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达子哥忙就忙吧,只有几桌席面,我们忙得过来的,不打扰你们了。”周士武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侧身催促周士仁道,“三弟,快些,事情还多着,别再墨迹了。”
说完,自己大步朝前走,周士仁怔了怔,紧随其后的小跑上前,刘氏和刘大走在最末,二人说话不管用,孙婆子当然不会拦着,看周士武和周士仁走得快好像后边有狗追似的,抿了抿唇,心里埋怨周士武心思多,多个人怎么了,他们自己轻松些不是好事吗?
又怪孙达不知变通,他若是跟上去,周士武能说啥啊,黄菁菁不去,做主的肯定是周士武,凭两家的交情,周士武还能不让他干活不成?
“老婆子,你就别折腾了,周家的事没有四娘点头,你当周二敢让老大去,几桌席面,多个人要多出几文工钱,换做你你乐不乐意?麦地的草得重新除一遍,施肥麦穗才结得好,干活吧。”孙老头不想孙婆子拎不清,黄菁菁肯拉扯他们便不错了,孙婆子如果作妖,招惹了黄菁菁,得不偿失。
孙婆子心头不忿,“四娘不是那样的人,她和我同年进村的,以前就和我关系好。”
孙老头看她还在自欺欺人,哀叹了口气,“那是周兄弟还在的时候,周兄弟没了,咱做得有些令人寒心了。”
村里人都疏远黄菁菁,暗地没少说黄菁菁的坏话,孙婆子自然也是说过的,黄菁菁肯定是知道的,他们两家,关系越来越远了,否则去年黄菁菁去山里割树叶,怎么不卖给他们而要卖到别村去,就是不想和他们有所往来罢了。
他是个男人,有些事不好过多插手,说多了,对黄菁菁的名声不好,也就如今,黄菁菁在村里的名声好些了,他才敢这般呵斥孙婆子。
孙达挑着粪桶出门,孙婆子端着木盆去河边洗衣服,走到周家门前,她朝里喊道,“四娘,四娘,去河边洗衣服不?”
院子里没人,连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刘慧梅都不在,过了会儿,只老花抱着孩子出来,“她们割猪草去了。”
“老花啊。”孙婆子笑了笑,“米久你带着,四娘轻松多了,你在周家住的惯不?”
在孙婆子眼里,黄菁菁他们对救命恩人也太好了些,大不了给笔银子就是了,又不是拿不出来,何必留在家好吃好喝供着,难不成以后还给他养老不成?
“他们人好,没啥住不惯的。”老花回了句,又抱着米久回了屋里,不再理会孙婆子,弄得孙婆子原本想聊两句弄得没了话,只得去河边洗衣服,听人问起孙达去没去镇上,孙婆子脸上有些不好看,有人打趣道,“你也别生气,赵吉瑞不也没去吗,隔壁村的毕竟是亲家,哪有不帮衬亲家帮衬外人的?”
孙婆子撇撇嘴,明知对方是挑拨离间,心里仍不太舒服,问道,“不是说周三岳父身体不太好了吗,怎么还没动静,难道儿子挣了钱,身体全好了?”
“能不好吗,儿子挣了钱,女儿女婿有出息了,多大的体面哪。”有人故意酸孙婆子道。
孙婆子心思转了转,急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边搓衣服边顺着对方的话道,“说的也是,周三媳妇是个孝顺的,纵然闹得不愉快,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亲爹死在床上不管。”
她嘴巴上这般说着,洗了衣服回去,经过周家门外又朝里看了看,老花坐在檐廊上,旁边放着好些杂草,正在编蚂蚱,栓子桃花梨花围着他,时不时咯咯笑着,孙婆子不屑地扭头回去了,晾好衣衫,见离午时还有些时辰,背着背篓,假装有事绕去了隔壁村。
黄菁菁和刘慧梅割了满满当当一背篓猪草,猪长得快,一天比一天吃得多,不多割些回家囤着,万一家里有个什么急事,猪不得干饿着?
