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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斗者陆续看出战局的变化,无不啧啧称奇,唯有弗如檀面色如常,似是对岑非鱼的一招一式都了然于心。
    岑非鱼的武功已经被师父看见,索性破罐破摔,放开了手脚,一路穷追猛打。
    薛丹谷想尽办法,却依旧近不了对方的身,打得异常被动,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他使劲一摇头,将心中疑虑同热汗一齐甩掉,双掌于空中虚虚地划出一个太极双鱼形状。真气狂涌,令他双臂青筋暴起,最终聚于他的两个掌心。
    雪尘和碎石被薛丹谷的真气吸上半空,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八卦符文。
    擂台周遭,狂风呼啸,树枝疯狂颤动。
    岑非鱼双目含笑,换将左手持棍,右手立掌向下,比出一个“降魔结印”,闭目沉吟,周身渐渐浮起一层金光,真气徐徐流转。此时此刻,他虽处风暴中央,眉、发,衣袍却经风不动,仿佛整个人同万物都相干。
    另一面,白马再度对上薛翠崖,却是愈战愈勇,丝毫不露疲态。他自称“练得是百家功夫”,此时看来,确非虚言,一对弯刀在他手中,时而化作双剑,时而化作双刺,时而并成一枪,时而分为两棍,灵活得非同一般。
    短短十来个回合,白马先后使出了天山派的《惊鸿刀》,峨眉派的《飘雪穿云剑》、《霓裳动》,点苍派的《花架功》、《惊空舞》,雪山派的《凌云白鹤剑》、少室派的《羯磨枪法》,以及十二连环坞各坞主的绝学和江湖帮派的各路散招,甚至于刚刚才接触到的华山《幻生剑》,都被他耍得有模有样。在他手中,不同门派的招法衔接流畅无比,每招每式都用得恰到好处,仿佛就是他的本门武功。看得宾客们眼花缭乱,打得对手应接不暇,几乎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火花狂闪,刀扬雪舞,碎石裂空。
    “你到底是什么人!”薛翠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若非围观者众多,而白马又独自处于偌大的擂台上,他甚至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对方身后有什么修炼了百年的神秘高手指点操控。
    白马扬眉一笑,道:“我不是‘什么人’,我便是我。”
    薛翠崖虽然也精通华山派的九大剑法,可面对对手那神鬼莫测的出招,实在是有些吃不消。他已年近五旬,精力自不及白马,深知久战不利的道理,不得不把心一横,后撤两尺,将长剑“却邪”横陈面前,并起左手四指,以虎口夹住剑刃,用力一抹。
    长剑沾上薛翠崖的鲜血,发出狰狞的血色暗光。薛翠崖催动真气聚于左掌,尽数灌入剑身中,引得“却邪”发出嗡嗡蜂鸣,不住地震颤,仿佛一条将要挣破桎梏的囚龙。
    白马目光如水,将薛翠崖的每个动作都看在眼里,知道对方是准备同自己作最后一搏,便定住心神,左右手用力一挥,“铮”地一下,将两把弯刀交错置于身前,同样催动真气,准备迎击。
    当真神陷入无尽的长眠,世上任何祈愿都沦为空梦,人间成为困难的炼狱,唯有令自己化身为火种,方能燃尽魅魍。在这对决的一瞬间,白马终于明悟,自己不是老麻葛所说的“光明化身”。他只是一根薪柴,在颠沛流离的苦难生活中,被无数个善良的人点燃,而后才能燃烧,成为焚尽黑暗的烈火。他为自己而战,更为自己珍视的所有人而战,以武技克定祸乱,这就是他的道。
    白马忽觉豁然开朗,内心无有惘思,竟在激烈的比武中得到顿悟,周身充盈着光明真气。
    薛丹谷大吼一声,用尽全力将面前的真气八卦推向岑非鱼。岑非鱼原地跃起,一棍化千影,当头砸向薛丹谷。
    薛翠崖撒足狂奔,剑刃寒光令天地变色,剑尖直指白马咽喉。白马挥动双刀,正面冲向薛翠崖的剑刃,仿佛一簇熊熊圣火。
    砰——!
