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黎顿了顿:“太后娘娘,你是不是忘了臣一直都在后殿?”她从千杯酒楼出来便进了宫,她来承宁宫的时候,陆染衣还没有来,这些日子陆染衣缠她缠的很紧,听见宫人禀报说她来了承宁宫,她便躲到后殿去了,没想到后面又来了司制司的人,到后面清河郡主也来,她也不好突然出来,就一直待在后面了。
宋太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了。”
“师父和清河郡主是不是有什么纠葛?”季黎拧了拧眉,看起来还是不小的恩怨。
“没什么,没什么。”倒不是宋太后不想说,只是她不知从何说起罢了,一想到谢妗西的事儿她脑子就疼:“不说这个了,黎黎你来找我所谓何事?”
宋太后不言,季黎也没有多问,她拱了拱手:“想请太后娘娘请诸外命妇一聚。”
“你是要哀家请诸大臣夫人办个宴会?”
“是。”
宋太后不解:“黎黎,你这是要干什么呢?哎呀,你莫不是要相看漂亮姑娘纳妾么?”那她宝贝孙子怎么办?
“太后娘娘!我性别女,纳什么妾?”季黎咬牙切齿道。
宋太后顶着季黎那暗沉沉的目光,讷讷开口:“不好意思,黎黎,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忘记你的性别。”
季黎:“……”
第20章
宋太后对于办什么宴会这事儿并不怎么抵触,如今皇帝年幼宫中并无主事嫔妃,大事儿小事儿都得由她拿个章程,本来回宫之后就应该见见外命妇的,只是事儿太多一时抽不出时间来,季黎既然开了这个口她自然满口应下。
这宴会就办在宫中的牡丹园,宋太后喜牡丹,特地叫人收拾出一个院子种植牡丹,整日收罗各个牡丹品种,叫人像是伺候祖宗般伺候着,牡丹花期已经过了,别处的牡丹花也没什么好赏的了,偏偏这宫中牡丹园里繁花似锦,处处争艳。
宋太后坐在上座,她面前的长几上摆置着一盆开的极好的洛阳锦,洛阳锦又唤二乔,一浅一深二色红,有着一种特殊的美感,宋太后碰了碰洛阳锦的枝叶,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这二乔真是不错。”
立在宋太后身侧的宫女笑了笑:“这是季大人一早让人送进来的,说是劳烦太后娘娘办这一场宴会,辛苦您了。”
宋太后听见这话更高兴:“哎呀,我孙媳妇儿真是孝顺,红叶啊,你回头叫人可得把我这花给伺候好了。”
宫女红叶抿着唇含着笑:“晓得,晓得,奴婢晓得,娘娘您就放心吧。”
陆陆续续有人入内,宋太后见着跪在下面的几位命妇连忙敛了敛脸上的笑意,一派威严姿态:“几位夫人免礼吧,今日赏花宴随意些,入座便是。”
“谢娘娘恩典。”
宋太后看着正襟危坐的诸位夫人,又扫了一排宴桌,拧着眉问道:“可都到齐了?”
“回娘娘的话,除了称病未到的平王妃和清河郡主,以及尚在承宁宫偏殿换衣的长乐长公主外,都到齐了。”红叶以手掩唇附在宋太后耳边轻声回道。
宋太后点了点头,开始了今日的赏花宴。牡丹园里的牡丹种类繁多花色新亮,命妇之中不乏爱花之人,看着这满院儿盛放的牡丹皆是啧啧称奇,来来往往的,渐渐热闹了起来。
“这都已经开始了?母后可是把女儿给忘了?”一身石榴红绢纱绣花长裙,腰间配着深红色的宫绦,梳着双环望仙髻,头戴金雀钗,通身华贵。
见着来人,原本装作一心赏花的诸人连忙行礼:“给长公主问安。”
长乐长公主乃是宋太后第二女,是皇家难得聪明的人,尽管这个‘聪明’并没有用在‘正途’上,长乐长公主和平王谢常和是双胞胎,用季安歌的话说,估摸着在娘胎里时,智商都是被这位长公主吸去了,才叫平王成了个智障。
长乐长公主随意地挥了挥手,快步地走到宋太后身边斟了一杯茶:“母后,你怎么不理我?”
