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秦立远继母,占了一个长辈身份,拿不住把柄,男人只能让姜氏暗地里吃亏。
且郑玉薇觉得,现在就算有把柄,最好也不要动。
姜氏问题,除非将她彻底清出宣平侯府,否则,都不能解决问题。
但这么一来,就涉及秦家兄弟的分家问题了,姜氏铁定不乐意被分出去,这样一来,就要折腾了。
偏偏这种时候,实在最不适宜折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老实实不冒头才是正道。
况且,这是还牵涉了秦立轩,男人未必就想把兄弟分出去。退一万步就算要分,现在也不是好时候。
以秦二那愣头青模样,不放在眼底看着,万一惹出事折进去怎么办。
秦立远抬手,给妻子掖了掖被脚,轻声安抚道:“你放心,我知道你顾忌什么,我有分寸。”
小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秦立远当然不会不懂,只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不能有所举动。
“快睡吧。”秦立远轻拍着妻子,温声说道。
直到郑玉薇呼吸绵长,彻底睡了过去,他才停下手。
秦立远抬眼,目光闪过一丝冷意,小妻子有惊无险,而与自己十年心血以及宣平侯府的未来相比,他这继母确实完全不可比拟。
或许,对方也算准了这点吧,姜氏每次动作,都那么恰好滴踩在他的底线上。
算计成功了,多大后果她都不怕;万一没成,秦立远权衡一番,最终亦不会大动干戈。
秦立远扬唇,笑容毫无温度,他祖母十年前就说过了,这姜氏心稳手狠,没生成男儿身,如今子孙平庸的姜家倒是要遗憾了。
只可惜他并不姓姜,且虽有原则在,但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秦立远随即命人传了大夫,为安睡的郑玉薇诊了脉,确实她及腹中胎儿都安好,秦立远才彻底放心。
他嘱咐下仆一番,让好好伺候,方回身折返前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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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薇一觉睡到傍晚,方醒了过来。
宣平侯府今天大喜,很是热闹,只是举办宴席那边与锦绣堂仿若两个天地,那边儿的喧嚣一边染不过来。
郑玉薇到底年轻,睡了个饱足后,精神便好起来了,她沐浴梳洗过后,换了身轻便的常服,头上松松挽了堕马髻,斜插一支碧玺雕花簪,一身轻快。
秦立远还需宴客,自然不可能回来陪她用晚膳的,于是,郑玉薇便独自过了晚膳。
她询问过李嬷嬷三人的伤势后,得知并无大碍,遂放下心。郑玉薇让人传话过去,说不吝医药,也让几人不要着急,把伤势将养妥当后,再想回来当值的事。
不可避免的,郑玉薇也问了问廊道事件的后续。
姜氏这一手确实绝了,郑玉薇这群远近妯娌们,不是闪了腰就是伤了腿,最轻的也得淤青一大块,最夸张就是按叶氏了,有李嬷嬷垫底,她扭了腿不说,还磕掉了两个门牙。
郑玉薇不忍直视,要知道,这古代没有烤瓷牙的说。
这还怎么出来见人啊。
姜氏精心策划一番后,得出的后果也不简单,她膝下唯一亲儿的婚宴上,秦氏宗亲女眷全部缺席。这在大户人家里头,简直是史无前例啊,来宾口瞪目呆,议论纷纷,不断向打探发生了何事。
对比起这等奇事,便是身为秦二亲嫂子的郑玉薇没有出席宴席,也显得平平无奇,宾客们最多讨论前者时顺带说一句,便没再关注。
郑玉薇惊叹,这姜氏果然性情坚韧。
就是不知道,她男人会如何处理这事儿?
郑玉薇记得男人说得话,也知道他不可能平白吃亏,若是非要吃不可,那日后肯定会百倍要回来。
她摸了摸下巴,或许,大概,她能期盼一下,等外头风声松下来后,便能分家吧。
不把姜氏这尊大佛请出去,郑玉薇是不能安心过日子,估计,她男人也是这个想法。
郑玉薇随意捡了卷游记,倚在窗棂子旁的美人榻上翻着,她让人把窗扇打开,这位置可以望见庭院,她就在这等男人回来吧。
反正白日睡了半天,她也不困。
不过郑玉薇等啊等,一直到亥初,都没等到秦立远身影出现,反倒是等到了廊道事件处理的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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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秦立远收到消息, 赶回锦绣堂时,便吩咐手底下人彻查此事。
他手底下人能力出众, 待喜宴散后, 秦立远有闲暇处理这桩事时, 调查结果已经出来了。
事情如他们夫妻所预料一般,这姜氏确实是个能耐人,在秦立远紧握侯府权柄, 事前再三仔细清理过的情况下, 她依旧能算计得□□无缝,并把尾巴扫得一干二净。
领命下属把涉事所有人, 以及有可能参与者都给扒拉了一遍, 掘地三尺, 但最后还是空手而归。
