鸢的表情就凝固了。
那把匕首,直挺挺地穿过了她单薄的身躯。
“阿鸢...乖...这样就没人再说你的不是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阿鸢可能直到她倒在魏舒玄肩上死去的刹那都没有想到,她的爱人亲手,用匕首捅穿了她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