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的房间都是挨在一起的,叶行歌和依朵的房间在最中间,叶行歌牵着依朵和被她放下来的宋言的手进了房间里面。
她也算是见识过许多富贵人家的摆设的,但是这个房间里面所用的家具材料,甚至是拜访的一个小小的花瓶,都是十分精美且价值连城的。
只是这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但是这张床却很大,完全可以睡得下她们三个人。
叶行歌看向宋言:“你记得这里吗?”
宋言沉默了许久,然后点了点头。
“这个岛,”叶行歌也没有继续去问宋言,而是道:“有些古怪。”
依朵皱了皱眉:“确实是如此。”
她摊开手,手中的小红绕了几圈落在桌子上,整只虫子都显得十分烦躁的模样。
“它觉得十分不舒服。”依朵垂眸道:“这里面,有一种让我觉得很熟悉的气息。”
叶行歌给她们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轻声道:“别怕。”
她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机关递给依朵:“这是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乃是唐天仪送给我的。”
自从叶行歌与唐门交好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叶行歌每次用唐门的这些暗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拿了出来。
反正蜀中唐门一向是以机关暗器出名的,叶行歌能拿到唐门的暴雨梨花针也不是什么难事。
“若是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按下这个按钮就行。”叶行歌仔细的教导了依朵暴雨梨花针的用法,这才笑道:“唐门的这个暴雨梨花针,若是对上蝙蝠公子的话,他也不一定可以逃的出来。”
来到了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叶行歌早就发现了这里的武学体系与大唐十分不一样,只是她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出自己与他们不一样的地方,所以也没有对着任何人提起过这一点。
“那你呢?”依朵仔细的把玩着手中的暴雨梨花针,声音意味不明的问道。
“我?”叶行歌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这对我来说,自然也是如此。”
“你和言言在这里好好的呆着。”叶行歌起身道:“我去外间看看。”
依朵“嗯”了一声之后又道了一句:“路上小心。”
叶行歌并没有喊隔壁的花满楼他们,她自己一个人摸索着在这里转了一圈,叶行歌也不是一个不认识路的人,她一边绕着走,一边在心中将走过的路线记了下来。
然后叶行歌也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以她的耳力,听见了有男女的调笑声,叶行歌想到了宋言告诉自己的瞎子姐姐,她随便挑了一个里面只有一个人的房间,敲了敲门。
随即,门被打开了。
房间里,比外面还要黑暗许多。
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传来:“公子。”
叶行歌不动声色的摸到了床边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子似乎是怔了怔,但是还是依偎在了叶行歌的身边:“奴家清月。”
“清月?”叶行歌语气十分温柔:“倒是个好名字。”
能取出这个名字的,想必也不是什么乡野村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
“房间里,为何不点上灯?”这个房间里太过黑暗了些,整个房间居然是没有一个向外打开的窗户的。
“公子可是第一次来这里?”清月觉得叶行歌同她之前遇到的那些男人十分不一样,她从叶行歌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的鄙夷来。
叶行歌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那公子不知道,这岛上有个规矩。”清月道:“我们这里,是不允许点灯的。”
“哦?”叶行歌复而又睁开眼睛:“哦?为何?”
“公子,”清月的手摸索着落在叶行歌的衣襟上:“公子又何必问的这般清楚呢?人生苦短,不如及时行乐才是。”
语罢,她想解开叶行歌的衣服,却被叶行歌按住了她的手。
清月以是因为自己的动作热闹了叶行歌,当下声音就有些惶恐了起来:“可是清月服侍的不好?”
叶行歌从她的声音里听到了浓浓的惊惧的意味,她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你做的很好。”
从清月的声音上来听,她也不过双十年华的模样,但是……
叶行歌想到宋言同自己说的话,她顿了顿,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夜明珠。
叶行歌自问自己已经见过了许多丧心病狂之人,但是她从未见过,真的有人可以丧病到如此地步。
眼前的清月,模样十分秀美,但是唯独,她的眼睛是紧紧闭合起来的。
不是因为患有眼疾而闭合起来,而是被人生生的用线缝合了起来,只留下了一道十分恐怖的伤疤横在脸上。
而她虽然声音十分娇媚,甚至是还带着一丝笑容,但是脸上却是带着沉沉的死气。
叶行歌闭了闭眼睛,努力的不让自己的声音里有一丝的异样传出来:“听你的口音,似乎是江南人士?”
清月见叶行歌真的是没有生气的意思,便重新依偎在叶行歌的身边:“我是姑苏人士。”
“哦?”叶行歌趁着这个夜明珠照耀的光线,打量着这个屋子里面。
比起安排给叶行歌他们的屋子,这个屋子的摆设差的很多,但是唯独这个床十分的奢华。
“我也去过姑苏。”叶行歌将夜明珠收起来,温声道:“那里确实是一个风景十分优美的地方。”
清月沉默了一会,半响,重新笑着,似乎是喃喃自语道:“是啊。”
叶行歌任由清月依偎着,除了和清月讲述一些她在姑苏时候的见闻,便是不着痕迹的朝清月打听这个蝙蝠岛上面发生的事。
清月是一个十分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她乖巧的依偎着叶行歌,叶行歌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
“公子,”清月顿了顿:“时间到了,您该离开了。”
叶行歌一顿:“嗯?为什么?”
