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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挑了下眉,没说话。
    身体往后仰,靠在办公椅背上,抬着二郎腿,手肘搁在扶手上,低首看手机。
    “学校那个,我挑好了,”时步站在他桌前两步,手里攥着的手机无声发热,“但是有两间,我无法选择。先生要不要……帮我看一看?”
    他轻声“嗯”,似乎还在等着她的其他话。
    这让时步很忐忑,总感觉自己的一切心思都被他看穿了,接下来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手机越来越热,她滑开屏幕,清了清嗓子,走近一步。
    “先生,那个,我能不能……”她踮起脚尖,探过头来,企图越过宽大的办公桌看到他的手机屏幕。
    张抬眸看她,“嗯?”
    “就是,你用哪种社交软件呀?”她摁着自己的手机边沿,“我能不能添加你的账号?”
    他似笑非笑,但就是不说话。
    于是时步就被他看得更加紧张了,拇指指腹在手机壳上来回摩擦,有点结巴:“我以前,习惯用facebook,还有snapchat,嗯……还有那个,ins和微信,但是用得少,还有……”
    她拿起手机低头去看,奶白色的脸颊透着绯红,“……没有了。”
    张知道她很紧张,她说的那些社交平台,账号他也都有,但都没怎么用。
    “手机给我。”他伸出手,长指微蜷。
    “手……哦!”时步赶紧把手机放在他掌心,悄悄舔了舔唇。
    “明天会有人去你房间,整合线路开关,安装些东西。记得别把物业人员赶走了。”
    他垂着长睫,指尖在她的手机屏幕上轻点。说到最后一句,声腔里有隐约的笑意。
    “我哪有那么凶?”难道在先生眼里,她是个被惯坏了的女孩吗?会随便赶人的吗?
    “女孩子可以适度地凶。”
    “……哦。”
    他把手机递回给她,“晚安。”
    时步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
    只能动了动唇,跟他道晚安。然后走出去,帮他关上书房门。
    边往自己房间走,边捧着手机找寻他留下的蛛丝马迹。
    手机桌面上多了一个软件,whatsapp。他还帮她用手机号注册了新账号,只有一个联系人,就是他。
    还有snapchat,她的联系人也多了一个,是他。
    啊,还有通信录!多了一个新联系人,还是他。
    时步关上自己的房门,扑到床上打滚,滚了一圈又一圈。
    在柏林上学的第一天,她并不能完全听懂德语,半是云半是雾地摸到英语教学班。
    下课后,又被人流推着出了校门,找了半天才看见停在树荫下的车。
    走过去时,透过暗色车窗隐约看见靠在车后座的先生。
    时步的手本来是放在副驾车门上的,又悄无声息地伸向后座车门。
    拉开车门,见他闭着眼睛,是在补眠?
    放轻动作,在先生旁边的位置坐下,她抿着嘴唇,双眼弯弯。
    “感觉怎样?”他突然出声,睁开眼睛,偏过头,“能适应吗?”
    时步侧过脸看他一眼,端正了坐姿,认真组织语言,“都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只是数学科任课老师的印度口音很重。”
    恶趣味兴起,张伸手去戳她的腰肢,“小小年纪,没必要这么老气秋横。”
    她瞬间破功,往座位的角落里躲,拿书包挡在自己身前。
    “先生你怎么”她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了,“怎么……这样呢?”
    他轻勾唇角,偏转头,没再看她,也没再说话。
    约莫是继续补眠去了。
    时步乖巧地缩在一角,在他看不见她的时候,放肆又贪婪地近距离观察着他身上的每个细节。
    这是第一次跟先生乘坐同一辆车。
    真的是一切都很好。
    后来,第一次跟先生去看画展。
    他全程沉静淡漠,只是领着她绕过了很多画廊,还在中世纪的一幅宫廷画前坐了很久。
    第一次跟先生一起在三楼影碟房看老旧默片。
    黑白色彩,演员们线条出挑的脸庞,不加修饰的配音,黑暗的空间……还有先生身上淡淡的青柠气味。
    影片里的男主人公向女主人公宣示爱意时,时步下意识移开视线,看向身旁的人。
    他还是那副模样,没有波澜,却又暗潮汹涌。
    漂亮桃花眼里,眸光时浅时深。
    影片结束时,他把手肘支在软沙发的扶手上,歪头,用手撑着自己的脑袋。
    “你知道,人们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欣赏艺术作品吗?”
    时步眨着眼,思索了一下,“我好像不知道答案。”
    “这就是你的答案,”张轻笑了声,“并且还答得不赖。”
    “……哦。”
    第一次跟先生出去钓鱼。
    他仿佛入定了一般,静坐了很久。把时步看得一愣一愣的。
    从早上到中午,她往他的方向看了不下百次,可是他压根没动过。
    碎碎的小礁石,凉凉的海风。
    她放下鱼竿,踩着礁石朝他那边摸过去。
    “先生,先生?”她不敢动手去摇他,怕惊扰了他的鱼。只能在他耳旁小声喊他。
    可是喊了好多遍,他都没有反应,还是半闭着眼,屈腿坐在原地,手上的鱼竿也一动不动。
    “先生?先生……”时步怕了,声音有点抖,“你睡了吗?你快醒醒呀。”
    一阵咸涩的海风吹来,她伸手抱住他的腰,哭出来,“你怎么了呀?呜呜,你怎么不醒……”
    张掀开眼帘,懒懒地转头去看她,无奈又好笑,薄唇轻吐:“赔我鱼。”
    “……”时步手臂僵硬,缩回来也不是,继续抱着好像更不对劲。
    “是你自己一直不睁开眼睛啊。”她借着说话声转移他的注意力,悄悄松开手。
    双手刚要往回收,突然被他用一手扣住手腕,“你见过有人在钓鱼的过程中因为太投入而死去的?”
    “……谁知道呀?”
    张拉着她的手,把她整个人扯下来,让她就地坐下。
    “坐着,钓到鱼再叫我。”
    “可是我钓得很慢。”
    “那就安静点。”
    “哦。”
    直到傍晚,时步觉得自己快饿晕了,手上的鱼竿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她的手臂也酸得疼,隔一会儿看他一次。
    他坐在离她十几步远的地方,鱼篓里已经放了好几条鱼了。
    “先生,先生,先生……”她小声呼唤他。
    张没理她,慢慢收竿。
    “我好饿……”
    他顿了动作,“收好渔具,起来。”
    “好!”时步简直喜笑颜开,一点点收竿,直到看见……
    “先生!你怎么用橡皮泥做鱼饵?!”
    难怪她钓了半天都没动静。
    第一次因为学校里的事要去咨询他的意见。
    时步捏着学校活动的说明文书,在他的书房外徘徊。
    他不算是她的家长,跟她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法律上的领养关系还在办手续中。
    所以准确来说,先生跟她,是毫无关系的两个陌生人。
    但是校方那边,她的监护人一栏,填的是他。
    还有,一旦有了这么一个开头,日后他就会被默认为是她的监护人,就像家长一样。
    女生跟家长,是不能……
    “站这儿做什么?”
    张在说话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拽了拽自己的浴袍衣领,方才太露了。
    “我……”时步一转身,就看见刚从后边卧室里走出来的先生,又是上一回那样,穿着浴袍,像个少年,好看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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