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现在娘娘的反应却让他们替王爷不值!
又过了半晌,宋如澜渐渐平缓了气息,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摆了摆手,说:“退下吧。”
付深垂着头,心里有些堵,还是应诺退下了。
宋如澜才喝了口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复继续下起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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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皎月用完膳了,吃的是碧粳粥,一些小菜糕点,宋景年今天似是格外的闲,待在东宫快一个上午了。
她很有些不习惯。
苏皎月看了会子书,宋景年则一直伏在书案前习字,很是认真。
他穿着常服,一手背在身后,神情冷冷淡淡,因为低着头,她从书中抬眼,只能看见他英挺的眉目,和光洁的额头。
有宫人在一旁帮他磨墨,磨了已经有一会了,宋景年却突然搁了笔,冷不丁说了句:“皎月,你到这里来。”
苏皎月才刚低下头,闻言顿了顿,月嬷嬷正给她倒着茶,也听到了,然后看了她一眼。
她合上书,缓缓走到书案前。
宋景年吩咐了旁的宫人下去,给她腾了地方出来,说:“我见过你习字,这笔是前段时间皇祖母叫人送来的,用着不费力,要不要试试?”
他语气很温和,苏皎月视线一低,看着案上平铺的纸张,上面几个字是他方才写的,笔锋强劲自然,很有力道。
宋景年写的是行体,字果然也是如行云流水一般。
她虽写的不大好,也是能认得的,看了一会,终于看清宣纸上十个字是什么。
他写的是:
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
作者有话要说: 宋景年:感叹月光,没毛病。
苏皎月:……
第44章
苏皎月面上微滞, 抬起头就迎上他离得较近的侧颜,宋景年神情很正经, 看不出丝毫端倪。
可她就是觉得他写这话分明别有寓意。
但宋景年没看她面容神色,只将笔轻轻递到她手里,然后说:“写几个字即可,你惯爱闷在屋子里看书, 看久了对眼睛不好,习字也算是极静心的。”
瑞香站在一旁,听见这话忍不住笑:“娘娘在府里的时候也曾是爱习字的, 皇太后娘娘对娘娘的字都是赞不绝口呢!”
苏皎月心道这原身出自书香世家,规矩又甚严, 字当然写的好。她是后来之人, 对着帖子临摹了许久, 才有了原身半分的神似,自然不敢拿出来秀。
宋景年却是一笑,她一直未写, 是怕露出破绽吧。可现在已无妨了, 他便又往边上站了站,亲自替她磨起墨来。
其实磨墨也是费心思的活计,要注意轻重力度, 快慢适中,姿势也得端正,不偏不倚,在砚上有余力的绕圈。
还得耐心。
面对苏皎月, 他向来是最有耐心的。
但她却迟迟没动笔。
抬眸,月嬷嬷就站在檀木桌前,脸上挂着笑意,像是看见子女和和美美的长辈,觉得心满意足,眼底都带上了慈祥。
窗外雨声小了些,清凉的气息从外头透进来,苏皎月看着他上面写的字,终于提笔,空了一行,写上自己的。
她写的很慢,似乎格外认真,宋景年侧着头看了一眼,她察觉到了,手腕动了动,想挡住他视线。
但她纤细的手臂怎么挡得住,几乎是毫不费吹灰之力,宋景年就看清了。
特别秀丽工整的簪花小楷,不是她的风格,却带着些她的笔锋,应是临摹的原身的字。
过了很久她才停笔,其实苏皎月只写了一句话,算是根据他“明月何皎皎,照我罗床帏”有感而发,情真意切。
她搁下笔,将宣纸往他的方向移了移,存心让他看个清楚。
宋景年便也不再磨墨了,大白天的,屋子里很亮堂,她的簪花小楷与他的行书形成鲜明的区别,一静一动,像两个人的性格,天生差别就挺大的。
但不仅仅是字,她写的句子,也足够耐人寻味。
只见她顶格写:奈何明月照沟渠。
宋景年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唇角,故意会错意,凑近了些问她:“前半句为何不写?可是忘记了,只记得下半句了?”
苏皎月偏头,看着他眼眸里的玩味,不想理他。
宣纸上是浑然两种风格,两种情绪,动的纷纷扬扬,静的则中规中矩,就算这字不是她的风格,可她原来习字,也类似于此,只不过更规矩了些。常言道字如其人,简直是真理。
宋景年走过来,离她更近了,顺手将她搁下的笔又执起来,放在她软软的手心里,然后说:“我记得,我教你写。”
苏皎月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圈在怀里,扣在桌前,他温热的手掌附在她手上,左手则是拢过她腰撑于桌角。
一瞬间熟悉的气息环绕,屋子里宫人都在,特别是月嬷嬷,正对着这个方向,苏皎月根本不好意思抬头看瑞香等人的神情,只觉得一张脸像被置于火上烧透了般,发红发烫。
书案下是透的,如果她想踩他的脚,想动他膝,月嬷嬷观察力多厉害的人,明日皇后娘娘定会传她过去,做好一番思想教育。
宋景年就抓住她这一点,大庭广众往死里耍流氓。
但宋景年表情很认真,像这些举动都是无意识般,他真是想教她习字似的,带动着她的手,微微使力,头低着,呼吸就在她耳畔。
苏皎月自己根本没用半分力,只跟着他走,写出来的字就是他的风格,挥洒自如,他写的很流畅,一气呵成,到末尾时,稳稳一收,才终顿笔。
她看着宣纸上的“我本将心向明月”,豪迈狂放,都说以静制动,他这几个字却是牢牢把她后面写的给压下去了。
他收了笔,人还没直起身子,就伏在她耳边问:“现在可记住了?”