    只听一声爆响,擂台上四团真气相撞,气浪瞬间爆起至数丈高。乱窜的真气如同千万把刮骨刀,煽动狂风、卷起砂石,打着旋儿向四面八方扫去。
    看台上,宾客们尚未从激烈交锋的场景中回过神来,便被气浪袭至面前,不得不抬手护住要害,或躲在青石墙垛后头,却仍旧忍不住眯缝着眼,朝擂台上张望。
    将近半刻过后,漫天尘雪沙石方才落定。
    四个人影再度显现。
    其中,最为挺拔打眼的,自然是岑非鱼。他如松柏临寒而立,仍旧衣冠整肃,微微仰着下巴,一棍点在薛丹谷喉头,只要稍加用力,便能在对方的脖子上戳出一个血洞,“薛前辈,你可认输?”
    “我……输了。”薛丹谷嘴角滴血,模样狼狈,手腕、脚踝、肩窝、腰腹等多处要害上,都留着棍棒敲击留下的痕迹。“灭魂”剑黯淡无光,被岑非鱼踩在脚下,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再无还击之力。
    白马和薛翠崖一人持刀、一人持剑,正面相撞,保持着刀剑相抵的抗衡姿态,真气仍在两人周身疯狂流转,相互抗衡,手中兵刃不住地鸣叫颤动,尚看不出谁胜谁负。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银芒如电闪过,长剑“却邪”自同“云上天”相抵处裂开一道缝隙,继而断作两节。
    薛翠崖面如死灰,当是早已料到“却邪”已是强弩之末,却仍旧不死心地同对手僵持着。直到剑刃落在地上,印出他失尽血色的脸庞,他才不得不承认,“我输了。”
    白马收刀入鞘,弯腰从地上捡起剑刃,看着光亮的锋刃上倒映出一个看不清面目的自己,忽然觉得这样没意思极了,随手将斗笠摘去。狂风早已将他的发带吹飞,随着斗笠的移除,他一头赤色长发落下,颜色如同缠绕着落日的红霞。
    “胜败耐兵家常事,前辈莫要介怀。”白马把断刃交回薛翠崖手中,“前辈与我的兵器,俱是由名家以珍稀材料锻造而成,一来,刀比剑厚,以刀刃砍削剑刃,是以强击弱;二来‘却邪’成剑时年代久远,冶炼锻造的技艺不如今时,硬度比起‘云上天’,自不可同日而语。赵灵先前变换各家功夫一路猛打,为的就是令你无暇顾虑其他,我才有依靠兵器制胜的可能。说到底,不是我赢了前辈,而是我耍了些小心思,让‘云上天’胜了‘却邪’。毁伤前辈的兵器,实在对不住。”
    薛翠崖接过断刃,释然一笑,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输了就是输了,难道他日我在战场上被对手砍了头,还能怪自己的剑不如对方的刀硬么?你的外功不如我,可你的内功,我是拍马难追。这把‘却邪’剑,薛某用了大半辈子,是时候换把新的了。”
    二薛输了比试,不输气度,在众人眼中,俨然已是真正的高手英雄,比起自大狂妄的雪山派贺九霄之流,更让人敬重。
    薛翠崖略有不解,问:“你方才说,你是什么人?”
    白马道:“在下名唤赵灵,乃是赵桢将军的独子,是赵家留在世上的最后一缕血脉。”
    薛翠崖已同白马较量过,知道他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听他亲口说出这话,便不怀疑。然而,其余宾客却不知各中因由,俱是一脸疑惑,在看台上小声议论起来。
    “众所周知,赵桢将军是汉人,而我看你模样,身上应当有胡人血脉。非是薛某仇视胡人,可赵将军是戍边将领,如何会同他最恨的胡人结合?”薛翠崖已看出其中关窍,但他并不说破,反而提出疑问,让白马能在当着一众江湖人讲出当年的实情。
    白马闻言会意,感激地朝薛翠崖点点头,朗声道:“能证明我身份的信物,先前已向诸位展示过,太子府的桓郁公子亲手验证了玉符的真伪,我在此便不加赘言,此其一。”
    “你根本就不是赵桢的儿子!”桓郁厉声大吼,起身走上擂台,怒道,“你是洛阳青山如是楼中的倡优,艺名‘点绛唇’,京中许多达官显贵都翻过你的牌子,此事一问便知。你他娘的身上还有老子留下的印记!岑非鱼,你找个假货来冒充赵桢遗孤,戏耍诸位英雄,是何居心?”