“我这不是正瞧着美人儿你,给看呆了吗?”宋太后笑眯眯地和长乐长公主说着话。
“母后,你可是老不正经了。”长乐长公主顺势在宋太后身边坐下,百无聊赖地打量着园子里的牡丹花,魏紫赵粉,姚黄醉玉青龙卧墨池……这花多倒是多,只是,长乐长公主摸着腰间的宫绦,这牡丹花她早就看腻了,这些个大臣夫人个个都是戏精啊,明明不知道赏过多少次的花,人偏偏能给你一副新奇无比,花色惑人的模样,哎……都不容易啊。
时间过的不紧不慢,宋太后撑着脑袋时不时和哪家夫人唠嗑几句,长乐长公主打了个呵欠,连连抿了好几口茶水才压下睡意:“母后,这时辰不早了,你怎么还不散宴啊?难不成你还要留饭?”
宋太后戳了戳她额头:“留什么饭?我啊是在等人呢。”说着这话,眼角的余光便瞄到了那缓步而来的身影:“说曹操曹操到,来了来了。”
“季大人到。”守门的小太监扯着嗓子嚎了一声,园子里坐着的诸位夫人连忙起身屈膝,微俯行礼。
季黎目不斜视,一身尚未换下的暗色官袍显得极有威仪,她领着尔宜走至阶前,向宋太后拱了拱手:“今日有劳太后娘娘。”
“黎黎,你马上就是我孙媳妇儿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宋太后笑呵呵的。
季黎点了点头,走至上首空着的位置端正坐下,她扫了一眼底下坐的笔直,如临大敌的诸位大臣夫人,手指轻轻地敲着木椅扶手,不疾不徐:“今日特地拜托太后娘娘请诸位夫人一聚,不知诸位夫人赏花尽兴否?”
“牡丹园花色倾国,我等自然是极为尽兴的。”代为回话的是忠义国公府夫人赵冯氏,她身为尊贵,为人和雅,素来为京都名门贵妇们所敬重。
季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脑子里闪过一系列的人物关系,忠义国公府乃是宁王妻族,已逝的宁王妃赵氏便是现今的忠义国公爷的嫡亲姐姐,论理……这位以后就是她舅母。
“尽兴了就好。”季黎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既然已经尽兴了,咱们就说点别的事儿。”
别的事儿?众人面面相觑,原以为只是单纯的赏花宴,没想到现在还有这么一出,瞧着这季大人的神色话语,好像还不是什么好事儿。众人虽心下疑惑,却也不敢贸然开口,只静静地等着季黎继续往下说。
季黎抬了抬手,尔宜会意地从怀中掏出名册递到她手上,季黎随意地翻阅,她每翻一下,诸人的心就跟着跳一下,最后还是长乐长公主忍不住开了口:“季大人,你手上拿的究竟是什么?”那东西瞧着是个名册,她今儿个别是来搞什么大事儿吧?
“名册。”
长乐长公主摸了摸茶杯,所以……到底是什么名册啊?
季黎将名册重新翻到第一页,唇角为勾,半晌才缓缓开口:“长乐长公主独子于亭松,忠义国公府二公子赵裴扬、清河郡主府姜希白,静临侯府世子许晋同,端肃伯府小伯爷盛行……刑部尚书府四公子关际……”
一本名册尽数读完,上至长公主府,下至各官宅皆有其名。在座诸人战战兢兢,这点下来的名儿几乎都是家中不长进的纨绔子弟,什么荒唐事儿都干的人,莫不是不长眼的犯到了季大人手上,季大人准备着要动手收拾了?
这般想着,诸位夫人如坐针毡,恨不得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回去之后一定好好管教那些不长进、不长眼、不长心的兔崽子。
“季,季大人……”忠义国公夫人赵冯氏拧着帕子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季黎随意地将名册扔在身前长案上,脸色淡淡:“嘘,听本官说。”
第21章
忠义国公夫人瞬间噤声,屏气凝神,心中暗叹,比起为人随心所欲的季安歌,季黎身上的气势着实是叫人心慌的很,往昔她在季安歌面前尚敢阔口大言,在她这徒弟面前反倒是有些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