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占便宜就知道喊娘了,分了家各过各的,还混一桌吃饭那不如不分呢,怎么,刚分家就想回来打秋风了。”黄菁菁不喜范翠翠和周士武算计的嘴脸,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口子都爱占便宜,一会儿没买酱油,一会儿没买醋,事多得很,黄菁菁不信以周士武圆滑的性格连酱醋都想不到,无非是觉得周士仁和刘氏老实,能占点便宜是点便宜。
给她挑水也是如此,说好了一人轮一回,周士武挑水只挑大半水缸,周士仁把水缸装满后水桶里也是水,两兄弟这时候,就能感受到愚孝之人的好了。
分了家,周士武和范翠翠只顾着自己的家,哪还会好好孝顺她这个当娘的,有些事,用不着比较心里早已有数了,范翠翠想占她便宜,她自然不肯。
范翠翠面色讪讪,瞅了瞅院子里帮忙的人,见众人若有所思的望着她,她立即端直脊背,挺着身板道,“娘说的哪儿的话,还不是肚里的孩子馋了,怀着身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哪是我说了算的,家里还有人我先忙活去了啊,对了三弟妹,记得过来搭把手啊,我也不想麻烦你,可怀着孩子,不得不精悠着点,三弟妹,谢谢了啊。”
聪明人会说话,明明是自己偷懒想占便宜,说的自己多无奈似的,黄菁菁不屑一顾,翻身掀开被子,闭着眼不说话。
刘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站了好一会儿才踟蹰着离开,轻手轻脚走出门,周士仁和人抬着竹竿回来,刘氏去灶房问范翠翠有哪儿需要帮忙的,范翠翠拉着她到一边说话,“咱娘不是让你去买肉吗,怎么不去了?”
刘氏看了眼上房,摸不准黄菁菁心里的想法,她说是真的买还是斗气?
范翠翠见她一脸迷糊,扯下扯她衣角,'“咱娘什么性格你还不知道?甭管她是斗气还是不斗气,只要她说的话就没落空过的,你先别管这了,我喊了文莲来帮我,你赶紧给娘买肉去。”
她算是了解黄菁菁了,哪怕是气话都能叫她兑现,黄菁菁之前不是爱说死吗,结果就掉进粪池差点没了命,后来又说分家,结果真给分家了,黄菁菁就是乌鸦嘴,说什么是什么,刘氏不把肉买回来,待会有得闹,当然她还有自己的原因,文莲是赵家媳妇,老赵走山串村贩卖孩子,从不缺钱,大家私底下骂他缺德又如何,人家钱装进自己口袋,要什么买什么,一群食不果腹的人眼红个什么劲儿。
文莲过来是给她面子,她当然不能怠慢了,如果黄菁菁肯露手做个红烧肉,文莲一高兴,往后两家来往密切,周士武还能去给老赵打个下手啥的,还会比周士文混得差吗?
挣钱有很多路子,机会也不是一直都有的,难得有巴结赵家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刘氏听范翠翠这么说不敢犹豫,回屋拿了钱就去村头了,范翠翠还好心的添了十文,“娘瘦了这么多,大哥看见了不知多心疼呢,多买点肉回来。”
刘氏以为范翠翠一片孝心便没有多想,她手里的十文钱是周士文给的,买肉的确少了,没有拒绝范翠翠的钱。
刘氏走后,黄菁菁睁开眼,怔怔望着账顶出神,原主的银钱全被周士义不争气的拿走了,那是原主一辈子得心血,她无论如何都要想方设法为原主找回来。
一年之计在于春,种地也好,砍柴火卖也罢,不管她有什么想法走应把我原主的钱补上,刘慧梅总说在镇上柴米油盐皆花钱,家里堆积的柴火多,可以先让周士仁挑去镇上卖了,卖一挑便去山里砍一挑,家里的柴火没少,还能挣钱。
至于为啥不把砍的新柴挑镇上去卖呢,新砍的柴湿哒哒的,不易燃,镇上屋子布局紧凑,没有晒柴火的地方,且镇上的人没有囤柴的习惯,没了就买,买了就烧,自然要干柴火才行。
念及此,她打定主意让周士仁挑柴火去卖,她在家没什么事也能去山里砍柴,补上原主的银子后,她才能按着自己的意思办事。
刘氏提着肉回来,黄菁菁心头涌上了股愧疚感,肉价格贵,她如何能在这当头大手大脚,让刘氏把肉收起来,过几天再说。
这会儿天冷,肉搁个五六日不是问题,刘氏面色惴惴,提着肉离开,遇着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的范翠翠,刘氏想了想,唤了声二嫂,走到范翠翠跟前,小声道,“娘今天不想吃肉,你看这肉是放我屋里还是放你屋里?”