    白马被人当面揭开不堪的往事,并不惊怒,反倒异常平静,笑道:“桓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他仰起头,斜睨桓郁一眼,突然取出袖中的“如幻三昧刀”,对着桓郁的胳膊反手就是一刀,将他右手砍下,“昔日,我被人拐卖至青山楼,不得不韬光养晦、伺机而动,你欺我幼弱,百般羞辱于我,若非岑大侠出手相救,想必我早已死于你手。我无权夺你性命,今日取你一臂,暂不同你计较。桓郁,须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坏事做尽自有天收!”
    鲜血溅起,滴在白马脸上。桓郁惨叫一声,捂住手臂上的断口,目光狠厉地瞪着白马,想要出手还击。
    白马随手一拍,用内劲将桓郁振飞,见他掉下擂台,被狗腿们抬走,便不再多看一眼,接着说:“若是在座诸位到过边关,应知胡汉两族从来就不是仇敌。玉门战场上只有两种人,一是侵凌他国的人,一是保家卫国的人。当年,并州军驻守玉门关时,向来同胡族共居、通婚,军队中有胡有汉,更有许许多多如我一般,拥有两族血脉的人。”
    薛翠崖点头道:“此话有理。可当年赵桢将军死于玉门一役,朝廷已盖棺定论。一个已死之人,如何能生下你?”
    “我父亲没有死!当年,有人以我羯胡部落为人质,要挟父亲手下的一名裨将,名唤乞奕伽的羯人,作为内奸,给爷爷送了一道矫诏,让他们撤下防备、开城门迎接援兵——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援兵,他们迎来的,不过是前来取他们性命的幽州军。”白马眼中带泪,取出乞奕伽给留给他的匕首,扣动机关,拿出一张青纸,“这就是那道矫诏,这上面的御印是假的。”
    薛翠崖接过血泪斑驳的青纸,同薛丹谷一同查看,两人低语一阵,继而小心翼翼地将纸折好退给白马,道:“这纸上的御印圆滑完满,应当并非经历过数次战火、辗转流落多人手上的传国玉玺。”
    白马接着说道:“当年,参与‘平叛’的幽州军不知内情,一直杀到天光破晓,将根本没有抵抗的并州军屠戮殆尽。我父亲身受重伤,被良心未泯的乞奕伽救下。幽州军中有一名将士,名唤孟殊时,一路追击他们至云山中的一处断崖边。云山是羯人世代居住的地方,乞奕伽熟知地形,便带着我父佯装跳崖,这才躲过一劫。”
    薛翠崖:“你所说的孟殊时,是太保冯飒的徒弟、上谷郡公孟殊时?”
    “正是。我既敢说,就敢同他对质。”白马眸光一暗,叹了口气,“孟殊时追到悬崖边,头脑冷静下来,发现谋反一事内有蹊跷,知道已铸成大错,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了我父亲。乞奕伽带着我父亲回到部落中,只可惜父亲伤势太重,伤愈转醒后,并州军已被定罪。他已无力回天,只能留在关外筹谋洗冤,同日夜照顾他的羯人阿纳希塔生下我,为的是给赵家留下一丝血脉。”
    众人听罢,唏嘘不已,竟不知该如何言语。一时间,青石城内鸦雀无声,只有北风呼啸,如同冤魂的哭嚎。
    薛翠崖:“那你有何打算?”
    白马抹了把眼睛,声音沙哑,道:“我要入京面圣陈情,希望能得到一个公正的裁决。我还有别的证据,只是时候未到,不能相示,以免节外生枝。”
    岑非鱼拍了拍白马的肩膀,亲昵地搂着他,笑道:“乖儿莫哭。”
    白马不禁笑出声来,“我才没哭!”
