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名带姓地喊,也是第一次。
宋景年眼神太炙热,她不敢看,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到处乱转,就是不看他。
宋景年真的严肃起来,伸出手将她的脸捧好,固定住,然后慢慢说:“本来想说让你和我在一起,又顾虑到节奏太快你可能不适应,所以我只说……我喜欢你。”
他说第二遍,看着她眼睛,里面似乎情谊满满。
苏皎月动了动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不了解宋景年,确切点说,她只知道宋景年,却不知道宋景年身子里的“他”是谁。
当然,他也不知道她。
所以她说:“你喜欢是苏皎月,还是我?”
这话问的其实有些含糊不清,但她知道宋景年能明白她的意思。
他确实明白了,便说:“如果我喜欢的是苏皎月,初见你那回,就该表白了。”
他手还放在她脸上,发烫的温度传到她骨子里,说不触动是假的。
苏皎月看着他眼睛。
宋景年给她的印象不差,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可能是他第一次给她熬汤药,或者说平日里若有似无的几句关心,最重要的是那次狩猎,以及狩猎回来后发生的事。
她和宋景年认识也有好几个月了。
她想了想,试图着把他的手放下,看了眼门口,问:“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宋景年顿了一两秒,苏皎月以为他又是不说,隐隐有些生气:“你说了那样的话,又不坦诚其他,前面的话我便都是不信的。”
他笑起来,翘起的唇角弧度刚好:“在战场上。”
战场上?
难怪,他后来对邵惠然那么冷淡。
她是在原太子去了战场后来的,那宋景年算的上是前辈。
看她不说话,宋景年很坦诚地问:“还有什么问题?”
苏皎月抬了抬眸:“你是医生吧?”
宋景年心里微跳,没说话了,只点了点头。
苏皎月含笑道:“其实这个我早知道了,你也从未在我面前隐瞒过。”
熬汤药说维生素蛋白质什么的,太明显了。
宋景年看到她笑,又想伸手去抚她脸,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就又问:“没了?”
苏皎月点点头:“你和我一样,现在相当于重活一世,过去的都不大重要了。我问你的前两个问题,也不过是想确定一下而已。”
“那你呢?”宋景年忽然问,“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的职业是什么?”
其实时辰已经很晚了,照往常,宋景年早便催她去歇息,只是今晚两人刚从一件事中脱身出来,深夜纵然深,却都没有睡意,机会又很好,适合敞开心扉。
苏皎月笑了笑:“我比你后一些,你去战场后,我才来的。”
“原太子有个妾室,你见过的,但像我们这时代的人,都追求一双人。”像是突然有了知己,苏皎月多了几分宣泄的意味。
“怎么说呢,我不好在背后说她坏。但她确实害我不少,因为有原太子的宠爱,那段时间,似乎宫里上上下下都有些看不起我。”
她说着说着,有些口渴,宋景年给她倒了杯茶,她啜了一口,才继续说:“你刚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你真实身份,其实觉得很是反感,本来一个人就不好对付,现在却又多了一个。”
宋景年失笑,想起刚回来的时候,她的态度,确实是格外冷淡。
“那时候你也冷淡,当时我还想,这样下去一辈子其实也算不错。”她拇指微曲,在白玉杯上绕着圈。
“至于职业……我是记者。”
她坦诚的让宋景年微微意外,他说:“记者是好职业,只是挺辛苦。”
“医生也辛苦啊。”苏皎月淡淡道,思绪慢慢在飘,“医生早出晚归,偶尔动个手术就是一天的时间,忙起来饭点也顾不上……”
宋景年心里一动,突然问:“你怎么知道这些?”
“忘记说。”苏皎月拇指收起来,扣在杯上,“我离过婚。”
气氛有一两秒的安静。
宋景年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在抖,但他尽力控制住了,他轻声问:“离婚?”
他怎么可能会跟她离婚?
