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家人的坟冢都在一起,因着不知道谁是谁,便未一一立碑,只在一侧立了一块大的石碑,上面从戚家老爷子开始,一直到查得出名字的奴仆,一个不少均在上面。
这块地方被太华寺隔了出来,四面种着不知名的野花围成圈,入口处一排排的青竹矗立,瞧着倒是雅致。
小僧将人带到便离开了,戚静瞧着比她高出不少的石碑上刻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连呼吸都轻了。
仿佛是怕打扰到谁,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水苏扶着戚静静静地站着,绷着的小脸看起来更加冷峻了。
“当年……太爷爷总说,待他百年之后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藏了便是,如今也算是如愿了。”戚静的声音很轻,又平静的诡异,使得水苏扶着戚静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戚静说完这话之后,还想说什么,却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叹了口气收回抚着石碑的手。
“回吧。”
水苏扶戚静回去歇息,自己则去小厨房煎了副事先备好的药。
今日小姐心绪难宁,这药得多吃一副。
隔壁齐顾一整天没出门,就坐在外面听着这里的动静呢。
青天回来的稍晚些,对齐顾道:“元嘉郡主自碑林回来便歇了,水苏煎药去了。”
齐顾皱眉,也没怼青天自作主张去跟着人家。
“怎么这个时辰煎药?”
“元嘉郡主回来的时候气息不稳,怕是哀思过重。”
齐顾张嘴又要怼神仙岛,青天一口把话截了过来。
“我发现有人暗中跟着元嘉郡主,看风格像是武堂出来的。”
历代王爷的龙鱼卫,或是陛下手中的御令卫,都是出自武堂。
这是大齐自开国以来就有的规矩。
武堂出来的人,认准了主子便忠心耿耿,且都是能以一当百的好手,是皇室手中的一把利刃。
齐顾眸子一暗,青天没有说保护,那便证明这人要探听什么。
“武堂在令丘山,虽世代为大齐培养龙鱼卫,但却不听命于皇室,如今大齐除了主子的龙鱼卫,便只有陛下手中的御令卫了。”当年夺嫡何等腥风血雨,整个大齐皇室,只余下当今陛下和绥亲王这两个血脉。
随着主子的身份变动,龙鱼卫也会称呼,就像皇帝原先也是王爷,如今登位,龙鱼卫便改做了御令卫,且人数增加一倍。
齐顾手指点着杯子,似随意的道:“戚静自神仙岛归来,现如今又无神仙岛的人出世,陛下想知道些什么也无可厚非。”
青天点了点头,假装自己信了。
皇帝现在身强体壮,又不似那些迂腐之人觉得神仙岛有利可图,又怎么会派人跟着戚静去探听神仙岛的事呢。
“你可有被发现?”
“……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就是郑辕亲自来他都不带怕的好么!
郑辕是现任御令卫的首领,据说炒鸡厉害。
“那你盯着点,看他和谁联系。”
青天:“……”
都确定了是御令卫,当然是隶属于皇帝了,所以到底为什么还要盯着?
青天心里有个猜测,但不敢说,于是尽职尽责的去盯人了。
戚静在太华寺住了九天,三月十三便启程回戚府。
回程的路虽说颠簸但还算顺利,只戚静的脸色依旧不好,白的近乎透明。
“已经到紫金街了。”
紫金街是贯穿帝京南北的主道,走一段往左拐进入莲花巷,右拐进入启尚街,戚府便到了。
戚静左手拖着茶杯,右手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杯壁,敛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廉江驾着车慢慢的走着,丫鬟木香注意着周围以防冲撞。
紫金街又宽又大,见到马车前行百姓们都会自行避让,一点都不显得拥挤。
就在马车即将左拐之际,右侧忽然窜出一匹骏马,马鞭声还依稀可闻,可见纵马之人丝毫不知收敛。
廉江纵使反应快,但马儿受惊不是那么容易安抚的,马儿嘶叫着就要往前冲,紫金街顿时一阵混乱。
暗处忽然跳出来一个人,及时的安抚住四处冲撞的马儿,见未伤及百姓,转眼就消失不见。
被甩下车的廉江和木香来不及查探周围,急忙的扑到马车上,去瞧主子如何了。
才靠近马车,廉江身上就挨了一鞭子。
“谁家的奴才这般大胆,胆敢冲撞本少爷!”一身黄色锦衣的魏勤手持马鞭,眉目间怒不可挡。
廉江疼的嘶了一声,木香直接怼了回去。
“少爷你别不是有病吧!这么多人看着还敢颠倒是非,你当巡卫营是摆设么!”
