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歌抬了抬下巴,盛气凌人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倒是多几分懒散:“为师又没跟你说话,好好喝你的茶,小邵啊,来,跟师父说,你看了吗?”
这礼物是什么,除了盛行其他人都心知肚明,季黎看着那玩意儿都能面不改色,听着季安歌的话也没什么大的反应,倒是谢云邵闹了大红脸,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声若细蚊:“看、看了一点儿。”
季安歌轻嗯了一声:“怎么才看一点儿呢?拿东西可是孤本,好着呢。”说着拍了拍他肩膀:“小邵啊,你当是好好研读才对,这样才能有一个幸福的生活。”
完全被忽视的盛行一脸不解,看什么东西?书吗?
谢云邵心中有那么一丢丢的羞涩,红着脸对着季安歌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弱弱:“知、知道了,师父。”幸福的生活是很重要的!
季安歌脸上笑意越加深了,这受气包小媳妇的样子真是格外的让人怜爱啊,心中阴森森地暗笑了几声,自己徒弟是什么葱是什么蒜她清楚的很,中意什么样的男人她这个当师父说不定比她自己都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的很,操心自家徒弟嫁不出去的她便想着法儿撺掇傻太后给他们俩赐婚了,季安歌弯了弯唇,手指轻点着桌面,她家徒儿特别中意小白兔这一款,哎呀怎么办,她有点儿怜惜小邵了,这小世子太过单纯了,以后不得被她徒儿压得死死的啊?白天被压,晚上被压,时时刻刻都被压,哎呀,真是可怜的紧。
季安歌看着谢云邵双眼发光,谢云邵摸了摸自己脸:“师父,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季安歌笑意盈盈地摇了摇头:“没有。”看着笑的傻白甜的宁世子,季安歌心中涌起一股冲动了,既然小邵也叫她一声师父,那她就得做点儿师父该做的事!好好教导小邵一番才对!
季黎注意到季安歌脸上那有些诡异的笑容时 ,心中一跳,不好,她家师父又在打鬼主意了。只希望这个鬼主意不是用在她身上的才好!
盛行无聊地翘着腿,看着气氛诡异的三人打了个呵欠:“你们刚才究竟在说什么呢?”
季安歌拍了拍他脑袋:“你季姨姨我正在督促小邵好好研读孤本。”
“孤本?”盛行轻声重复了几遍这两个字,他脑子豁然开朗:“哦,你上次在大帐里莫不是就是在研读那啥孤本吧?难怪不给我看。”
“嗯?”季安歌满是兴味地看向盛行,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宁世子狠狠地给盛行使着眼色,眼睛都快抽筋了,对面的人都没看他一眼,放弃挣扎的宁世子麻利地垂下脑袋,双手放在额前把自个儿的脸挡住,他要遮羞!
…………
那正是季黎送小黄书过去的日子,大晌午的,宁世子心虚地把那剩下的半块莲子糕递给了饿的半死的小伯爷之后,连忙缩上了床,把自己捂了个严实,那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大中午的捂着被子这是打算憋死呢,好心的小伯爷撑着虚弱的身子猛地掀开被子:“你作死呢,大热天儿的捂这么严实?”
被子一掀开就见憋的满脸通红(谁知道是不是憋红的?)的宁世子手忙脚乱的把一本书压在身体下面。
小伯爷很好奇:“你转性儿了?居然在看书!”若是别人这么偷偷摸摸地看书,小伯爷一定怀疑那小子在看春|宫图,当这个别人换成宁王府世子谢云邵的时候,小伯爷想也不想便把那个可能给划掉了?
开玩笑,从小到大连小姑娘的手碰一下都会脸红脖子粗的人看那啥啥?你信吗?反正小伯爷他是不信的,他还是很相信谢云邵的‘为人’的。
“啊?啊,是、是啊。”
“看书用得着捂着被子吗?光明正大的看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看那玩意儿呢。”
“啊,哪、哪玩意儿?”
“春|宫图呗。”
…………
盛行大声说着那天的事儿,谢云邵把红着的脸又往下埋了埋,好丢脸!
季黎贴心地给他续了一杯茶:“多喝点儿茶,降降燥热。”
谢云邵端起茶杯猛地灌了下去:“谢、谢谢。”
盛行对着季安歌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从赤霄营的吃不饱睡不好的生活说到路上遇见的刺客,这里抱怨一下,那里惊奇一下,季安歌也不嫌烦,就笑看着他静静地听着他说话。
直到那边云芸使了雨眠过来叫他们去大厅用饭,盛行这才停下,季安歌和季黎走在前面,盛行和谢云邵走在后面,四人不慌不忙地走着。
“师父这次到江都来是因为水患吗?”她师父表面上潇洒不羁,事实上比谁都在乎整个大靖朝的安危,在乎黎明百姓的喜悲。
“这只是其一。”季安歌笑意微敛,眸色渐暗。
季黎偏了偏头:“那么其二呢?”
“其二嘛……是为了一个故人。”季安歌弯腰折断了一根草,拿着挠了挠季黎的脖颈。
季黎微微后退一步躲开:“故人?”
季安歌笑着点了点头,可不是故人吗?多年未见的故人。
四人到了大厅的时候,姜希白和陆染衣都在,众人依次落了座,姜希白确是站着未动,他对着季安歌拱了拱手:“晚辈姜希白给季大人请罪了。”
这个请罪指的自然是防火烧归雁山一事了,季安歌摆了摆手让他坐下:“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你母亲的主意,她这些年想的乌七八糟的坏主意可是一茬接着一茬,到底还是没有想通,我没怪过她,也没怪你。”
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她啊,到现在都没想通,对于她心中的万般苦恼我理解,但不赞同,她觉得我错了,可是我真的做错了吗?我没有,我只是做了我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季安歌微眯着眼,自顾自地说着话,她想起了很多事情,想要忘记的,不想忘记的,一幕一幕都在脑海里飘荡。
季安歌说话的时候没有人插嘴,她将酒盏放下,将目光转向眉眼弯弯的陆染衣,陆染衣触及到她的目光站起身来,行了礼,礼数周全的很。
“陆染衣。”季安歌轻轻地念着她的名字,轻笑了一声。
“季大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陆染衣丝毫不见慌张,依旧眉眼含笑。
“我可不只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很多东西。”季安歌意味深长地望了她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很多东西,陆染衣依旧不慌不忙地回以微笑,季安歌低头笑出声来:“算了,不说这些了,吃东西吧,吃了出去逛逛,看看天灾下的江都。”
季黎沉默地夹着菜,瞧这样子,师父知道很多她不知道的事,得找个时间和师父好好谈谈。
桌上的饭菜算不得好,但也不差,豆腐鱼头汤,和几个家常小菜。季安歌看着盛行默默吃放丝毫没有因为饭菜的问题而闹事,她暗暗点了点头,这是真的长大了。
用完了饭,几人在厅中坐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之后便轻装简行地出了门。
外面依旧飘着细细的雨丝,比起京都的闷热,江都则仿若处于凉爽的秋季,一行人各自举着一把油纸伞,也没有坐马车,步行在江都的街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