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们很快端了膳食上来,苏皎月面前放了一盘子清蒸鱼,闻着就鲜香里嫩,桌上还有燕窝,香酥鸡肉。为着是招待太子二人,菜式格外丰富了些。
苏皎月夹了一筷子鱼肉,入口滑嫩,宫中膳食处理的极好,小刺几乎没有,鱼也不腥。
小皇子许是看她吃的香了,也嚷着嬷嬷给他夹,丽嫔对着苏皎月道:“这孩子被我惯的不守规矩,让太子妃见笑了。”
苏皎月摇摇头表示无妨,小皇子天性使然而已。正欲夹个白菜卷,就被旁边一阵突如其来急促的咳嗽声打断了。
转头看去,小皇子整张脸涨的通红,两只小手不断挠着脖颈,也说不出话来,一味的咳嗽犯呕。丽嫔吓得脸色大变,以为他是鲠着了,便立马吩咐嬷嬷端了水来喂他。
一口下去,小皇子没来得及咽下,又一股脑全咳了出来。苏皎月看他还是眯着眼,小脸被憋的喘不住气,又看到桌上吃的剩了大半的鱼肉,便猜到他许是被鱼刺给卡在喉咙上了,心里顿时也焦急起来。
宋景年见状不对,早已起身派人去唤了太医来,回过身时,就听到苏皎月格外急切的声音,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娘娘给他喂一大口饭试试,还有桌上的青菜!再有让宫女拿一小碟醋来!快去!醋能软化鱼刺,喝下去就会好转的!”
……
宋景年脚步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
我记得醋喝了是没用的,我没被鱼刺卡过,倒是被瓜子壳卡了(哭笑不得),记得去看的医生也没给我整出来,还是后来它自己掉了~~~
第20章
苏皎月一脸焦急,被刺卡喉最是难受,偏生他才四岁,小孩子家身子娇嫩,丁点不慎就易酿下大祸。
丽嫔被她大声喊的懵了,一时反应不过来,旁边宫女自是也没听清,苏皎月干脆自己拿起筷子去给他夹。
不过筷尖还未触到菜面,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掌拉住了手腕。
苏皎月回头看去,宋景年神色晦暗不明,他低声说:“这法子无用,我已传了太医了。”
苏皎月放下筷子,以为他是觉着小皇子太小,咽了菜更容易噎着,这点她也考虑的不周全,便忙说:“食醋也是可以的,太医来的慢,可以先传了宫女拿了醋来——”
“醋也无用。”宋景年淡淡打断了她,“这些法子稍有不当刺会卡的更深,别着急,太医马上就来了。”
这是苏皎月一直了解的民间方法,听说是有用的,从前朋友被鱼刺卡着,也是吞了好大一口青菜下去就无事了。
但这些一时不知如何跟他解释,宋景年松开了手,快步走到小皇子跟前,他还在哭闹,苏皎月看见他蹲下身跟他说了什么,小皇子依然在抽泣,却也没掉金豆子了。
宋景年一手轻轻托住孩子的下巴,让他把嘴巴张大,另一只手在桌上拿了个汤匙,慢慢压住他舌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了看。
已是傍晚,屋子里光线有些暗,苏皎月吩咐宫人拿了明烛来,走近了些,让他看的更清楚点。
宋景年抬眸对她点了点头,才又仔细盯着小皇子去了。
刺卡的不深,就在舌根处,由于他一直哭闹,舌上被划破了,有血丝渗出来。
太医很快到了,一路上走的急,来不及停歇就立马上前查看情况。苏皎月听到宋景年跟他说:“……划破了,注意着点……以免感染。”
他声音压的很低,许是音色本就低沉,她听得断断续续的。
太医得了吩咐,没多说什么,仔细看了会就开了药,据说是能软化鱼刺的,过了一会,小皇子不再闹了,就又派人拿了些草药来给他服下。
丽嫔先前急的眼泪都掉了下来,此刻尘埃落定,心中难免留有余悸,苏皎月宽慰了她一阵,天色也不早了,就和宋景年告退了。
丽嫔是很有些抱歉的,为赔罪特地请了人来,还有也是为了拉拢下太子,可没吃好就罢了,倒还让人看了笑话。
回宫路上,莫名的气氛低沉,宋景年背手走着不说话。
苏皎月跟在他身侧,感觉他也不像是生了气,更何况她也没做什么,可宋景年一向让人捉摸不透,她便轻声解释说:“殿下,方才在那永和宫,妾身也是听了土法子,再者有故人试过,就以为用在小皇子身上也是好的。”
凉风清透,夜间的皇宫甚是宁静。
宋景年停下了步子,转身看她:“这些法子都不对,食醋也是,弊大于利,容易引起他肠胃不适。还有,”他继续道,“你从前闺阁小姐一个,哪里听来的这些土法子?”
