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任谁怕拳头,宁摘星都不怕拳头。她眸子一眯,冷哼了一声,心道,这熊孩子今天是耗子撞上猫了。那就由姑奶奶我来教教你尊老爱幼!
只见宁摘星看准了宁乘风那挥来的一拳不慌不忙地伸出了一个巴掌。一个细小又羸弱的巴掌,弱不禁风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个小巴掌,却一下包住了那拳头,竟没有因为冲击力而移动分毫。那枯瘦的小手看似纤弱,可人高马大的宁乘风心底却油然生出了恐惧,怎么回事?手竟然动不了了?非但如此,他的手指还生疼生疼的,像是刚才他击中的不是什么手掌心,而是一块钢板。
宁乘风不敢置信地把目光从自己的手转到宁摘星的脸上,却见后者的嘴角咧起了一抹狡黠的笑。那红唇之间洁白的牙齿在宁乘风看来已经不是牙齿,而是一把钢刀,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但是宁乘风素来心气儿高,见一手被制服,不服气般地又打出一拳,却是一如之前,从攻势凌厉到被制服,也只不过瞬息而已。只见宁摘星脸上的笑意逐渐扩大,颊上的梨涡浅现,她用口型比了一个“你完了”还没等宁乘风反应过来,他那双拳就被宁摘星一只手桎梏,给拧到了身后,而他整个人也因为宁摘星的一推和马车的颠簸扑倒到了地上;而宁摘星也顺势骑到了他的背上,更是制着他一点都动不了了。
“你!”宁乘风咬牙,本想呼喊,但是自己这番狼狈的样子若是让别人看见了,岂不是白白让人看了笑话?他磨了磨牙,噤了声,只是暗暗使劲儿想挣开那铁钳的钳制。
可别看宁摘星人小,却是有一身的蛮力,力气竟是比普通的成年人还要大,宁乘风是半分都动弹不得。宁摘星看着那一脸不服气还暗自挣扎的熊孩子,暗自好笑:“宁乘风,我以前写过的课业,是不是你命人偷走的?”
她眯了眯凤眸,宁乘风在学堂上那般急的跳脚,任她宁摘星冰雪聪明又怎会不知其中的原委?原本以为这宁乘风会抵赖,却没想到是个敢作敢当的,他哼了一声,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是又如何!你这个灾星!你别当我们宁府是好欺负的!你克死了我妹妹!你这个灾星!”
宁摘星听了这话却不气恼,跟一个十岁的小孩儿玩嘴皮?她还没那么掉价。而且宁乘风的生气她可以理解,只是要拿宁摘星当作撒气的对象,那就万万不可理解了!
只见宁摘星腰间发力,整个人如同千斤磐石一般压在了宁乘风的背上,宁乘风咳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差点背过气去。这个妖女!竟然这么重!
宁摘星的嘴角勾起笑意,一双眸子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宁府好不好欺负我不知道,但是你宁乘风的确好欺负。但是很不巧,你今个儿遇见我宁摘星可是遇见了钢板!从前以往,我可受够你了,你知道因为你,我挨了多少顿先生的板子吗?!”
宁摘星把宁乘风的脑袋摁到地上跟他讲道理,一副高高在上毫不动怒的样子:“况且你又如何知道,她是被我克死的?是她自己命短,本就是将死之人,只不过因为我来了,你就恨我?!”
宁乘风不答,只是卯着劲儿地踢腿乱动弹,可废了好大力气他都没有挣开宁摘星的桎梏,反而把他自己累得吁吁喘气,一身华服也早就满是褶皱,头冠也散乱了。他大喘着气,不服输地看向一边,一双满是稚气的眼睛里全然是不甘心。
宁摘星嗤笑一声,竟主动地撒开了他,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喂,起来吧,别哭了,像个小姑娘似的。”
宁乘风一双秀气的大眼睛早已经是波光粼粼差一点就要掉下泪来,倒不是他觉得委屈才掉泪的,完全是生理性的泪水,是太疼了才会掉眼泪的。宁乘风磨了磨牙,对,就是这样,才不是因为委屈。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坐回到马车上,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对于宁摘星的话置若未闻而对于她伸出的那只手更是看都不看。
宁摘星同意,她是觉得这个小孩儿挺可恨的,明明原主每日都写了作业,却都会被他派人把作业拿走,而且也是他联络大家都疏远宁摘星。但是看见这么个小娃娃一哭,她的心竟有些软了,似乎好看的人更容易得到原谅。
当然,宁摘星才不会同意自己是个花痴,因为人家的美貌才宽恕了人家。
随着车厢一晃,家仆的声音传入耳中:“公子,小姐,下车吧。”
宁乘风理了理衣服,抓起自己的书包就掀起了帘子跳了下去。
只是今日等在家门口的不止是他的贴身小厮,竟然连宁大人都在等着了。宁大人政事繁忙,少有功夫来看管他的这些孩子们,但是他对这几个孩子确实是很慈爱的,今日得了空原本想亲自去接放课的他们,却因为车夫先走一步,故而在这儿等着了。
可是这一见面,宁乘风却是这般衣冠不整的狼狈模样。
宁大人嘴角的笑意隐匿了下去,严厉道:“乘风,你和人打架了?”
宁乘风看见宁大人原本扬起了笑意也因为他这一通批评而消失了。他想解释却又无从解释。正此时,似天真无邪的女童声打破了这般尴尬:“四哥在书院十分听话,没有跟人打架。是我急着回家让小刘驾车快了些,四哥没坐稳摔了下。所以爹爹不要再批评四哥了。”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滴水不漏,她的目光先看向宁大人,然后又看向了车夫小刘。
小刘微愣,然后连忙点头应道:“是是是,都是小人的错,摔着了四少爷,罪该万死。”
“罢了,你下次小心些便是;还不快把四少爷带下去换身衣服。”宁大人的眉头微微舒展些,摆了摆手,道。
一行人神色各异地进了府邸,也就宁摘星乐得自在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
宁摘星喜气洋洋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便有人迎出来为她换了一身常服,一盘盘珍馐佳肴上了餐桌。换了个壳子的宁摘星可并不因为自己受这等玉食珍馐而有半分的心理负担,愉悦地品尝着。
“还有几日,便是十年之期了吧。”宁大人捋了捋胡子,看着眼前的食物,却并没有几分胃口。
“大人提这十年之期作甚?难道宁大人还期许着这神棍能守约而至?!”夫人冷冷道,放下了筷子,也因为他这话失了胃口。更因为被戳到了心窝,夫人用上了这等生疏的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