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官精致,皮肤白皙,墨发拢到耳后,耳边别了朵杏花,半开未开灼灼,行动间轻纱扬起间隐约可见裙摆上及至腰间的青莲花纹。
御风目光落到她腰际,那里悬着一面白皮小鼓坠两个银铃。女子赤足一踏,停在他身前。
她娇笑道:“青雅不知竟有上界神君到来,委实怠慢。”盈盈一拜。
她手腕上挂着的是碧色琉璃珠串,莹光中水神印记耀眼,有冉冉清气从中溢出滋养着这片灵秀之地。
御风行一礼,道,“水神可曾见到家妹,她年纪尚幼,今日着一身鹅黄荷衣。”
自称青雅的水神掩面笑,声如珠玉混着铃声在山涧里恍如仙乐。
望向他的脸上浮起一抹娇羞,她柔声道:“令妹我虽未见得,但洛水沿途风景秀美,倒是时常有神女神君迷失其中,据说,数万年前青华帝君也曾在此迷花了眼呢。”
她缓一下,再道:“神君何苦在此久等,不如入我府邸浅酌两杯。到时我唤来山中小妖一问,也可知晓神女去处。”
洛水地宽,想独自寻一个神并不容易。御风道谢,道:“劳烦神女。”一跃,落到清雅水神身后,竹筏晃动,桃花清香浮于鼻尖。
清雅水神回眸一笑:“神君且站好。”赤足一踏双手一划调转方向,竹筏分水而行沉入水底。
空灵铃声持续摇曳。
水底沟壑密布,无数漆黑水草横生似蛇,群蛇彼此纠缠翻涌吞噬光线鱼虾。
水神府邸。
御风被热情请入大殿。
青雅水神脉脉含情,道:“神君俊雅隽秀,妾心甚喜。不知是那个高贵神族的后裔?”
御风垂眸。
他说道:“水神谬赞,不过是聚岭洲白凤一族。”避开姓名不谈。
上古遗留下来的厉害神族本就稀少,凤凰她知道,最出名的是九天梧桐岛的血凤,这一族术法高深,骁勇善战在当年剿灭魔神后卿一战中出了大力,被诸神敬仰。
白凤一族同为凤族,但不过尔尔。
青雅水神惊讶:“神君看着可比那些赫胥氏,大庭氏的神君们儒雅有趣多了。”她咯咯笑着揭开珠帘:“神君稍等,妾去取酒。”
府邸幽暗,御风坐片刻,青雅水神端着白玉酒壶并两个小巧石杯返回。
石杯满,酒香四溢,是上界独有的桑落青叶。
“神君请。”青雅水神举杯作请,妙目含春。
御风举杯。
这时,忽有女子呻吟呼痛声传来。尖锐清晰,在后殿。
“昨日收了两个作乱的小妖还未来得及送去天罚殿。”青雅水神解释道,耳边的杏花灼灼衬托的她肌肤若雪,脸上的笑如春光,她端起酒杯邀酒:“人生在世需尽欢,莫被小事误了兴致,神君请。”
“水神说的在理。”御风举杯。
见他毫不推脱一杯尽,青雅水神笑的更灿烂,扭身往后殿去。
“神君且再坐坐,我处理好小妖就来。”
*
这是一个神明洞府,虽然看起来阴森森又寒碜,但栖音还是从那稀薄的不能再稀薄的清气中得出结论。
倒霉至极,早饭还未来的急用就被妖怪绑来这种地方。
她委屈又生气。
当初和麻姑讲她打不过凡间妖怪,麻姑哄她说给她宝贝,事到临头,宝贝又有什么用?妖怪都没看清就被放倒了。手无缚妖之力的弱鸟样子,哪里像一个朱雀氏,猪雀氏差不多吧?
却原来,御风在洛水遇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水神,是一个窃取了神职的妖物。
她站起来,一边在心里把妖女下油锅生煎一边打量“囚室”,脖子上针眼隐隐作痛。
妖女并不曾想到她会不受毒物影响突然醒来,所以她未受束缚双手自如。
栖音记得当时自己在临水梳妆,古镜破天荒起了反应,她大喜去看却被一个大力拖入水底,然后被打晕。
现在,在洛水下面?
难怪光线如此昏幽,栖音环顾,不远处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人事不省。“嚓”的一声,她指尖掐起一撮火苗,室内亮不少。
男的白发白须是个老者,绑在石柱上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头无力低垂不知死活。另一个女子待遇好一些,只被捆了手脚扔在墙角,一身衣裙脏污却并不破损,露出的半张脸亦不见伤痕。
栖音胆气上行心神大稳。妖怪要是看脸的话,自己活路还挺宽。这时,前殿开始有声音传来,她浑身一紧竖起耳朵警惕起来。
下一刻,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哥哥!
再听下去,她脸色发青,胸口更是仿佛堵了一口气,出不来下不去。
她回望仍旧昏迷的二人,虽同病相怜但是她能力有限,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心情不好,何止是不好根本是乌云罩顶。
她没工夫大发善心,收回目光,踮起脚尖,没注意到的是随着她的动作,地面悄无声息浮出一层白亮的鱼刺状尖刺,根根寸长尖细密密麻麻铺满地面。
落脚,她杏眼眼瞪大惊恐嘴张开。毫不意外,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撕裂水底。
小公主不耐疼,倒在地上抱着脚尖眼泪花花,该死!这妖怪简直一肚子坏水!退回原地,鱼刺下沉,地面恢复如初。
疼痛一缓,她又在心里千刀万剐洛水妖女,心肠歹毒如斯!害她受伤迫她惊叫。
简直,丢脸!
她拍着胸口松口气:“还好还好,无人知晓。”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丢的也不是她的脸。
脚步声由远及近,栖音意识到,她的叫声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注意,这些注意比脚上的伤还麻烦。
怎么办?
怎么办?
她急的满头大汗,脚步声近到门口,“嘎吱”门被推开。
她闭眼身子一软。
青雅水神走进来,受惊吓的小猫儿居然乖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装昏?她居高临下站在猫儿身前,目光扫过猫儿不安分的腿,她抚了抚鬓角,在猫儿身旁坐下。
她柔声说道:“神女莫要调皮,这府邸经久失修受再不得一点损害,妾孤弱,只得自己修缮,不当之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