    薛丹谷看看岑非鱼,再看看白马,问:“岑非鱼将你擒住,准备拿你去换万金赏钱,你却在此为他助战,是个甚么道理?你有这样强的武功在身,何必要受制于他?不,你说他先前救过你。”他转向岑非鱼,“岑大侠,你同此事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大办英雄会,就是为了替并州军洗冤?你到底是什么人?”
    岑非鱼哈哈大笑,道:“岑某向来就是个好人,伸张正义,不正是侠者应为之事?况且,为并州军洗冤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好一段感人肺腑的慷慨陈词!”
    岑非鱼的话忽然被人出声打断。那人原本隐藏在人群中,喊完话便跃至半空,凌空虚踩两脚,转眼间已落在擂台上。
    这人穿一身黑衣,披着条黑斗篷,只露出碧蓝的双眼,声音沙哑如老妪,道:“岑大侠,好久不见。”转而冷冷地问白马,“赵灵?不知我的一双宝刀,你用着可还趁手?”
    第93章 汇聚
    “你还记得我。”白马怒视阿九,咬牙切齿地质问她,“那你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你在云山中做过什么?”
    “死在我手下的人不计其数,我难道全都要记在心上?”阿九眸光暗淡,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在意,自顾自地从怀中取出一张青色请帖,“在下天山圣教教主玉炼沧亲传弟子迦叶鹫·摩诃末,江湖人称噬魂刀阿九,请问哪一位英雄肯来赐教?”
    白马上前一步,道:“我来!”
    岑非鱼按住白马,低声道:“她就是齐王义女,天山派同齐王勾结,派她作中间人。身份摆在那儿,眼下不好杀她。”
    白马本想不管不顾,杀了阿九替族人报仇,可当他的手摸到冰冷的刀柄,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孟殊时,而后便犹疑了。
    阿九望着岑、白二人,目如冰雪,“若是无人敢应战,那他就归我了。”
    铮——!
    斜里闪出一道剑气,势如闪电。
    迦叶鹫躲闪不及,被剑气扫中胸前系带,斗篷倏然滑落,露出一张极漂亮精致的面庞。她看起来格外年轻,左不过二十岁出头,柳叶弯眉,小鹿似的杏核眼,双目如海湛蓝,但因炼邪功,长发尽成雪色。
    阿九望向剑气飞来的方向,吼道:“什么人?”
    但见白影一闪,周望舒已站上擂台,淡淡道:“三年前你没能杀了他,今日你也带不走他。比胜负,还是决生死?”
    阿九冷笑道:“不自量力!”
    周望舒不多废话,提剑便打。
    “莫担心,溪云自有分寸。”岑非鱼护着白马退至一旁。
    白马心道:“她叫迦叶鹫·摩诃末,名字像是火寻国人。火寻国远在西面河中,不仅同中原相距甚远,而且早已臣服于伊兰萨赫尔,何故要来中原生事?”
    他心中思虑不停,眉峰微蹙,灰绿的双眸像两滴圆润通透的水珠,映着阿九和周望舒来回跃动的身影,一面观战,一面琢磨:“天山派自称圣教,本是以拜火教立派。可当年追杀三叔的那几个人,似乎都不大像拜火教教徒,譬如迦叶鹫这个女人,总以黑色布巾遮住头脸,才会被人误以为是男人。现今细细想来,天山派的行事做派,以及迦叶鹫的装扮,都像极了叶色勒教徒。”
    然而,白马曾听母亲说过,羯族人原本居住在天山上,那里的人都信奉祆教,老麻葛托尔金娜更是光明祭司,她不忍见族人同天山“圣教”的狂信徒那样,对阿胡拉进行狂热的崇拜,才带着他们走下天山,希望能过上寻常牧民的日子。天山中人如此笃信拜火教,怎会仅仅五十年不到便改信他教?