范翠翠目不转睛盯着远处,闻言,惊呼起来,“什么,娘不想吃肉,她不是要吃才喊你去买的吗,怎么又不吃了?”黄菁菁不吃就不会做,中午拿什么招待文莲?
她站不住了,顺势接过范翠翠手里的肉就朝黄菁菁屋里去了,不一会儿又提着肉灰头灰脸的出来了,刘氏担忧的走上前,“娘不想吃就搁着吧。”
范翠翠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三弟妹,家里帮忙的人多,这肉我先拿去招呼大家了啊。”
刘氏挣了挣,略有迟疑,这肉是给黄菁菁买的,若给了范翠翠,黄菁菁闹起来谁都安抚不住,不待她开口,范翠翠已提着肉奔去了灶房,步伐稳健,健步如飞,刘氏蹙了蹙眉,提醒范翠翠慢点,别摔着了。
黄菁菁将外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刘氏要是她闺女,她非得动手打人不可,软弱成这样,怎么当家?
她兀自气了一会儿,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被栓子的哭声吵醒,她睁开眼,环顾了眼四周,撑着身子坐起身,扯着嗓门喊,“栓子,哭啥呢?”
梨花跟着栓子去树林玩,衣服打湿了,两人玩得起劲舍不得回家换衣服,晌午回来,梨花突然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刘花儿帮范翠翠做饭,栓子不说,她也注意不到梨花不对劲,直到回自家灶房生火做饭梨花跑来挨着她,她才惊觉梨花烫得厉害,隔着棉袄都能感受到她身上的热气。
梨花发烧了,栓子没照顾好梨花挨了训斥,站在灶房痛哭流涕,黄菁菁皱着眉头出去,见栓子站在那抹眼泪心里就不高兴了,“老三媳妇,老三媳妇,栓子哭听不见啊,耳朵聋了啊。”
帮范翠翠办事跑得比什么都快,自己儿子哭听不见了,哪儿来的这种娘。
东边屋檐下安置了一张方桌子,他们准备吃饭了,黄菁菁没有细看,“老三,老三,没听见栓子哭啊。”
话完定睛一瞧,桌上做的都是她不太熟的人,哪儿有周士仁的影子?
黄菁菁皱眉,“老二,老三两口子呢?”
周士武坐在上首的位子,手里还握着一碗酒,好像正欲递给身侧的人,听见黄菁菁的话,指着外边道,“听三弟妹说梨花好像发烧了,三弟和三弟妹抱着梨花去方大夫那儿了。”
第30章 030 肉包子
黄菁菁牵着栓子, 脸色渐沉, 四方桌上坐满了人,根本不像有周士仁两口子位置的样子,她垂下头, 柔声问栓子,“饿不饿?”
栓子吸了吸鼻子,朝檐廊瞅了眼,又看向自家灶房,吧嗒着鼻涕道, “灶眼里烧着火, 娘还没淘米呢, 梨花发烧……”
话完,扯了扯黄菁菁的衣袖, 可怜兮兮道,“奶,我饿了, 想吃饭。”拉着黄菁菁衣袖往灶房走。
黄菁菁先是一怔,随即就明白过其中的意思来, 憋着气, 立即就要发作, 老三夫妻两任劳任怨帮着干活, 周士武不念着兄弟情分,一碗饭都舍不得拿不出来,中午这顿饭还是刘氏帮着范翠翠做的。
留外人吃饭却对弟弟视而不见, 这就是周士武的处世之道?亏他以为周士武为人圆滑,不过尔尔。
“娘,桃花娘给您留了饭,我这就给您端,栓子,来,二伯给你舀饭。”周士武抬着音量询问,人已起身走向灶房,生怕慢了一步让黄菁菁挑刺,闹得难堪,语气讨好,“娘,桃花娘说您想吃红烧肉了,就给您留了一碗。”
黄菁菁皱着眉,不接话,饭桌上的人见气氛不对,打圆场道,“黄婶子,周二真是孝顺,小嫂子还没煮肉周二就说要给您留一碗了,您如今可算享福了,周大在镇上当掌柜,周二又孝顺,您往后就享福就是了。”
说话的是老赵侄子,靠着老赵这个叔沾了不少光,在村里人面前有几分傲气,在场的人,赵家家境最好,赵吉良自认黄菁菁不会不给他面子才敢开口为周士武说话。