他果然还是问了,苏皎月在路上也自省了,一时情急说了这么些法子,叫人不怀疑都难。
她定定神:“妾身常吩咐瑞香出府买些杂物,自然听她说了很多趣事,其中就有吞饭食醋,能咽鱼刺一说。”
苏皎月神色从容淡定,说谎她倒是擅长的,过去也能哄的宋燃团团转,一般人自然不在话下。
宋景年看着她,眉尾微挑,也不知信是没信,回过身倒没再问了。
苏皎月就松了口气,她其实很有些佩服宋景年,他是深宫太子,懂得的医理倒不差,看起病来还有板有眼的。
她算是医盲,大学里学的是新闻传媒,职业是记者,风里来雨里去,见过无数生离死别的场面,看惯世态炎凉,受伤也是常有的事。
缘于家中有位医生,倒是省了很大一笔包扎费用。宋燃反对她这职业,她不爱说话,做记者时话说太多,回家就一个字也懒得说。
宋燃不同,他不爱冷场,就自找话说,她听着,偶尔是医院的趣事,偶尔就是些医学常识……她觉得没意思,晦涩难懂,他偏偏讲的津津有味。
苏皎月这才想起来,宋燃似乎也跟她说起过鱼刺卡喉的解决办法,但时间过得太久,她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临入睡时,宋景年照常睡在外边,苏皎月想过几次要不要自己主动睡外面,古时男尊女卑,她没什么地位。不过宋景年这方面倒是绅士,次次都以看书为由回绝了她。
起先屋子里多了陌生男人的气息她很不习惯,夜里常睡不着觉,后来转念想宋景年兴许也反感她在屋子里,两人都互相忍耐着,久而久之,心里一平衡,也能睡熟了。
一两月过得极快,宫里头日子磨人,苏皎月整日闷在屋里,不是看书就是练字,透气的时间就是每日去皇后那里喝汤药。
两月来她同太子在旁人眼里都是歇在一处的,格外亲近了些,可皇后见她肚子却毫无动静,吩咐了补品剂量也加重了些。
身子补的倒好,直接导致苏皎月这日看书时,一滴鲜红的血珠就落在了书页上。她伸手一摸,鼻尖的血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坠落。
瑞香吓了一跳,就要派人去传太医,苏皎月拦住了她,流鼻血是极正常的事,若是她唤太医,来的多半是王太医。
能自己解决的情况,还是别烦他过来的好。
她现在也不是很愿意见着他。
苏皎月仰起头,血液不流通,一股脑往喉咙里灌,所经之处,皆留下一片血腥,铁锈味甚浓。
她仰着头不便做事,就吩咐了瑞香倒茶,苏皎月凭着感觉摸索着白玉杯,往手心倒下一滩,就立马拍在脖颈后。
来回数几下,血液似乎凝固了,她不放心又多拍了几下,瑞香看着心疼,便说:“娘娘不让传太医……你这样拍着又疼,奴婢瞧着也没见得好……”
苏皎月笑了笑,停下动作微低了头给她看,血液并未像刚才一般泛滥如洪,果然止住了些,瑞香这才松一口气,说话也轻松了:“娘娘哪里学来的法子,倒是极有效的。”
“在书上看到的。”苏皎月随意就搪塞了过去,又倒了些茶水在掌心里,然后稍使了力拍在脖后。这法子虽好,不足之处就是容易弄湿了衣领。
她现在衣领就湿了一大片。
宋景年从屋外进来,就看见她不断拍打着颈部,又垂眸见她鼻间泛红,有干涸的血迹。
瑞香行了礼,苏皎月方起来福了福身,血已然止住了,她才拿了手帕擦拭了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确实很困,眯着眼在码字,欢迎捉虫~~明天时间较多,一定多写!
