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年前, 当时还是太子的当今西肃国新帝白文昭去九皇子府中做客,看中了府中的舞姬彩若蝶。白瑾瑜知道后,毫不犹豫地就把彩若蝶送给了白文昭。
这一举动险些使彩若蝶气绝。
白文昭对彩若蝶还算不错, 自己登基后册封了彩若蝶为贵妃。因为皇后之位悬而未决,所以彩若蝶在后宫中说话做事都有些分量。
眼下把九皇子当做了眼中钉肉中刺, 自然够白瑾瑜忙活的。
忙归忙,白瑾瑜心里一直都笃定, 彩若蝶不会真的把他怎样。他心里忌惮的, 只会是他的三哥——皇帝白文昭。
白文昭这个人,性格怪异,偏激无常。最典型的一个事例,就是曾莫名其妙的将与他有婚约的陈家一夕间贬为庶民,给他的未婚妻陈冬儿赐了三尺白绫。陈家可是当时的宰相,将他们一家贬为庶民, 比杀了他们还残忍。当时白文昭还只是个太子, 领人亲自做的这件事。
老西肃皇当时年迈力衰, 长子病役,最喜欢的二子在战场上被周炎烈所杀, 所以对于这个三皇子的胡闹行径, 老皇帝只是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稀里糊涂的没有追究。
如今白文昭做了皇帝,早朝都上的跟抽风一样,有时候五天、八天不上朝, 有时候天不亮就上朝,还不提前通知,能赶来的官员自然是在宫里有眼线的。但是没及时赶来的,也不一定就会倒霉。说不定皇帝拿谁开刀。
有时候是来得早的挨了板子,有时候是来得晚的挨了板子。有时候谁也不挨板子,有时候谁都挨板子。偶尔,莫名其妙的,皇帝还会挨个赏。
总之就是,皇帝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白瑾瑜真心觉得说不定哪天皇帝想都不想,莫名其妙的就把他也贬了。
他可不想坐以待毙,一直都不想。
世间的事,素来都是算不到,躲不过的。
白瑾瑜被抓下了大牢,罪名很大,结党营私,意图谋反。
给他这个罪名的不是皇帝,而且彩贵妃。
皇帝好几天不露面,却突然出了这么道圣旨。肯定是彩贵妃搞的鬼!
阴森晦暗的地牢中。
白瑾瑜盘膝而坐,手中把玩着地上的枯草。退掉了昔日的艳红色锦袍,此时的他,倒是显得更加清俊了些。
这地牢的气味令人难受,墙壁上是一道道暗黑色的血痕,各种刑具挂在上面,让人不寒而栗。
新皇自登基以来,还没有什么人坐过这地牢。白文昭做事难测,却历来干脆,要么将人直接杀掉,要么就不追究。像之前那样将陈宰相贬为庶民的情况,还真是独一份。更没有心思让人坐牢。
所以,这牢定是彩若蝶让他坐的。
不用他再继续猜想,始作俑者自己来了。
见到彩若蝶的一刻,白瑾瑜真的愣住了。面对着对方冷冷的目光,他好一会儿才轻笑道:“贵妃何必屈尊到这种地方来呢?”
彩若蝶姿容出众,眉眼精致,满头珠钗,雍容华贵,面色却冷若冰霜。
直到这一刻,白瑾瑜都不认为彩若蝶会真的将他怎么样,她心中的那点儿怨气他是知道的,可没有他当初的举动,她能有现在的贵妃之尊吗?就算是那点小女人的幽怨再深,也早该消了。这会儿的作闹,不过是有心让他服个软罢了。
“娘娘快回去吧!这里阴寒,当心着凉。圣上也是会心疼的。”白瑾瑜开口赶人。
彩若蝶轻哼了声,心中暗道:皇帝几时将心思用在过她的身上,旁人都当皇帝宠爱她,可那不过是她自己刻意经营出来的假象,皇上只是任其作为而已。
就像此刻,旁人都当皇帝是宿在了她寝宫。但其实,皇帝就从来没留宿过她那里。不只是她那里,恐怕后宫所有的嫔妃都没有被皇帝宠幸过。皇帝是个怪人,鬼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收回思绪,彩若蝶冲身后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将白瑾瑜绑起来。
侍卫上前,几下就将白瑾瑜绑在了刑架上,刑架老旧,发出不堪重压的咯吱咯吱声。仿佛是提前为身上的人感觉疼痛一般。
白瑾瑜笑,眼神温柔地看着彩若蝶,轻声道:“小蝶,不要闹了,事情要是闹大了,大家都不好收场。你想要我赔不是,我赔给你就是了。你想怎么赔都行。”
彩若蝶罔若未闻地抬手抚摸头上的金钗,幽幽说道:“你可还记得?这副头面是你送我的出嫁礼。”
也不待白瑾瑜回答,她从头上取下一只钗,毫不迟疑地一个用力刺进了白瑾瑜肩膀处的肉里。
白瑾瑜毫无心理准备,痛叫一声,震惊地看着彩若蝶透着恨的双眼。
“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将它们都还给你!”彩若蝶冷笑着,又取下几只钗,都恨恨刺进了白瑾瑜的身上。
鲜血染红了白瑾瑜身上的白色亵衣,也侵染了彩若蝶的手。
白瑾瑜吃痛怒吼:“你个毒妇,好大的胆子,竟敢如此伤害本皇子,本皇子绝不轻饶你!”
彩若蝶平静地面对他的咒骂,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在阴森幽暗的地牢中听起来十分瘆人。
“疯了!”白瑾瑜看着彩若蝶,“你一定是疯了!早知你是如此恩将仇报,不识好歹女人,我早就该杀了你!”