魏勤挥起鞭子对着木香就是一鞭。
“贱婢!在帝京本少爷说的话就是王法!小小一个巡卫应能奈我何!”
木香忍着疼怒瞪魏勤,疼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愣是倔强的不让落下来。
巡卫应来的快,魏勤的话刚说完,一小队八个人便赶了过来。
“何人在此闹事。”
魏勤趾高气昂的道:“这贱婢驾马冲撞了本公子,还不快快拿下!”
巡卫应的人对视一眼,魏勤三五不时的就要在帝京闹出些动静,整个巡卫应的人几乎没有不认识的。
可能有什么办法,魏勤的姑姑乃当今皇后,身后站着的承德公府更是无人敢得罪。
他们几个小小的官兵,也做不了什么,何况这些人落在巡卫应手里也比落在魏勤手里要强。
“原来是魏二少爷,失敬失敬,我们这就把人带走。”
木香简直要疯!恨不得上去生撕了魏勤。
马车里水苏拔了最后一根银针,见戚静无事了,这才一脸怒容的掀开车窗走了下来。
“水苏姐……”木香一见水苏眼泪便下来了,她们这样叫人欺辱,如今做主的出来了,委屈一下就来了。
水苏下车站在魏勤面前,抬了下巴冷冰冰的问:“魏二少爷,可是承德公府的魏勤,当今皇后的亲外甥。”
魏勤见水苏道出他的名号,以为水苏认出他来了,他一向以自己的身份为荣,当下嘴角嚼着笑得意了起来。
“正是。”
水苏绷着的小脸忽然就笑了,猛地上前一把夺过魏勤手里的马鞭,毫不气的朝他身上招呼。
“啊!”魏勤不注意受了一鞭,反应过来要躲,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你这个贱婢!竟然敢打我!我定要你生不如死!啊!”
水苏一脚踹在魏勤的膝盖骨上,魏勤扑倒在地冷汗都出来了。
“承德公府的少爷就可以无视法纪当街纵马了?!”
“皇后的亲外甥伤了百姓就可以安然无忧了?!”
“我家小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信不信本姑娘叫你陪葬!”
水苏说一句抽一鞭,完全无视了魏勤生不如死的凄惨叫声。
水苏也不过分,出了口气,便把鞭子丢在了哼哼唧唧的魏勤身上。
“巡卫营可当真是气派。”
怼了巡卫营一句,水苏掏出一个令牌递给木香。
“进宫将今日之事一五一十的呈报给陛下,魏勤纵马行凶冲撞元嘉郡主,元嘉郡主生死不明,明白了么?”
水苏刚才抽魏勤的举动把木香给看愣了,心气一下就上来了,她接过令牌大声道:“是!”
见木香远走,水苏看也不看一脸懵逼且似乎冒了冷汗的巡卫营,上了马车。
“廉江,回府。”
“是。”
廉江也是憋着一口气,看了眼在地上起不来的魏勤,驾着马车走了。
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知道元嘉郡主的,那是戚府的小小姐。
魏勤仗着皇后和承德公府在帝京作威作福,这一次可算是踢到铁板了,陛下对元嘉郡主多好啊,可不能轻易饶了魏勤,就是不知道元嘉郡主怎么样了,听说她身体不太好……
巡卫营不知道该拿魏勤怎么办的时候,齐顾骑着马过来了。
“怎么回事。”齐顾一如往常的冷着脸,看向魏勤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回绥亲王殿下,魏二少爷当街纵马冲撞了元嘉郡主的马车,元嘉郡主至今昏迷不醒。”
“押回兵部,陛下自有定夺。”
“是。”巡卫营的人松了口气,有了绥亲王的命令,这事就好办了。
日后若是皇后和承德公府要发作,也不能拿他们开刀。
而绥亲王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能招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