第21章
“不必多礼。”宋景年摆了摆手,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了?”
苏皎月放下了手帕:“无事,只是有些上火。”
说完她就想,宋景年要是问她鼻血是怎么止住的,她倒真的不好解释了。
索性他也没问,点点头就走开了。颈后衣领濡湿,实在很不舒服,苏皎月就吩咐了瑞香帮她换了,这才安安心心坐下看书。
其实每日都这样,她请过安就回屋子里闷上一整天,偶尔皇后娘娘约她去御花园,或是太后叫她过去唠家常,这才出门一回。
宋景年倒不同了,每日都得去皇上那儿或是去文华殿辅理政事,就晚上回来了也会去书房里看书。他们每日见不了几面。皇后熬的那些补品也幸得是给了她,要是给了太子,她都替他糟心。
格子门被打开,有宫人拿了一个食盒进来,说:“娘娘,陈贵人又送糕点来了。”
苏皎月合上书页,叫他放在桌上,那食盒边上雕了几朵海棠,瞧着很是精美。
陈贵人这一两月每隔一周就会派人给她送些点心,第一次的时候还是自己亲自来送,跟她说了会子话,主要为那日的事道歉。
她没往心里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在她期盼的目光下吃了几口糕点,夸了句好吃,哪曾想她倒记在心上,一送就送上瘾了。
苏皎月打开食盒看了看,是枣花酥和芝麻糕,闻着香气扑鼻,论细心这陈贵人倒是出挑的,送的糕点次次不重样,每周都有新的,比大多数商店翻新还要有效率。
苏皎月便吩咐瑞香:“你亲自去一趟陈贵人那处,也送个食盒过去,装些好吃的点心。”她应该也就明白了。
瑞香很快应诺。
宋景年从内室出来,也看到桌上的点心了,就淡淡说:“你若是上火,枣花酥就不必吃了。”
苏皎月手此刻里正拿着芝麻糕,闻言愣了一下,手中也一顿,待抬头看时宋景年已出了屋子了。
她还愣着,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苏皎月有自知之明,倒不敢多想,看了会书就吩咐宫人拿了碟子来,把芝麻糕挨个挑拣出来,独留枣花酥在里面,这才说:“殿下应该去书房了,你把这个给他送过去。
不让她吃,不可能是关心她,应该是自己想吃了。苏皎月如是想。
宫人就应诺退下了。
晚上宋景年回来的时候,苏皎月特地注意了他的脸色,倒不见得多高兴,冷冰冰模样,话也不多说。
趁他去了内室,苏皎月就出了屋子问下午那宫人:“食盒给殿下送去了吗?他什么反应?”
那宫人被她突然的发问一怔,半晌才点头直答:“送去了,殿下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让奴婢退下了。”
食盒既然收了,她也算是示好,毕竟两人以后浮沉不止须臾年,还需互相有个照应。所以她的态度放软了,而他的倒没有半点好转。
苏皎月进屋子喝了口茶,也慢慢想通了,别人堂堂皇太子一个,见过多少稀奇玩意,哪里是一点点心就能收买的?
她倒是想的太简单了。
夜深以后,月嬷嬷伺候着她沐浴,宋景年已经沐浴过了,披了件大氅坐在外面看书。
他身旁的宫人急急进来传话:“殿下,陈大人来了,说是有要事同您商议。”
宋景年忙起了身,拢了身上的外衣就出了屋子。陈明候在外面,见他出来了忙迎上前:“殿下……”
宋景年点点头:“去书房说。”
陈明这才注意到人多眼杂,遂低了头,默不作声跟着太子去了书房。
“宁王那边有了动静。”一进屋子陈明就按捺不住了,“他近来和一些深居道士结交的深,据探子来信,宁王整日里与些道士谈天说地,不同以往,殿下可要小心。”
陈明是太子少傅,他身边的人,宋景年了解过,他很为太子做了些事,是位极忠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