回到家,听老花说孙婆子找她,黄菁菁没当回事,孙婆子巴结她无非为了孙达,几桌席面,哪用得着请那么多人。
周士武和周士仁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二人挑了一桌席面回来,脸上尽是激动之色,尤其是周士武,把席面放在桌上,围着黄菁菁说起镇上的事情来,说话抑扬顿挫,滔滔不绝,好似初次进城见世面的汉子,什么新奇的都往外边说。
黄菁菁细心听着,脸上没有表现出丁点不耐。
周士武说了会儿有些口干舌燥,又岔开话,说起了大事,下个月有两家要做席面,秋后有三家,都是几十桌席面,能挣不少钱,“娘,男方有亲戚是隔壁镇上的,说秋后他家侄女成亲,若我不嫌累,他可以回去帮忙问问找好做席面的人了没。”
黄菁菁在剁猪草,闻言抬头看了眼周士武,他神采熠熠,黄菁菁反问道,“你想去?”
“生意上门哪有不挣的道理,只是我没直接答应,说回来问问您的意思,离得不远,去镇上租辆牛车去的话,三个时辰就到了。”周士武额头满是汗,皮肤黑了些,一双眼锃亮分明。
黄菁菁想了想,“你要去就去,只是这么远的路,十文一桌亏了,你心里琢磨琢磨。”
“哎,我好好想想,对方有没有请人不好说,得过两日才有消息,娘,我要是跑得远的话,家里就要您看着了。”周士武挠着头,得了黄菁菁点头,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以为黄菁菁会反对呢。
回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了,去外镇的话,路子更宽,等周士仁厨艺差不多了,他负责远地方的,周士仁就在清源镇,兄弟两好好挣钱,明后年建新屋子,黄菁菁羡慕的青砖大瓦房。
想着有朝一日,他们能凭借自己双手建造新屋,周士武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脸上满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浑身干劲十足,完全忘记昨晚忙得一宿没睡。
“你在家难道就不是我看着的?愣着做什么,把饭菜热热,锅里要煮猪食,下午去麦地施肥,钱要挣,但田地的活不能荒废了。”黄菁菁低低训斥道。
周士武笑得一脸憨厚,“好,这就去。”
转身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折身回来,从怀里掏出个钱袋子,“这是这回的工钱,三弟妹大哥的钱我给了,这钱您拿着。”
不管挣多少钱,都要给黄菁菁,怎么分,黄菁菁说了算。
“我没去我拿着做什么,你自己拿主意,我是不想操那个心了。”黄菁菁把剁好的猪草放萝筐里,说道,“往后你和老三挣的钱自己拿着分,你大哥在镇上,派人捎了信回来,也该有他的一份。”
周士武拿着有些烫手,他哪会分这个,从善如流道,“那些人都去大哥那传话,大哥要应付铺子的生意,还要帮咱张罗生意,理应分一份的,娘,还是您拿着分吧,我......我不太会算。”
就这些钱,他和周士仁算了好久才算出来的,生怕算错了回来黄菁菁生气,反复算了好几回。
“不会算就学,你要去外镇揽活,被骗了怎么办,你和老三都得学。”不说起这个,黄菁菁忘记还有这茬了,一家人一年到头和人有金钱往来的次数不多,一二十文钱可以慢慢算,多费些功夫就是了。
做席面不同,动不动就是几十文上百文,不会算账可不行。
“好,只是大哥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对了娘,您之前怎么算账的?”周士武这才想起,他娘算账其实也是个厉害的,之前去刘桩铺子,刘桩算错了账他娘也知道,几十桌的席面,加上佐料的成本,磨米粉的工钱,一千多文钱他娘都没出过岔子,分钱时,脑子也是清晰的。
换作他,不知要算多久呢。
黄菁菁动作一顿,所有把猪草压在一起,挥起刀,大声道,“怎么算账?还不是心头算啊,活了几十年了,要是不会算账,还不得被你们一群王八羔子骗哪。”
周士武垂着眼,旧事重提,他脸颊烫得厉害,称赞黄菁菁道,“姜还是老的辣,娘是算账的好手,我这就干活去了。”
他躲得快,没注意到黄菁菁心虚的神色。
这件事给黄菁菁提了醒,周士武心眼多,她不能教他们算账,否则容易被周士武看出端倪,由着他们两兄弟自己想法子。
周士武和周士仁没空的时候嘴里就念念叨叨,席面十文一桌,一桌十文,两桌二十文,三桌三十文......
