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北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又发什么疯……”
“你应该看得出来!”
步莲华抖开长鞭:“我对她如何你应该看得出来,你眼没瞎没伤,你应该看得到。”
他说:“我管她什么出身,我捧在手里护着的人,岂能被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嘲笑?”
苏北湘这下是真愣了:“你,你这是……你跟小七,你俩真的当真信她是……”
“帝王命也好,乞丐命也罢。”步莲华说,“我只是不想她再受任何委屈。”
“帝王博弈,你当真要押她?”
“当然,”他漆黑的深眸盯住苏北湘,坚定道,“我今日就把话放这里,阿兰就是乞丐命,只要她想,我也要让她登上至高之位,只要她想,那些嘲她奚落她伤她的人,以后统统要向她俯首。”
苏北湘的手摸上了剑鞘:“步莲华,你真是疯了。”
“是又如何?我能做到,我也会做给你看。”步莲华扬起银鞭,“北湘,来吧,打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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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空乏其身(四)
阿兰胸中翻滚着怒意和滔天的委屈,快步走出营帐,冲到河边停了下来,呆望着河水。
她坐在地上,头埋在双手中,听着流水声,深深地叹了口气。
紧随而来的楼玉停在她身后,转头看向不远处洛川城的万家灯火,说道:“有时候,看着千家万户燃起的灯,我心里会有一种安宁感。”
阿兰抬起头,眯起眼望向他口中说的万家灯火。
“那些离我太远。”她说,“我看到会难受。”
“无家可归,对吧?”楼玉也坐了下来,“是哪种难受?幼鸟失巢,飘零孤苦还是嫉恨他人有家有亲人?”
“……都有吧。”阿兰曲起双膝,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声道,“我一直有个心愿。”
“有个家?找到父母?”
“父母?早死心了。”阿兰嗤了一声,摇头,“我想这全天下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躺在地上,不老不死,一直望着星星,慢慢变成一颗大树,慢慢长大,最后,成为大地的中心,树叶碰到天,根缠着地。”
“顶天立地。”楼玉惊奇过后,轻轻点头道,“我理解。”
“你不会理解的。”阿兰转头看向他,“你有家有亲友,年纪轻轻就管这么多的兵……年少有为,你和苏北湘一样,你们根本不可能真的理解我。”
楼玉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默默搓开银壶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好久之后,他才说:“你不是第一个。”
“什么?”
“我十二岁跟着爹娘上战场。”楼玉说,“北湘晚一点,十四岁,我们在战场上救过很多南朝人,有很多和你相似的,所以我理解你心中的脆弱,也知道你的不安。”
楼玉笑了一下,明眸善睐映着河水粼粼波光:“不过,阿兰,尽管你和他们遭遇相同,身世相同,但你是特殊的。你到底如何,你想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什么,我都知道。”
阿兰挑了嘴角,反问:“我如何?”
“你会是个传奇。”
这句评价,像讽刺。
阿兰轻轻摇头,继续凝望河流。
楼玉托腮,看向无精打采的阿兰:“你天生傲骨,机敏坚韧,无奈年纪太小,缺点太多又缺人教导,天真脆弱矛盾自卑。你心中有不甘的种子,你有要成为人上人的心思,但你却总是在质疑它,稍受打击就会崩塌,可尽管如此,你那个不甘平庸的种子还是会从塌陷的废墟中钻出来。”
楼玉说:“今日我不来找你谈心,你也不会走。你刚刚有想离开的念头,但你最终还是会回到莲华身边。你告诉我,他说你是帝王命时,你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骗人罢了。”阿兰淡淡说道。
“不,你是高兴的。”楼玉道,“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到洛川城去,让莲华随便找几个乞丐,告诉他们,他们是帝王命,你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很清楚了,不是吗?”楼玉深吸口气,向后一仰,看向夜空,“你跟着步莲华到北朝来,起初试探他,发现他很可靠并且真的教你读书后,你彻底相信了他的话,或者说,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你一直都不满足于生存。乞丐当上宫女,即便会被人欺负,要干活,要看主人脸色,但对于乞丐来说,已经很好了。很多乞丐做梦都想进宫伺候主子有个依靠,但你逃了,你之前还是南朝莺贵人的婢女吧?”