“我前夫也是医生,他很忙。”说到这儿,她突然扯出笑,“但我后来才知道,他忙的应该不是公事。”
是私事。
宋景年听的云里雾里,他那时刚升职,确实忙了些,写报告,忙着考试,那段时间冷落了她,最是懊悔不过。
但忙的是公事无疑。
苏皎月很快给了他答案:“……若不是因为他出了车祸,我竟不知道,他也是会有外遇的人。”
宋景年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语气里,浓浓的失望,他不是没有听出来。
“车祸后?”他喃喃道,“车祸后有了外遇?”
苏皎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也许不是车祸后,车祸前就有了,只是后来我才碰上。”
宋景年脑袋里有光闪过,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苏皎月没有看他,一直垂着头,注视着手里喝了一半水的白玉杯。
会不会,在他死后,真的又有其他人替代了他?
“他车祸后,和从前是一个人吗?”
话问出口,苏皎月疑惑地抬头,貌似不明白他这话意思。
宋景年解释道:“我是医生,知道部分车祸后,患者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症状。”他顿了顿,“也就是俗称的失忆……他车祸后,记得以前的事吗?”
她想了一会,点了点头:“他记得的,他自己是谁,我是谁,他都记得。”
……
宋景年这下说不出话来了。
苏皎月遇上这事,态度格外的明确,他不禁有些苦笑,他总不能说,那个人不是他,他就站在她面前。
他没有外遇。
她不仅不信,一定会掉头就走人。
本来今晚气氛挺好,他打算闲聊渐入佳境,就慢慢跟她坦白身份。
现在他倒是不知从何说起了。
苏皎月看他不说话,以为自己把天聊死了,就站起身说:“你明日要早朝,要不还是歇息了吧。”
她说完欲走,手腕却被人轻松拉住,宋景年抬起头,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他说:“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她低着头问,看到他睫毛很有些长。
其实宋景年长相格外俊美。
但他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她。
苏皎月突然明白过来,脸就红了,她道:“不然明日再说,现在有些晚了。”
语气里夹杂着商量。
但手腕上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反而越来越紧,宋景年的答案跃然手上。
苏皎月深吸了口气,他说喜欢她,又不是问句。她便说:“那我知道了。”
一时无话。
宋景年皱皱眉:“这便没了?”
“你说喜欢我,我答知道了。”苏皎月扭动了下手腕,发现还是挣脱不开,“还有什么吗?”
宋景年挑起眉看她,她没什么表情,和刚才还在回望过去的判若两人。他却又不想逼迫她做什么,想起她方才的失落,便松了松手:“你知道便妥了。”
苏皎月这下挣脱掉,她已沐浴过,径直就走向内室上了榻。
过了一会儿,听到他吩咐什么,然后隔间里传来水流声,朦胧的热雾飘了出来。
她眯着眼,有些困了。
再过不到几个时辰,约莫天就该亮了。
也许是今日的事她出了份力,她觉得心里较为舒坦,前几日总绷着根弦,看谁都得带着怀疑的眼光。
玉簪和珊瑚……
玉簪参与的有关宋如澜的事情多,但珊瑚……却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正细细想着二人近来的表现,倏尔帷帐被掀开,宋景年缓缓躺了下来。
猝不及防,苏皎月瞬间坐起。
宋景年被她这反应怔住:“怎么了?”
“……”
苏皎月五指捏紧了被褥,不是没睡在一张榻上过,只是他刚刚才表明了心意,现在就躺上来。
意味不明。
宋景年看她不回答,又问了句。
苏皎月终于慢慢开口:“要不……你去外面罗汉床上歇着吧……”
“为什么?”他挑眉,暮色里她的神情他看不清。
“我们都懂这个意思,还是忌讳点的好。”她自觉说的很隐晦,宋景年应该能明白。
宋景年确实明白了,然后彻底躺平身子,根本不想理她。
苏皎月看他真的没了反应,有些急,伸出一只手推了推他。
他身强体壮的,她手指如挠痒,根本没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