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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涛冷笑:“有难了,知道求人家了,当初干缺德事的时候怎么想不到会有现在这一刻呢?”
    顾青山伸手把尹四婶扶起来,郑重说道:“四婶,我只是一个种瓜郎,这么大的事,我办不了,也救不了他。我要是有那么大的本事,也早就去城里当大官了,你太看的起我了。我也就是能侍弄几亩地罢了,现在我们要去河口打埝子了,要不然村子被淹了,大家都没命。”
    他转过身,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身后的一群汉子们赶紧跟上。走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拒马河边,汉子们用破麻袋装上土,在河口两岸各堵上了一丈来长,涞水河的水流明显减少了。他们还怕不结实,又从周围寻了些石头破砖烂瓦和粗树枝,进行加固。
    宁西坡四处瞧瞧,点头道:“行了,前些年闹洪水的时候,在咱们村边上打的埝子比这个薄多了,都挡住了水,这个肯定没问题。”
    宁喜也点头:“就这个大埝子,一夏天也坏不了,到秋天雨水小了,咱们还得来把它扒了,要不然河里就没多少水了。”
    大家都觉得成果不错,扛起铁锹一起回家。王连喜跟他们同村的两个人走在了最后,低声说着:“你们看,那吴大力也倒了霉了,我就说吧,青山踏实能干,跟着他肯定没错。咱们就一辈子铁了心的跟着他干,肯定能过上好日子。”
    吴大力出事,顾青山一点都不意外。从他当官以来的表现,就能猜出长久不了。只是,以吴家的性格,或许会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也或许会来找自己帮忙。
    自己不欠吴家的情,也不打算再掺和他们家的事,顾青山暗暗思量,自己应该做的就是要小心一点,以防吴家把仇记到自己身上,伺机报复。
    回到家门口,见大门上铁将军把门,他把铁锹放到门口,连锁都没开,就跑到果园里去找宁馨。“阿馨……阿馨……”
    顾青山有点着急了,她平时除了菜地也就去果园,这两处都没有人,他有点怕了。
    忽然想起秦茱萸似乎快要生了,他一路急匆匆的跑去了岳父家里。“阿馨,宁斌哥,阿馨来了没?”
    宁斌正在鸡窝里掏鸡蛋,见他大步跑进来,便笑道:“来了,小萸儿生了,阿馨带团子过来看看小妹妹,你怎么这么急?”
    顾青山的一颗心这才落了地,呼出一大口气,笑道:“生了?”
    “嗯,生了,是个小闺女,俗话说丫头随姑,小子随舅,还真跟阿馨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宁斌笑呵呵的。
    秦茱萸此刻正躺在炕上休息,却没有宁斌这么高兴,哀怨的瞧着胖胖的团子,有气无力的说道:“怎么我这运气就这么差,你和三婶都生得儿子,就只有我是女儿。本来也是有点法子能调理生男生女的,可是我怕吃药影响孩子健康,就没吃。顺其自然吧,谁知就顺了个小丫头过来。”
    宁馨娘抱着孙女喜欢的很,宁斌跟侯氏成亲两年没怀上孩子,当时因为宁三婶也十几年没怀上孩子,所以人们不说是侯氏身体有问题,却说是宁家风水不好。现在好了,宁三婶生了个小子,宁馨也是个大胖儿子,秦茱萸又生了个闺女,两年抱三,谁还敢说宁家风水不旺?
    “闺女好,也好着呢,奶奶喜欢。阿馨小时候也这样,又白又好看,他们兄妹三个,我和你爹最疼的就是阿馨,从小就没让她下地干过活儿。咱们家小女娃以后呀,也不用下地,养的娇娇的,找个好姑爷,就像你姑父那么能干又疼人儿的。”宁馨娘满脸是笑,自言自语地跟孩子和两个大人说着话。
    宁馨也很喜欢小侄女,偎在娘身边怎么看都看不够:“嫂子,你识字,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秦茱萸虽然有点情绪,但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喜欢,想了想就说道:“我叫茱萸,是一种药材。我的小闺女……就叫玉竹,怎么样?也是一种药材。”
    宁馨念叨了两遍:“茱萸……玉竹,玉竹……茱萸,嫂子,这不就是把你名字里的两个音倒过来了吗?”
    “对呀,这个名字是不是很有趣啊?”秦茱萸笑得很开心。
    宁馨娘却皱起了眉头:“可是,孩子要避父母讳的呀,还是换一个吧。”
    秦茱萸一下子蔫了:“那你们取吧,我想不出来了。”
    宁斌端着新鲜的鸡蛋进来,让娘去煮,坐在炕沿对秦茱萸:“你喜欢就好,没有同音也没有重字,不算犯讳。你叫小萸儿,咱们闺女就叫小竹儿,怎么样?”