黄菁菁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哪比得上你娘,你娘福气好,整天找人嗑嗑瓜子聊聊天,我啊,是个操碌命,家里大事小事离不开,这不我半天没出来,老三家就乱了套了。”
话完,反手牵着栓子进了灶房。
赵吉良面色讪讪,范翠翠脸色有些难看,青着脸,想发作又隐忍不得,真要顶黄菁菁一句,这顿饭大家就别想吃了。
给桃花夹了块肉,招呼着大家吃饭,只当方才的事儿没发生过。
灶眼里的柴掉出来,滚起阵阵乌烟,黄菁菁忙上前,拿火钳夹起柴放进灶眼,心里把周士仁和刘氏骂了个遍,两人真是愈发没分寸了,范翠翠得寸进尺两口子跟榆木疙瘩似的没反应,连家里都兼顾不过来,她再不敲打敲打,三房迟早要散。
问了栓子米缸的位置,她舀了小半碗米出来,这时候,周士武左右手端着斗碗来了,“娘,您尝尝桃花娘做的红烧肉,味儿没您做得好,您别嫌弃。”
把碗放在砧板上,赔着笑解释,“我让三弟三弟妹不用做饭,一起吃就成,三弟说他们人多不好占我便宜,我劝不住,娘您别乱想,三弟对我的好我心里都记着呢,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们兄弟会互相扶持的。”
周士武站在灶台前,弯着腰,眉目恭顺,“院子的院墙四五日就好了,娘您一个人懒得做饭,我让桃花娘把您的饭一并煮上。”周士武心思动了动,她娘最讨厌两面三刀占人便宜的人,为了不让黄菁菁训斥他,他又道,“三弟干活勤快,一个当两个,我心里记着他的好呢,有朝一日会还回去的,人情往来,我心里有数着呢。”
言外之意,他日周士仁需要人帮忙,他也会不辞辛劳,如今日这般不吃周士仁的饭。
黄菁菁添了把柴火,望着灶眼里亮起的火花,冷着脸训斥,“你自己记得就好,兄弟如手足,别成天欺负老三两口子老实憨厚,人都有脾气的,老实人发起火来,后果你自己想。”周士武聪明,但别没卖弄小聪明,黄菁菁不喜欢算计亲戚朋友的人。
闻言,周士武心里舒了口大气,知道黄菁菁不追究了,低头道,“娘教得对,我不敢忘,您常说家和万事兴,我们在村里受尽冷脸,再不好好好扶持,往后不知会怎样呢,娘,肉还热着,再不吃就冷了。”
“还有客人,你去忙你的事儿,我先把饭做好,梨花生病,要给她煮点粥。”黄菁菁态度缓和了许多,她不是拎不清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光敲打周士武没用,问题在周士仁和刘氏身上。
为了帮别人忽略自己儿女,自己吃一辈子亏还要儿女跟着受苦?要把自己的不出息传到儿女身上吗?
父母硬气,孩子才会活得轻松,父母低人一等,孩子也抬不起头来,周士仁窝囊惯了,她不会允许栓子继续窝囊下去,由着人欺负。
梨花生病可能吃不下饭,她拿木盆盖着肉,见栓子眼馋的望着她,夹了一块给他,“吃吧。”
栓子舔了舔唇,想起什么,坚定的摇了摇头,“二伯给您吃的。”
黄菁菁失笑,“我吃不了这么多,放着也是坏了,尝尝你二伯母的厨艺如何。”顺势将红烧肉递进栓子嘴里,栓子嚼了两口,含糊不清道,“咬不动。”
咀嚼十几下才囫囵吞枣的把肉咽下,哽了哽喉咙,“奶,肉没煮软。”
黄菁菁做的红烧肉入口即化,又软又甜,范翠翠做的红烧肉糖少没煮烂,嚼着费劲,只得整块吞下去。
黄菁菁尝了口,肉岂止没煮软,味儿也淡,嚼到后边像吃白肉,她咽不下,但看栓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她,像她不吃就多浪费粮食是的,她只得一闷头吞了。
“奶,是不是不好吃。”栓子眨巴着眼,他爱好吃肉,往回能吃到一块就不错了,管它啥味呢,但年前,黄菁菁转了性子,家里的腊肉腊肠不再像往年那样留着,或每次煮半截,只她一个人吃,家里煮肉,每个人都能放开吃,他对肉不如去年馋了,因而能品尝味道。