“……嗯,怎么?”
“听说她现在是妃位了。”楼玉问道,“羡慕她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对了,这就是你的不一样。”楼玉说,“发现了吗?多少女人心中向往的帝王荣宠,在你眼里像个笑话。因为你的尊严不允许,你骨子里是瞧不起这些的。阿兰,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一直都知道,只是在遇到步莲华之前,确切说,在机遇到来之前,因生活艰辛,现实屡屡受挫,你从来没敢细想过。”
“你现在想想看,你走到哪一步,才会甘心?温饱平安?有家有业?”楼玉问道,“如果你父母是苏商那样的家底,现在找来要接你回去当受宠的大小姐,此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你愿意吗?”
阿兰愣了愣,慢慢摇头。
“你刚刚对北湘说了句话。”楼玉伸出手指数着天上的星星,像拉家常一般说道,“你说,苏北湘每提起一次帝王命,就是对你的一次羞辱。”
阿兰皱眉:“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没问题。”楼玉说,“但恰恰印证了我的想法。阿兰,你心里有颗种子,坚信自己此生不凡的种子,你不甘于人下,不满足平凡的人生。你要的,就是至高之位。所以,苏北湘每次开口嘲腻,你都无比气愤,因为他就像你之前遇到的现实一样,一次又一次提醒你,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的你,还如何配得起自己心中对至高之命的幻想?所以你愤怒,你难过,你冲他发脾气,你看他不顺眼……很简单,是因为他一直在提醒你,你是谁。”
“莲华给了你幻想,而苏北湘又时刻提醒你,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是。”楼玉笑道,“阿兰,我倒是羡慕你的运气。”
阿兰出神地呆看着河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她说:“我今日……哭还有生气,不是因为苏北湘嘲笑我,他没有义务像莲华一样照顾我,这些我明白。我难受是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什么帝王命,终成大器……我昨晚还对步莲华说我要当皇帝,但我心里知道,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说:“我都明白的。一个十七岁还什么都不会的人,即便有莲华公子教导,也不可能当上皇帝,就算撞大运当了皇帝也是个狗皇帝,可能还不如南朝的伪帝。”
“哈哈哈哈……”楼玉笑了起来。
“真的。”阿兰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为何要想那些自己抓不到的?帝王命对于我,的确是个笑话,我还不如实际一些,努力读些诗书,只求将来配得上莲华公子就好。”
“听到了吗?你自己这不甘心的语气。”楼玉一跃而起,笑了起来,“你当皇帝的可能性很大。”
“撞大运吗?”阿兰无力笑了笑,“像今天射断旗杆一样。”
楼玉含笑摇头:“步莲华是贺族少主,他母亲手握三十万贺族兵,北朝的凉州云州甚至朔州,其实都是贺族的版图。”
“跟我有什么关系。人家有儿子有女儿的……”
“所以,”楼玉伸出一根指头,点住她的眉心,“步莲华倾向谁,贺族就是谁的。南朝那两个帝王命早已没戏,我跟主公一样,这辈子不可能再朝帝位看一眼,阿兰,就是你了。”
他说:“我看得出来。从步莲华把你带回来时,我就看到了。你在我眼里,是天生的凤凰,鸡圈里长大的雏凤,你周围的那些鸡仔都在埋头啄泥巴里的残渣冷炙,而你的眼睛,憧憬的是蓝天,只因翅膀还未长出羽毛,你无法飞出矮墙。而莲华的出现,就像托你而起的风,把你送出矮墙。你高兴又担心,不希望别人说你是从鸡窝里出来的,梦想成为凤凰的鸡,你不相信自己。”
“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楼玉说,“苏北湘看到的就是尚未长出羽毛的你,所以他会不断提醒你,你不过是从鸡窝里走出来的,有什么资格像凤凰那样飞上天呢?但我信你,因为我知道,你终究会做回真正的自己,阿兰,不要浪费了你的傲骨和天命。”
阿兰不知不觉中惊了神:“小七……”
“我楼玉也有个本事,引以为豪的本事。”他说,“看人看得准。现在我信你,莲华也信,你也要信。”
“可我……”
楼玉啧了一声:“再畏畏缩缩你你我我的就没意思了啊!”