黄菁菁很想打断二人,席面好算,直接算席面加买佐料,磨米粉的成本就是了,哪用得着这样。
然而,她并没有这么做。
麦子结穗,怕鸟雀啄食,麦地零零星星放了很多稻草人,黄菁菁去菜地的时候顺道去了麦地,靠着小路,靠着泥坡的麦子长势一般,最好的是麦地中间的麦子,颜色深,明显要高很多,周士武插稻草人的时候,黄菁菁特别提醒他插在长势好的地方,村里人年年都去镇上买粮种,粮种贵,且颗粒不饱满,黄菁菁想着自己留种,割麦子时,先把长势好的麦子割回家,单独晒,颗粒饱满与否很容易就辨别得出来。
周士武自然依着黄菁菁的意思,又问黄菁菁菜地的菜少了没,黄菁菁菜地的菜长得好,根本吃不完,前晚丝瓜被人摘了几根,摘谁家地里的不好,黄菁菁的菜地精悠得好,结了多少丝瓜,多少茄子,黄菁菁心里有数着呢。
“偷鸡摸狗的小人,被我逮到,看我不让他拿粮食还,偷到我黄寡妇的地里,也不打听打听。”说起这个,黄菁菁就来气,丝瓜被偷了,连带着丝瓜藤都被人拔了起来,要不是周士仁一大早经过这边,看着不对劲,及时把丝瓜苗栽回去,今天的日头,中午就枯死了。
黄菁菁坐在地梗上,仰天大骂,骂得难听,周围忙活的人都抬起头来,得知黄菁菁菜地的菜被人偷了,不由得心头警钟大作,夏季蔬菜最多,很多人都有顺手牵羊的习惯,尤其干活晚了看地里没人,经过一片地,就喜欢顺些回去,顺的不多,不会让人发现。
看黄菁菁骂人的架势,逮到人估计要一顿狂揍,平时有这种习惯的人不由得暗暗回想是不是自己经过那片菜地,不留神摘了几根丝瓜。
黄菁菁骂人,不骂个痛快不会住嘴,骂了小半个时辰,叫周士武赶集的时候多买点针,插在菜地,谁敢偷她的菜扎不死他。
这招歹毒,听了这话的人无不脚底一痛,黄菁菁真的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干活的人回到家就把黄菁菁菜地被偷的事儿说了,勒令家里小孩子去那地方玩,否则扎到脚不说,还会被黄菁菁反咬一口,马致富那般泼皮的人都被周士武制得服服帖帖的,周家人不能得罪。
当然,这是后话。
周士武满嘴配合黄菁菁,心里却知道黄菁菁说的假话,故意说出来吓人的。
他绑好稻草人,拿起镰刀准备除麦地的草,却看山头跑来个半大的小孩,周士武喊周士仁道,“三弟,看看是不是冲子。”
周士仁抬起头,定睛一瞧,喊道,“冲子,你姑在这儿呢。”
冲子跑得满头大汗,骨瘦如柴的他,头上缠着白色的丝带,周士仁心头咯噔下,不等他开口,冲子就喊道,“我爷去了,奶奶让您和姑姑回去。”
刘老头身子已到了极致,刘氏回去看过一回,刘老头话说不利索,抓着刘氏的手,直喊着救命,心里头没活够,才想活久些,哪怕中间发生了那件事,刘氏仍恨不起来,刘老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一张脸,就剩下皮包骨了。
刘氏说,她爹纵然错了,但给她的记忆,好的多过坏的,这些天,刘氏都有送粮食过去,刘大挣的钱全买了粮食,但全家老小,吃饭的嘴巴那么多,那点粮食怎么够。
刘氏在地里除草,听到冲子的话,脸色白了一瞬,刀一滑,几株麦苗倒地,她蹲在地里,竟站不起来,她双手撑着地,努力的站起身,脚踝一崴,又摔了下去,冲子有些着急,“姑,爷爷去了,死的时候喊着您的名字......”