呼吸声很近,她还没回答,被外头突然进来的宫人打断了,那宫人进来的匆匆,见这一幕也有些尴尬想退缩,但事情紧急,他便低着头道:“殿下,皇太后娘娘派人来传话,说是请您立刻过去……”
宋景年这才缓缓站直了身,淡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看来皇太后还是知晓了昨夜的事,原本动静闹得大了,张太医又被押进了大牢里,慈宁宫怎么瞒得住。
苏皎月见他微皱了眉,就说:“皇祖母是不是知道了?”
宋景年点了点头,想起她昨夜一直等他回来,便又道:“别担心,我去去就回来。”
宫人得令在门上撑起了伞,苏皎月站在书案前,看着他走至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才出去了。
她还盯着门上。
珊瑚上前就打趣:“娘娘放心,殿下说去去就回,也不过片刻的时辰……从前殿下在外头领军作战,那么长的时间,娘娘都等住了,这会子倒等不住了么?”
瑞香听出这意思也笑了,月嬷嬷虽然觉着娘娘同殿下亲近了挺好,但在几个小丫头面前还得端着严厉姿态,再者看太子妃脸一直红着,便替她找了台阶下,说:“娘娘穿的薄,外面还下着雨呢,可要加件衣裳?”
苏皎月忙点头:“有劳嬷嬷了。”
“娘娘哪里的话。”月嬷嬷便转身进了内室。
珊瑚见她进去了,又对着她捉狭地笑了笑,苏皎月微微皱眉。果然是平日里待她们太亲近了,她们才敢当着面就打趣她。
她便敛了神色,说:“珊瑚若再胡说,就送出宫去,或是卖给人牙子,看能不能拐到山沟里去!”
珊瑚小,受不住吓,这才立刻噤声了。
瑞香却是知道娘娘性子的,晓得她是觉着臊了才吓唬珊瑚,便也没再打趣了。
苏皎月走到桌前坐下,扫了眼屋子里的人,便问:“玉簪去哪里了?”
珊瑚正欲说话,瑞香瞪了她一眼,她便收住了,瑞香才说:“想是家里人给她送了东西,她去拿去了。”
玉簪家里有个弟弟好赌钱,家徒四壁了,还经常叫她送些银子去,瑞香正是顾虑着这事,才不叫珊瑚说出来。
月嬷嬷拿了衣裳从内室出来,给苏皎月搭上,就说:“奴婢今早碰见她了,不像是去宫门的,那方向,倒像是太医院那处。”
她话音一落,玉簪就从屋外进来了,见众人都看着她,顿了顿才行礼:“娘娘,奴婢去太医院拿药去了。”
还有药?
苏皎月看着她手里提着的药包,问:“王太医叫你过去拿的?”
玉簪点头:“晨起他叫了个宫人传话说的,奴婢便匆忙过去领了。”
苏皎月心生疑惑,知道这里头定是有些什么,便说:“那去把药熬了吧,我现在就喝。”
月嬷嬷听见是太医院送的,虽不疑有他,但娘娘早晨才喝过汤药,现在却又喝,怕是多喝对身子不大好,她便劝道:“要不娘娘再等会,中午用过膳后再喝吧。”
苏皎月抬了抬眸,若是她非要现在就喝,月嬷嬷定会多想,她便说:“也好,你先带下去收着,午膳后再熬便是。”
玉簪点头,应诺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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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景年到了慈宁宫,皇太后正喝着茶,见他来了,也吩咐宫人给他斟上,才说:“你父皇中蛊的事,可查出来了?”
昨夜才刚抓了张太医入牢,还没提审,怎么会查出来。
他便说:“孙儿下午的时候会亲自去刑部,约莫晚上便会给皇祖母答复了。”
“哀家听说,那张太医原先说的是东宫内膳房出了岔子?”皇太后啜了口茶,不紧不慢道。
宋景年笑了笑:“张太医受了他人的拾掇,诬陷东宫,倒是让皇祖母担心了。”
皇太后抬了抬眼皮:“可景瑜今日过来,却说是皎月找了一个叫肖平的来指认,皇上才将那张之行关进了大牢里去……可有这回事?”
自从宋景瑜提了法子,让宋如澜找道士回宫救了皇上的性命,皇太后对他就颇为宠爱起来。
本身他年纪在几个皇子里就最小,平日也讨喜,每日请安说的全是哄皇太后欢心的话。再者他母后贵妃也是惯识礼数的,她竟还连带着对贵妃也改观了些。
当然,她最疼爱的,当属皎月。
宋景年抬头,皇太后也盯着他,像是要审视他脸上的任何波澜。
景年虽是太子不错,但历朝也有太子谋害父皇的,数不胜数。
但他的神色极淡,竟给人一种淡泊名利之感,他轻声道:“景瑜的话是真,可父皇关押张太医,并不仅是因为肖平一人之词。”
他顿了顿,说:“皇祖母想必也知道其中大概了,太医院检查膳房器具,都是医士来做,孙儿也不知张太医与我东宫何时有隙,竟只盯着东宫的东西,非得在里头寻出血迹来……昨夜父皇突然便唤了孙儿前去,实在突然,孙儿也没能问内膳房话,今早才去问的,这才晓得,那坛子早便没用了,只一直搁着,哪里会有血迹?”
但皇太后抓了自己要的重点,又道:“你既是昨夜才知道的,皎月如何能立刻书信给了太医院?”
问及此,宋景年忽然闭了闭眼,似乎不愿提及这事,皇太后自然更好奇了,坐直了身子问:“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