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赵均点头同意,便能出宫。
那么有什么法子——或者说,在怎样的情况下,赵均会同意赵淑出宫呢?
换一个角度来看,赵均是不是真的想让赵淑去死?
他有今日的举动,是因为想要兵权,想独揽大权,想做一个毫无掣肘的皇帝。
他想从赵淑手中得到的那些,并不是非得赵淑死了,才能得手。
他是皇帝,不可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和这些年好容易攒下来的仁慈的赞誉,他不可能会让赵淑去死。
相反,若按照常理推断,只有赵淑活着,他才能接过一个不动荡的江山;也只有赵淑活着,他才能做出不得已的样子,然后对自己的仁慈毫无损伤。
所以赵均并不是真的想让赵淑去死。
既然如此,便掐准了赵均目前还想要的仁慈二字来做文章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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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璀看向了姚辛,又思索了一回,道:“请季老太医过来吧,我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还得季老太医来参详一二。”
姚辛欣喜极了,急忙命人去找了季秉辰老太医过来。
老大人又老了一岁,但仍然看起来精神矍铄,并不是垂垂暮年的样子。
他看到许璀,又看了看姚辛,闲闲笑道:“驸马来找我这老东西,是有什么事情吗?”
许璀思索了一会儿,道:“老大人觉得,我们公主府上,有哪些是宫里面比不上的?”
老太医捋了捋胡子,又思索了一会儿,道:“若说药材,那还是宫中的药材丰富,这些我们府中是比不上的——但唯独温泉,不管是府上的这一眼活水,还是城外的温泉庄子,都比宫中的要好太多了。”
许璀嘴角翘了翘,看向了姚辛,道:“若有法子,便以殿下旧伤未愈为理由,接殿下出宫来疗养。不管是府中的温泉,还是城外的温泉,都对殿下的身子有好处。”
老太医在旁边赞同地点了点头,道:“当初殿下建府的时候,便是因为这温泉能舒缓她多年征战的伤病。”顿了顿,他后知后觉地发觉了许璀与姚辛在说的是什么,于是睁大了眼睛,“难道陛下对我们殿下出手了?”
姚辛有些难为地点了点头,道:“如今正想法子把殿下从宫里面接出来。”
许璀看了一眼老太医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只温和笑道:“也得靠老大人来帮忙写一写上疏,也只有老大人才知道殿下的伤病,还有能够怎样医治。”
老太医忙应了下来,又道:“宫中医治伤病的太医正好是我学生,我与他去信一封,明日陛下接着这样的奏折,一定会让太医先看,让他也说一说我们府上温泉的好处,便更稳妥了!”
如此,老太医转回去写信给自己的学生,姚辛去琢磨写奏折。
而许璀什么都没有做,他看向了外面的夜空,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之下,他发觉这雪又开始慢慢飘散了,一粒一粒的雪花,在空中打着转儿,嬉闹着嬉戏着,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厚厚的积雪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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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赵淑回来了,他便能与她好好地说说话。
他可以向她坦诚,坦诚她想知道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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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稳妥起见,姚辛在拟好折子之后,又连夜去找了谢燕春。
谢燕春原本也是在想法子接赵淑出宫的,他自己倒是想了一些法子,但却都经不起细细推敲,又生怕让赵淑与赵均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于是焦灼着不知如何是好,这会儿见到了姚辛的折子,倒是眼前一亮,道:“有这折子倒是万无一失了,明日早朝时候,由驸马递上去,我在旁边看准时机,来说两句话。”
姚辛急忙谢过,又道:“成与不成,都先谢过将军。”
谢燕春拍着胸脯道:“你放心吧,我与你们殿下多年的关系,不用谈什么谢与不谢的。”
于是在第二天的早朝之上,许璀穿上的驸马的朝服,在众目睽睽之下,便上了这么一道折子,然后便见龙椅之上的赵均脸色变得漆黑,好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一旁的谢燕春状似不经意地站了出来,道:“长公主殿下若是身体有恙,陛下仁慈,还是以长公主殿下的身子为重,如此,也能全了陛下与长公主殿下的姐弟之情。”
赵均静默了一会儿,却并没有当堂应下,只是压下了奏折。
许璀哀声退到了殿外,并没有做出胡搅蛮缠的姿势。
谢燕春也退回到了武官的队列当中,他并不打算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这种时候,当然是需要缓缓图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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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之后,赵均命潘渡去宣了太医院的医正,又专门找了那治伤病的圣手,便往披香殿去了。
进去披香殿,赵均有些意外地发现赵淑并没有住在布置得当的正殿中,而是在偏殿里面昏昏欲睡。
他在偏殿门口站了一会儿,并没有让人通传。
他看了赵淑许久,然后进去偏殿中,在她旁边的软垫上盘腿坐下了。
“阿姐。”他轻轻喊了一声,然后见着赵淑在朦胧中醒过来。
赵淑眨了眨眼睛,目光在赵均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他身后的潘渡还有太医的身上。她挑了挑眉,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仍然是歪在那厚厚的垫子里面,笑了一声:“阿弟过来有什么事情?”
“早朝上谢燕春说阿姐的身子不好,冬天伤病会严重些,朕便带着太医来给阿姐看一看。”赵均说道,“阿姐,身子最重要。”
“那便看看吧。”赵淑伸出手腕,大大方方地让太医上前来看脉。
太医们上前来看脉,赵均坐在一旁,仿佛比赵均还要紧张一些:“阿姐会怪我吗?”
“没什么可怪的。”赵淑懒洋洋笑了一声,“人之常情罢了,阿弟是皇帝了,自然不能用初时的目光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