黄菁菁温柔的摸了下他脑袋,“待会奶再煮煮。”
灶眼里的柴烧得差不多了,末端掉了出来,滋滋响着,黄菁菁回过神,忙走到灶眼旁,专心致志盯着柴火。
她把周士武端过来的米饭和肉倒进锅里煮粥,栓子新奇,垫着脚望着锅,有些舍不得,黄菁菁拍拍身.下的凳子,让他坐,柔声解释,“粥没味儿,肉里有糖和盐,待会把肉煮烂了,再添点红糖,粥就是甜的了。”
栓子眼神明亮,不住的点头,“甜的粥,好吃。”
黄菁菁但笑不语,问起栓子说起滑雪的事儿,村里的孩子平时没什么玩的,滑雪对他们来说新鲜不已,越玩越刺激上瘾,有些午饭都不回家吃。
栓子和他们关系不错,听了许多事,他搜刮着脑子里的大事和黄菁菁说,声音稚嫩,泪痕已干的脸上漾着明媚的笑,黄菁菁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饭煮好了,黄菁菁舀了一碗让栓子先吃,周士义和刘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能忍,栓子忍不住。
栓子吃了满满一大碗,仍不见周士仁回来,黄菁菁心头涌上不好的感觉,周士武他们去后山砍竹子去了,范翠翠和文莲坐在檐廊聊天,两人磕着瓜子,聊得津津有味。
黄菁菁面色一沉,想了想,终究没有发火,和栓子道,“我去找你爹娘,你在家等着。”
语声刚落,周士仁和刘氏就回来了,周士仁抱着孩子,一脸疲惫,刘氏手里提着药,眼眶红红的,估计哭过。
范翠翠斜了眼二人,吐出瓜子壳,哟了声,“三弟三弟妹总算回来了,娘担忧着说要出去找你们呢。”
周士仁怔了怔,小心翼翼瞅了眼黄菁菁,紧张道,“娘,回来了。”
看他一副委屈唯诺的模样,黄菁菁怒气横生,“站那儿等着我来接你啊,回来?还知道回来啊,栓子才多大点,灶眼里的火也不灭,要栓子留在家做饭,你老了是不是,要儿女做饭给你吃……”
黄菁菁气不打一处来,她想说的不止这些,梨花为啥发烧,不就是刘氏没照顾好。
两口子只顾着给别人帮忙,家里的孩子不管不问,这种父母就别生孩子。
她火大的哼了声,转身就回了屋,把门关得震天响。
周士仁身形颤抖,不明黄菁菁的怒气从何而来,怀里的梨花刚吃了药,烧退了,整个人却无精打采的,听着关门声,梨花惊了一跳,抬起脑袋,软软的喊了声奶,“我要奶抱。”
周士仁手足无措,轻拍着梨花后背,“爹抱着梨花啊,奶回屋了。”
栓子和黄菁菁相处久了,知道黄菁菁爱骂人,但对他们是真的好,倒是自家爹娘不怎么对他和梨花上心,于是他学着黄菁菁的生气的样子,转头去了黄菁菁屋子。
小手叩着门,“奶,奶,我要来。”
受了冷眼,周士仁心头惴惴,怀里的梨花挣扎起来,也要去黄菁菁屋。
周士仁心头涌上难言的悲伤,“梨花。”
梨花充耳不闻,喊着喊着哭了起来,黄菁菁心烦意乱,拉开门,愠怒的瞪周士仁一眼,“孩子哭听不见是不是,傻了还是聋了”
心气不顺,喘不上气来。
周士仁脸色胀得通红,黄菁菁越过他看向刘氏,“抱梨花到我屋里来。”
第31章 031 敲打夫妻
刘氏战战巍巍抱着梨花进屋, 脸色惨白, 活像黄菁菁是吃人的老虎,梨花止住了哭声,伸着小手要黄菁菁抱, 刘氏紧了紧梨花,想安抚住她,又怕说惹得黄菁菁不痛快,张了张嘴,语声一转, 唤了声, “娘。”
黄菁菁抬着眉骨, 瞥着她手里的药包,哼道, “药钱给了?”
黄菁菁生气不是没有缘由,两口子劳心劳力帮人干活,没捞着一顿饭, 孩子发烧了也不知,更令人气愤的是分家得来的银钱也被范翠翠算计去了。
早上刘氏去买了条肉, 灶房没有, 不是范翠翠拿去了还有谁?
分家后, 周士文给了刘氏十文, 估计是没了。
两口子心好得叫人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