这仿若是一场最凑巧不过的意外, 各种人和事都恰到好处地撞在一块,只让人叹一声倒霉透顶。
秦立远挑唇一笑,黝黑眸底无波无澜。
他猜想, 若自己真无故动了这继母, 对方肯定能破罐子破摔,直接放出消息,哭诉自己孤苦无依,被承爵继子百般欺凌。
不论这些年来, 姜氏形象经营得如何好,外人会否相信,单论外头这形势, 秦立远便投鼠忌器。
两位长皇子轰然倒下,其余皇子隐忍一番后,便该上场角逐了,这是必然的事,谁都懂。
除去太子二皇子外,接下来便是三皇子居长了,他素有贤名,有又能力,目标很大。三皇子也明白自己日后的处境,因此这一年时间来,他手下势力已浮起大半,做足准备,要应对接下来的疾风骤雨。
秦立远身处京营机要位置,是三皇子手下一个大筹码,这几天,已有不少人将目光暗暗投向他。
这种时候,秦立远不但在外必须谨言慎行,而同时要牢牢把住府里,不让乱子从家中兴起,从而被人抓住把柄。
这回老皇帝气狠了,下手极重,一旦撞在他跟前,就没人能全身而退的。
秦立远为三皇子党羽,老皇帝当然知道,但他现在事多而繁,这些不要紧的他暂时就放一边,想不起来。
这种时候,当然不能提醒他,否则老皇帝心情阴郁之下,不知会发生何事。
秦立远冷冷一笑,姜氏抓住了他必须顾全大局这点,吃定了就算她事败后,他也只能隐忍下来。
姜氏连后路都想妥了,郑玉薇安好,待过些时日,他大概会看在秦立轩的面子上,将此事轻轻放下。
而后,她便蛰伏下来,以待再窥得时机卷土重来。
秦立远敛目,轻轻转动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淡淡吩咐一句,道:“既然查不到,便将那几个人提到的玉华院处,我亲自来审。”
话罢,他又冷冷加了一句,“后宅所有仆役,除了锦绣堂的,都必须前去旁观,需要上值的,从前院安排人替下去。”
他手下护卫立即应是,迅速退下安排。
秦立远眸光幽暗,哼了一声。
这姜氏自以为揣摩透了他,真是不知所谓,少年时,他在这继母面前,都只显露出自己愿意表现的一面,更被说此刻他已历经风雨多年,为人处事早已质变。
她动了他的妻儿,还以为他会暗暗苦忍?
他面上波澜不兴,静坐片刻,便起身往后面行去。
秦立远手底下人效率极高,他缓缓踱步至玉华院时,里头已经熙熙攘攘,该到的都到齐了。
仆役们聚集在庭院四周,院门以及抄手游廊处,侍立着一圈全副武装的黑衣侍卫。
此情此景,实在不像是发生什么好事儿。
绝大部分仆役今天劳累了一天,差事完后,正兴匆匆赶往主家赏的宴席,正打算抡圆膀子大吃一顿犒劳自己时,如狼似虎的府卫们突然出现,一通吆喝,把她们赶至这玉华院。
这其中,甚至包括了张秋词的一众陪房,黑衣侍卫执行命令一丝不苟,他们不管这今二夫人是否今天刚进门,进了院子便一通赶,把人都带到这边来。
一院子丫鬟婆子们心下惶惶,纷纷交头接耳,打听究竟出了何事。
有少数或消息灵通,或心绪清明者,皆缄默不语,屏气凝神侍立。
这是要出大事了。
玉华院很大,庭院站上几百人都绰绰有余,下仆们在黑衣侍卫的示意下,把正中一块空了出来。
有几名侍卫抬了一张雕花圈椅、及束腰方几出来,放置在正房前廊下,随即,十数名黑衣侍卫分列两行,一字排开于圈椅两侧。
这架势,脑子再笨的人,都知道何人会来了,这宣平侯府中,这些黑衣府卫只听一人差遣,那人便是她们侯爷。
一直嗡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便是张氏陪房也不敢再好奇打量四周,只安静地站着。
须臾,一个身材高大,神色冷然的青年男子缓步进门。
他步伐不疾不徐,面上不见怒色,但气势已逼人,身影一出现在玉华院,里头气压似是骤然下降。
张氏陪房立即知晓,这人必然是姑爷长兄,宣平侯。
偌大庭院落针可闻,只听见风声以及虫鸣声。
秦立远行至雕花圈椅前,转身落座,抬目扫了四周一眼,淡声吩咐:“把人带上来。”
他话音一落,便有侍卫压着一串人上来,赶到空地正中。
这些人,除了有涉事的喜嬷嬷、青衣丫鬟等人,还有她们前后接触过的人,以及她们的家眷,林林总总好几十号。
秦立远目光放在喜嬷嬷以及青衣丫鬟身上,他扫了一眼,薄唇出一字,“打。”
有侍卫应了一声,随即,几条厚实的长条春凳被抬上来,放置在这串人跟前。
两名黑衣侍卫大步上前,行至喜嬷嬷及青衣丫鬟处,将早已两股战战、瘫坐在地的二人拎了起来,利落地甩在春凳上。
早有四名侍卫持杖,立在春凳两旁,两女一就位,足有成年男子臂粗的刑杖立即落下。
两声凄厉的惨嚎骤然响起,穿过灯火通明的庭院,划破黝黑静谧的黑夜。
这哀嚎尖锐刺耳,可见二人痛极。
悲呼穿透力极强,在场所有仆妇不约而同抖了抖,不少人已经下意识闭眼或者偏头。
这时,几个黑衣侍卫走过来,面无表情喝道:“不许偏头,不许闭目,违者同罪。”
众人一惊,连忙重新注视杖责现场,她们想起一事,主子让她们来,就是必须她们看的。
黑衣侍卫虎视眈眈,那句“违者同罪”震慑力极强,众人不敢含糊,统统瞪大眼睛看着前头。
秦立远接过侍卫奉上的热茶,吩咐一句,“不必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