彩若蝶终于停住了笑,自言自语似的念叨:“恩将仇报……”
白瑾瑜说道:“不是本皇子,你能有今日的地位吗?”
彩若蝶像是笑累了,慢慢走到一旁靠墙的椅子上坐下,那椅子很赃,她也全不在意。
“事到如今,九殿下居然都不明白,小蝶为什么恨殿下,为什么呢?想来必是九殿下太过无情无义了,除了自己,眼里就没有别人。”彩若蝶平静地说道,“今日小蝶就让殿下死个明白。”
“你敢!”白瑾瑜难以置信地看着角落里那个妖娆的身影,第一次感到了心慌,“你敢杀我!?”
他怎么能死在这里?怎么能死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个女人,不过是昔日在他身下承欢,又被他当做礼物送了人的一个玩物罢了,怎么能?
彩若蝶指了指身旁的一个侍卫,问道:“你敢不敢替本宫杀了他?”
那名侍卫脸上有片刻的犹豫,随后回道:“属下愿为贵妃做任何事,万死不辞!”
彩若蝶微颔首,冷冷道:“那先把他的腿给本宫打断。”
地牢里传出阵阵白瑾瑜的痛呼嘶吼叫骂。
幽王下了牢,幽王府自然不能安然无事。别的不说,至少是不适合再让人在府中做客的。要不是叶婉柔离开的快,非被抓起来不可。
在风遥和雪莹的陪伴下,叶婉柔再次踏上了去药王谷的路。
展云风也不阻拦,就那么不远不近,无声无息的尾随着。
他沉得住气,可叶婉柔沉不住了啊!
风遥每天都唉声叹气的念叨,大梁肯定要出变故了;皇帝不可能无缘无故让安王戍边;厉王这么久离梁都怎么行呢?
连风遥都着急,叶婉柔肯定更心焦。于是她写了封信,让风遥给展云风送去。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表明自己不会再与他在一起了,奉劝他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就几步的距离,风遥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转递上一张纸条,上面就三个字:“永相随。”
叶婉柔看得留了泪,正哭得伤心,展云风掀开轿帘走了进来,将人一把搂进怀里。
随后的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了。
马车掉头,直奔东陵国的方向而去。
为什么要去东陵国呢?
在西肃国的这段时日里,展云风已经收到线报,得知梁帝周沣病危,密报原因是早前中的神戟教的毒发作了。而安王周炎烈已经在赶回梁都的路上了,估计不日将到。
梁都必将有一场皇位之争,内乱也是显而易见的事。所以,展云风决定,不可回梁都,直去东陵国的首府盾城。已经命人知会早已在东陵国的梁桐,命他尽可能的掌控住东陵国的形势。
他们还未赶到东陵国,一道惊天的消息已经传来,梁桐已经秘密杀了老东陵皇!
而东陵国的太子,即乐安公主的夫君在老皇帝驾崩的当日就宣布继位登基。
展云风来不及责备梁桐的鲁莽,唯恐夜长梦多,事情再有突变。他立即下令自己囤积在东陵国边境的军队,三日内拿下务必拿下潭云十三州。
叶婉柔看出他心中有事,也知事情的严重性,逐劝他先骑快马赶去,自己有风遥、雪莹陪着,不会有事的。
展云风不同意,搂着她不松手,只说:“柔儿是我的魂魄,没你在身边我什么都做不了。”
叶婉柔觉得好气又好笑,捧着他的脸,责备他:“这种危机时刻,你还有心说笑?”
叶婉柔在心中分析过眼下的形势,梁国是不能再回了。一来是安王必定容不下他们,二来是与安王宣战他们出师无名。而现在可以打着收复失地的名义对东陵国开战。在潭云十三州画地在守,总算是有一处立足之地。
然而展云风想得比她大得多,他要占据东陵,侵吞大梁,之后统一整个中原。
作者有话要说: 2017.3.21
第80章 战起风云
囤在东陵边境的厉王军队, 早已养精蓄锐良久。眼下得令,出击神速,势如破竹。
东陵人世代骁勇善战, 即便如今疏于管理与整军,但也非一朝一夕可以全歼。
厉王军队胜在出其不意, 连战八日,夺下五个州。在东陵派出素有东陵战神之称的奎志将军后, 便收兵。
东陵王宫。
夜幕笼罩下的宫墙楼宇, 如蛰伏的怪兽,背脊嶙峋,静谧诡异。
正西的后妃寝宫处,只有一间亮着暗淡的一点烛光。
房间内,身穿宫妃装束的少女在寝宫内来回踱步,微蹙的眉头为明媚的眉眼罩了一层忧虑。
夜已深, 少女屏退了房内的两名掌灯宫女, 示意自己要睡了。
宫女见主子坐到了床榻上, 便熄灭烛火,轻声退了出去。
少女静坐着, 一动未动。
过了不知多久, 皎洁的半月已经高高的升上了中天。
房门处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少女身子随之一颤。
一个高大的身影,快速闪了进来。
少女认出这个身影,立刻起身扑了上去,扑进了来人的怀里。
“梁大哥, 为何如此晚归?”语气中充满依恋与担忧。
梁桐抱住怀中的人,轻声解释:“乐安乖,不要天天等我,最近我有些要事要处理,会回来的晚些,你自己要早些睡。”
乐安公主在他怀里摇头,仿佛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小女孩。
梁桐将人抱到床榻上,自己也合衣躺下去。与怀里的人轻声耳语,直到将人哄睡。
乐安公主当初从梁都远嫁东陵和亲。到了东陵后,东陵王听说彩云公主被北梁的皇帝赐给了王爷为妃,也不想输了身份,便将乐安公主赐给了太子禄毕松。
禄毕松当时已经有了太子妃,乐安公主便只能做了侧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