他指向营帐方向,说道:“你读的书叫纵横论,莲华,我,北湘,我们都读过。莲华教你的兵策叫攻谋,是我们主公三十年沙场百战摸索出来的带兵之道,莲华给你讲的那些故事……”楼玉停了一下,低声说道,“是帝王术。”
“步莲华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命,是护。”楼玉微微一笑,“他师从他的父亲,北朝丞相步实笃,那可是主公的谋士,三十年前名满天下的少年天才。步莲华从出生起,就跟他父亲学这些帝王辅佐之道,所以,阿兰,只要他选择的是你,他信你可以,你就一定可以。”
阿兰眉头慢慢舒展开,眼里也重新焕起了光彩。
楼玉说:“从今天起,你没资格再指责命运待你不公,它虽未给你优渥的出身,但它现在给你的东西,这十三州数万万人,没有一个人能够拥有。所以,阿兰,珍惜你有的,别再像今天这般傻了,你该朝前看,而不是在家世出身这里栽跟头。”
阿兰想说话的话太多,但到嘴边后,只剩下一句:“小七……你对我真好。”
楼玉嗤嗤笑道:“我一直都这么好。只要是活人,在我眼里,都值得好好对待。”
阿兰笑出声来:“那,南朝的狗皇帝和太子……”
楼玉不客气道:“那俩在我眼里是死的。”
远远地,马蹄声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喊道:“七哥!”
“七哥!”一个穿红靴子背大刀的小姑娘从马背上跳下来,朝这边跑来,“七哥,我哥怎么跟湘哥打起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刚刚还一身轻松的楼玉现在像只被吓僵的猫,眼睛倏地睁大,慢慢回头,将碎裂的笑拼好,换上一副老成模样,不自觉向前走了半步,又后退了两步:“月霜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巫觋,用内力捂脸(噗这个名字),照世明灯,目标先挣他个一个亿,瑾良,追熊少年~
第20章 觉醒之路
原来她就是万月霜。
阿兰揉了揉眼,来人还穿着轻甲,是个身材娇小长相甜美的姑娘。
兄妹俩的眼睛……倒是挺像的,阿兰想,都漂亮的不像话。
万月霜跑过来,脆生生说道:“七哥,我把崔一的援队截了!缴了好多东西,你赶紧把洛川城处理好,咱们清点东西,收了洛川的金库,下一城奔姚康!”
楼玉一扫往日知心弟弟的形象,语气老成道:“做得好!江宁那边呢?遥光城拿下了吗?”
“拿下了,宁哥三日后发兵姚康。”
万月霜把要说的说完,问他:“我哥跟湘哥怎么打起来了?”
楼玉笑了起来:“打起来了?你在哪瞧见的?”
“就在那边,我打马过来时看见的,我哥那回雪鞭都要劈到湘哥头上了。”
“打着玩呢。”楼玉按住她脑袋,把她转过去:“去,叫他们停下来,时间不早了,早些进洛川休整。”
“不是玩的,我哥白绫都没带……”
“玩的玩的,不伤和气的打架统统都是玩。”
“哦……”月霜回头看了阿兰一眼,刚要问她是谁,就见步莲华跟苏北湘一前一后走来。
看来是不伤和气地‘玩’完了。
步莲华见到妹妹,惊喜道:“月霜,来得好早!”
“哥哎!”月霜跳过去,云雀一样小小一只围着步莲华转,“好久没见过你去掉白绫是什么样子了……”她点头道,“怎么看起来憔悴了……”
因为从遇到阿兰开始,白绫经常摘……步莲华淡淡道:“瞎说。”
月霜又跑到苏北湘身边,开心道:“湘哥,你生辰那天我替你吃了金丝缠糕,宁哥缴了一把好剑,给你送回本家去了。”
苏北湘一脸慈祥,笑着摸了摸她脑袋:“你来得还真早,我以为你会和我哥一起到姚康和我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