    “你这漂亮脑袋里,总要装下许多事情。”岑非鱼看出了白马心中的疑虑,趁他不防,贼溜溜地伸出手,忽然弹了他一个脑崩。
    岑非鱼总算把白马的注意力引回到自己身上,才假模假样地皱起眉头思索,一本正经道:“康、安、曹、米、何、火寻、戊地、史为,以及你们羯人的石国,本皆为月氏人,旧居张掖昭武县,后为匈奴击破,有的西迁河中、有的东迁中原,枝庶分王,建了九个小国,史书上称为‘昭武九国’。河中为大周、贵霜、波斯、匈奴等大国环伺,在其间生存不易。尤其是当贵霜帝国将大乘佛教定为国教,伊兰萨赫尔则笃信拜火教,一部分只信仰叶色勒教的火寻国人,不得不忍气吞声。[注]”
    白马脑中灵光一闪,道:“你是说,火寻国人曾伪装成祆教徒,借别国的力量逃出河中,等到他们在天山扎稳根基以后,便抛弃了祆教,复兴叶色勒教?他们甚至逼迫一同出逃的人全都改信叶色勒教,这才引得老麻葛不满。”
    岑非鱼点点头,道:“中原有道教,汉初朝廷推行黄老之术,令民休养生息。身毒有佛教,释迦摩尼舍身饲虎,无论信或不信,菩提皆愿普度天下万物。我听师父说,在丝路的尽头,更遥远的西方,那里很多人都同你们羯人一样,肤白发浅、鼻高目深,他们信仰别的教派,认为世上只有一个神祇、一部经典。而叶色勒教,便是在西方的浸染下,诞生的另一个教派,他们除了那一神一经典,从不承认别教的圣人,更莫说像佛、道一样包容他教。”
    白马明白了,道:“天山的叶色勒教,定是先伪装成祆教,休养生息、伺机而动,想搅乱中原。若能让齐王夺权即位,便能借助他的势力打回河中复兴其教。难怪他们会如此不择手段!”
    岑非鱼叹息道:“俱是猜测,但我直觉他们定在暗中推波助澜。”
    “这事一时间理不出头绪。罢了,着眼当下就是。”白马点头,不再多想。
    只是,他心中仍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是想起了孟殊时罢。他不明白,孟殊时为何要娶阿九?为何要投靠齐王?为何不按照他先前所说,赚足了银钱便回家安生日子?以他的聪明才智,难道就看不出这其中的阴谋诡秘?
    白马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孟殊时,他只清楚地知道一件事,再见面,自己同他便是敌非友。
    岑非鱼酸酸地咕哝道:“又在想他。”
    白马失笑摇头,道:“他从前对我好,我不会忘记。但他做过的错事,我也绝不能原谅。我心里有些难过,幸好有你在,让我觉得旁的人都不算什么了。”
    岑非鱼肃容,道:“重情义不是坏事,但多情寡断却会误事。”
    白马握了握岑非鱼的手,道:“我懂。”
    岑非鱼笑道:“你的手真软,你的心很善。我喜欢你。”
    片刻间,周望舒已同阿九过了十余招。
    阿九不再用刀,而是分指成爪,以《九幽阴功》的心法配合天山《神鹰猎魔爪》,招招凌厉狠绝,专向对手的致命穴位攻去。因常年浸染毒水,她的指爪像极了鹰爪,整个手掌俱已变成紫黑色,粗糙的皮肤打着褶子,坚硬锋利更甚剑刃。
    周望舒自然注意到了阿九武功路数上的诡异,时时小心提防。
    但不知为何,阿九的内功竟在短短三年间,变得如此雄浑强悍,招式亦极阴毒。她只是劈下一掌,带着毒的真气扫到周望舒的衣角,便令他的衣袍瞬间腐烂发黑。
    阿九招招狠厉,都是直取对手命门。周望舒却留有一丝余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狠下杀手。
    君子对上小人,总是要吃亏的。但见周望舒使出一招“碎冰成雪”,一剑挥出百十道虚影,激出银芒千万,点点洒落阿九身上,猛攻她的下盘,想要限制她的行动。
    阿九的武功招式不敌周望舒,知道久战必败,便收起攻势,催动内劲,忽然从袖中洒出一包毒粉。
    周望舒迅速闪避,他本就防着阿九,时时都令自己处于上风向。此时,天地间更刮起了一阵烈风,将那药粉吹响阿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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