“再过一会,管事的就该过来了。”清月似乎是仰着头看向叶行歌,“我方才,听那外面的岩石上低落的水滴声,也该到了时间了。”
叶行歌只觉得自己心中堵的厉害,就好像是有什么梗在心中一样。
这得有多么的孤独和绝望,才能去数外面岩石上低落下来的水滴声。
“好”叶行歌想要起身,却被清月轻轻的拉了一下。
叶行歌没有再挣扎,而是顺着清月拉她的力度重新坐在了床上:“公子,清月知道您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叶行歌一愣,她其实意识到了清月可能是知道了自己的意图,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会乖乖的回答叶行歌的所有问题。
“嗯”半响,叶行歌只能这样含糊的回答她。
“公子,”清月似乎是摇了摇头:“定然是一个十分俊美的人。可惜,清月不能见一见公子的模样。”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叶行歌沉默了片刻,拉着清月的手,顺着自己的眉眼摸了下去:“如何?”
清月的声音有一丝的哽咽:“和清月想象的一样。”
“公子”清月倾身过去,在叶行歌的脸颊上留下了轻轻的一吻:“小心。”
叶行歌笑了笑:“好。”
“如果可以的话,”清月在叶行歌离开之前,突然很小声的开口:“希望公子可以如偿所愿。”
清月不是个傻子,她在这里不知日月的呆了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叶行歌这样的人,她问自己的问题,和自己说的那些话,话语里透露出来的意思让清月有些心惊。
但是,叶行歌太温柔了,他通知谈到自己的家乡,谈到家乡的小桥流水,谈到了外面的阳光,谈到了清月梦寐以求的东西。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如果可以的话,她不想见到其他同自己一样遭遇的人被送进来。
但是叶行歌却听到了,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清月咧了咧唇角,笑着笑着,鼻子却酸了起来。
她握住叶行歌方才给她的小小的药瓶,就像是握着什么绝世的珍宝一样。
叶行歌悄无声息的又沿着原路返回了过去,等到她回到房间的时候宋言早就已经睡在了床上,但是依朵却仍旧是坐在桌子旁边,似乎是在等着叶行歌的样子。
“怎么还不睡?”叶行歌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依朵愁眉紧锁的模样。
“没什么”依朵笑了笑:“方才言言有了梦魇,我哄了她许久,她才安心的睡了过去。”
依朵叹了一口气:“看到她这样,倒是让我想起了我小时候。”
“恩?”叶行歌顺手把了把依朵的脉,她的手十分凉,叶行歌输入了一些内力过去,这才让依朵的手重新暖和了起来。
“阿爹当时遇见我娘的时候,他已经是五毒的教主了’。”依朵的神色十分的平静,“只不过当时五毒出了内乱,他被人追杀,恰好被我娘救了下来。”
“然后自然而然的,就有了我。”依朵朝叶行歌笑了笑:“只是阿爹当时逃离五毒的时候,身体里被中了蛊,这个蛊终究是夺去了他的生命。”
“他走的时候我还很小,有许多事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阿娘当时哭的十分伤心,阿爹走的时候,同阿娘说,他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好好的带领整个五毒。”
“后来,阿娘就带着我去了五毒。”
“阿娘是一个大夫,也是一个十分有天赋的大夫。阿爹同她在一起的时候,怕她会受到牵连,所以将五毒的蛊术教给了她,也许是阿娘在这上面十分有天赋,所以她回到五毒之后,继承了阿爹的位置,然后继续研究失传已久的蛊毒之术。”
“阿娘说,当年阿爹没有完成的事,她会帮着阿爹去完成,只是这样的日子没有过几年,五毒就被人给盯上了。”
“后来”依朵朝叶行歌笑了笑:“就是行歌你见到的那样了。”
叶行歌一顿:“那你阿娘呢?”
“阿娘去世了。”依朵垂下眸子:“阿爹走了之后,阿娘没日没夜的研究蛊毒之术,身体慢慢的变差了下去,然后就再也撑不下去了。”
依朵说的十分轻描淡写,但是在叶行歌听来,这当中的情况却是十分的凶险。
“阿娘努力的研究蛊虫,也有我的缘故。”依朵的语气十分自责:“当年被种在阿爹身体里的蛊虫,不仅仅是带走了阿爹,而且让我生下来身体就变得十分许多。”
“阿娘当年和阿爹拼死护住了我,阿爹说,他当时并不知道他的身上有蛊虫,不然的话,他定然是不会去祸害阿娘的。”
“言言的体质,”依朵突然开口道:“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唯一一个。”
叶行歌一怔,愣愣的看向依朵:“你的意思是?”
“你给我把脉的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依朵朝叶行歌笑了笑:“阿娘说,从我的脉象上来看,我根本就活不过成年。”
但是她却活了下来。
“阿娘没有告诉我的,我都明白的。”依朵唇边勾起一个笑容来:“当年阿娘研究蛊虫的时候,便是用的我的血。”
“我不恨她。”依朵摇了摇头:“我知道,阿娘这样,是为了阿爹和我。”
若不是这样的话,当年半路出家的阿娘怎么可能掌管的了整个五毒,又怎么能见五毒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掌心。
叶行歌沉默了许久,才问道:“疼吗?”
依朵却笑了:“也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