刘氏抹了抹眼角,一滴泪都没有,抬脚走了一步,双腿发麻,栽进了麦地。
“三弟,三弟妹怕是不好了,赶紧扶着她。”周士武提醒旁边的周士仁,周士仁扔了镰刀,两个跨步过去,扶着刘氏,见她双眼呆滞,拉着他手臂的手泛起了青筋,周士仁心疼道,“你别怕,还有我呢,我这就回去把栓子和梨花带来。”
“三弟,你们先过去,我回屋喊栓子和梨花。”死者为大,周士武这点还是拎得清的,收了被周士仁扔下的镰刀,急急朝家里走,走出去很远才想起黄菁菁还在地梗上坐着,回过神,便看着黄菁菁望着山头的坟墓发怔,他喊了两声,都不见黄菁菁回答。
第77章 077 老二受伤
刘氏哭不出来, 任由周士仁扶着去了中源村, 冲子跟在二人身后,眼眶红红的,他爹娘都不喜欢他爷爷,为了分家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 但他爷爷走了, 一家人仍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奶奶更是一抽一抽的哭得晕了过去。
“姑姑,爷爷往后不会回来了, 他看着门口,一直喊你的名字的。”冲子耸了耸肩膀, 低低哭了起来。
刘氏步伐踉跄了下, 面色凄惶, 却始终没有落泪,拐过山头,进了村里,便听到刘家传出的哭声, 她晃了一下身子,问道,“栓子爹,我爹真没了?”
“他气得中风, 但方大夫说好好养着,能多活几年,大哥二哥挣了工钱回家, 好好的,怎还是没了?”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刘氏心里已原谅刘老头了,没有刘老头就没有她,村里人说刘老头千般不好万般不是,但小时候,刘老头去田野干活,会给她摘野果子,会给她编花蓝子,会梅子梅子的喊她。
忽然之间,人说没就没了。
心头滋生起无限的愧疚,夏日的风燥热烦闷,花草焉哒哒的摇晃着叶子,落魄的门上,挂起了白色的圈花,她松开周士仁的手,大步跑了回去,视线渐渐模糊,步伐歪歪扭扭,其实,她没告诉刘老头,只要他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爹,爹......”她夺门而入,径直跑向了刘老头的住处,光线明亮的屋内,屋子显得空荡荡的,刘老头躺在床上,发髻斑白,形容枯槁,没有了一丝生气,瞪着眼,眼珠子直直望着她,刘慧梅双腿发软,直直跪了下去,双手撑地,伏低大哭。
刘家打不起棺材,修不起坟墓,村里人甚少有人来询问的,万事死者为大,如果刘家人开口借钱打棺材,他们倒是难做了,以免被缠上,故而当不知道似的。
而刘家的亲戚,更是当不知道这回事,一家老小,全躲到田里干活去了。
床前,被哭声震醒的韦氏迷迷糊糊清醒过来,颓唐的面容愈显沧桑,侧目看了眼床上的刘老头,几欲再次晕厥,起身抱着刘氏失声痛哭,“你爹说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
刘氏抹着泪,头上披着孝布,回抱着韦氏,泣不成声。
刘家人乱了套,周士仁坐在檐廊上,有些愁眉不展,院子里乱糟糟的堆满了柴火,屋里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刘老头死了,刘大该出来主事,安排接下来怎么做,发丧的孝布,去村里请人,哪怕不办,也该弄口棺材回来把刘老头埋了,但此刻,只屋里传来低低的议论声,声音压得低,他听不真切,是刘氏二哥和二嫂,二人起了争执,中间还吵了几句,周士仁面露悲戚,小声提醒道,“二舅哥,岳父去了,什么事往后边搁搁吧。”