    “小竹儿……”宁馨一念就笑了起来,“怎么跟小猪儿似的。”
    宁斌垂眸想了想:“孩子长相随姑,干脆名字也随姑吧,大名叫做宁玉竹,小名就叫阿竹。”
    这个名字不错,大家一致同意。顾青山在堂屋里不好意思进去,就喊宁馨让她把儿子抱出去给他抱会儿。秦茱萸便笑道:“你瞧瞧,青山现在半天都离不了儿子,少抱一会儿就馋成这样。你以后也要在这方面多努力啊,这样孩子才会跟你亲。”
    宁斌抱着女儿笑得特别温柔:“你放心吧,我的阿竹,是我的心头宝,谁不让我抱跟谁急。”
    大家哈哈大笑,吃过了午饭,顾青山和宁馨一起回家。他抱着儿子,她推着空空的小车。回到家,顾青山跟宁馨把尹小栓挨打,吴大力下狱的事情都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担心。虽说他们的事情和自家没什么关系,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他们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说不定就咬谁一口呢。
    宁馨有点怕,依偎在他身上担忧的瞧着儿子:“那我这几天都不出门了,我要出去就叫着你。”
    “你也不必太害怕,他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怎么样,你要去菜地、回娘家都没问题,别去犄角旮旯的地方就成。我还得叫上大伙打埝子,沿着涞水河两岸筑起膝盖高的泥墙来,这样比较保险。”顾青山说干就干,几天的功夫,就冒着雨把涞水河经过宁家庄的这一段都打好了埝子。
    地里的瓜有多半车了,这天听说吴小力回了村子,他没有等到满一车,就冒着大雨拉到镇上卖了。
    吴大力在狱中还没出来,因为吴小力和他老爹去城里比较晚,没参与什么事,调查清楚就被放了出来。吴家的房子和地都卖给别人了,如今像丧家之犬一般回来,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暂时住在尹四婶家里。
    这天晚上,外面雨很大,顾青山没有心思跟媳妇亲热,哄着他们娘俩先睡了。他一个人默默望着房顶,听着周围的动静。
    果然,出大事了!
    第109章 人贱天收
    顾青山静静躺着, 盯着漆黑一片的房顶。忽然,他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似千军万马奔涌而来。他翻身趴在炕上, 耳朵贴着炕面侧耳倾听。这是在军中做斥候时留下的习惯,趴在地上听能听得更清楚。
    顾青山蓦地翻身起来,从堂屋出去就飞快地爬上梯子, 上了房顶,甚至顾不上穿上蓑衣。
    天哪!他看到了什么……
    黑暗的夜幕下,一片亮闪闪的水光正狂奔而来, 如万马奔腾,卷起万丈沙尘,天地之间只见那闪亮亮的一条银带由远及近。
    “蠢货!”顾青山气的低声骂了一句。
    他今天有点担心吴小力跟尹小栓这两个心胸狭窄的蠢货凑到一起会干傻事, 也想到了拒马河河口处打的埝子,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他们俩不可能这么蠢。大水漫过来, 会淹了全村的田地, 不止全村,还有其他村子的。房子是淹不了的,因为盖房子的时候都要垫高地基,水大架不住地广, 都分散开, 水位其实长不了多少。
    “青山哥,青山哥……你去哪了?”房檐下传来宁馨的声音,带着担心和无助, 有点哭腔。
    “我在房上,马上下来。”顾青山赶忙下了梯子,拉着媳妇回屋。
    “下着雨的,你跑房上去干嘛?”宁馨拿过来一条大棉巾,让他擦擦身上的雨水。
    “你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涞水河的水量一下子增加了好几倍,必定是拒马河那里打的埝子开了,但是那埝子我们已经仔细研究过,不会被水冲开的。肯定是有人去扒开了口子,想让大家都倒霉。”他擦净身上,换了一条新的亵裤。
    宁馨怯怯地拉住他的手:“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去山上躲一下?”
    顾青山把媳妇的小手包在手心,拉着她上炕躺进被窝里:“没事,不用担心。咱们的房子在盖得时候就想到这一点了,距离河边近,一旦闹洪水容易被淹,所以地基垫的高,包括书院,都不会被淹的。只不过,咱们村的地可能就保不住了。”
    小两口心里装着事自然就睡不着,好在过了半个时辰,雨停了,耳边的水流声也逐渐变小,一切都慢慢平静下来。黎明时分,小两口相拥着睡了一会儿,在东方发白之后,顾青山就起来穿上短裤汗衫,打开了大门。
    门前的西瓜地里亮晶晶的一片,都是水,瓜苗基本上没了。菜地里的黄瓜豆角架子东倒西歪,荷塘里的荷花荷叶都看不见了,那一片水和涞水河连在了一起,连河边的小桥都被冲跑了,只剩鸿饮书院旁边的红砖桥还能看到上面圆弧型的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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