屋里的声儿立即没了,很快,刘二走了出来,看着周士仁,欲言又止,他媳妇揉着眼睛站在屋里,死命掐了他一把,刘二恶狠狠怒瞪她一眼,去了刘老头屋子。
刘大和刘二商量卷了凉席挖个坑把刘老头埋了,立个牌子,清明祭拜就是了,丧事是没能力办的,刘家在村里名声不好,人人躲着他们,借粮食都难,何况是借钱了,周士仁在边上听着,没有插话,冲子还有个姑姑没回来,刘老头要卖刘氏,对方怕了,和娘家断了来往。
刘二哭红了眼,“他毕竟是咱爹,哪能卷个草席就卖了,大哥,不若向三妹借钱,爹活着时没享过福,死了,风风光光给他办一场吧,总要让他在村里扬眉吐气一回。”
刘老头卖田地还债,一家人食不果腹,刘大嚷着要分家,各过各的日子,他也乐意,但刘老头说什么都不肯,僵持了几天,刘老头又和他们吵,吵着吵着,倒下去,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好好的人,吃喝拉撒全在床上,嘴里咿咿呀呀说着没人听得懂的话,除了他娘,他们就不爱去那屋,要不是他,家里不会烂成这样子,心里没有埋怨是假的。
今天他娘说他爹不对劲,他们跑进屋,见他爹脸色好了很多,吐字也比以往清晰,嘴里直喊着梅子,说梅子是他的财神爷,有了梅子,他不该赌的。
以为他娘胡说八道,没料到是回光返照。
慢慢,声音就没了,他爹瞪着眼,死不瞑目的看着门口。
刘大眉头紧锁,“我何尝不想咱爹风风光光大葬,只是啊二弟,妹子做不得主啊,她回家如何像婶子交代?”
“爹做错了事如今得到报应,何须为难个死人,妹夫也是好说话的,欠的钱,我们慢慢还,大哥,他是咱们的爹啊。”刘二咬着唇,极力忍住喉头腥甜,他爹活着的时候恨不得他死了算了,死了家里少个负担,如今真没了,心却空了一块,比愤怒更多的是后悔,愧疚。
他媳妇想要风光大办,指使他向周士仁开口,周士仁手里有钱,但他如何做得出来,周家帮衬他们够多了,要不是看在刘氏的面子上,周家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请他们做帮工,做人要知足,他爹就是不知足落得的这种下场。
刘大眉头拧成了川字,半晌,哀叹了口气,妥协道,“我问问三妹吧。”
刘氏和韦氏哭得声泪俱下,刘大走过去拉开二人,说了借钱之事,“梅子,爹小时候最是疼你,你能不能回去和你婆婆说说,借些钱,用不着大办,请亲戚们来吊唁一番,让他们送爹最后一程,爹活着时受尽嘲讽奚落,死了,让他走得顺心些吧。”
刘氏脸上满是泪,毫不迟疑的点头道,“好。”
这时候,刘二媳妇进来,脸上挂着两行泪,凑到刘氏耳朵边,哭哭啼啼道,“妹子,家里的事儿只得靠你了,当务之急是给爹弄口体面的棺材啊,不能叫爹死了连个歇息的地儿都没有,你婆家不是有打棺材的木材吗,向你婆婆借来,先把爹下葬了再说,往后咱慢慢还。”
刘氏悲痛欲绝,看着床上的刘老头,没有马上应,郑氏又一通哭诉,“妹子啊,咱爹没享过福啊,年轻那会不醒事,咱娘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悔改了,一家人努力把日子过好了,没想到啊,他又沾赌啊,咱不能不管他啊,活着的时候不管,如今他死了,不能让他的魂魄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啊。”
刘氏泪流不止,想起他爹把她架在脖子上赶集的场景,她馋街上的吃食,开口喊他爹买,他爹笑眯眯的说,“好,梅子是俺的财神爷,俺给梅子买。”
哪怕每一次被韦氏拦下,但她知道,她爹是真的想给她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