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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承清轻柔的声音带着恨意:“丁氏无辜?王氏无辜?这满府女人,都不想让继王妃入门,为何偏我母亲去送死!”剪水双瞳迸发出一股光彩。
    这事儿跟朱承瑾没什么关系,她不会掺和。朱承清也没指望郡主为自己母亲做什么,道:“我说这些,叫郡主笑话了,近日我自个儿调查出了一些眉目,但是若要继续下去,总免不了惊动郡主耳目,还望郡主抬手行个方便。”
    朱承瑾道:“此事三姐只管调查,我手下的人不会阻碍。”
    有共同利益的,并且都有脑子的人,相处起来比一早晨融洽了许多。
    ☆、第十九章、分权
    朱承瑾心里装着事儿,睡下的时候难免不太安稳,睡醒之后心里还是按照现代一样列了备忘录出来。
    昨儿见到了弟弟朱承儒,将娴姐姐的婚事提了,今天要和父王说说后院分权的事儿,还有朱承清。
    这哪是做郡主来的,这分明是王府大管事加老妈子。
    满堂见主子一睡醒就叹气,关切道:“是夜里受了风寒?奴婢瞧着郡主不大精神。”
    “没事儿,更衣,今儿跟父王说定了共进早膳,我不好迟到。”
    瑞王府后院格局,在瑞王和景豫郡主碰面时,发生了一个改写。朱承瑾也不知自己一大早就成了别人嘴里谈论的目标。
    林念笙下意识觉得这个景豫郡主和上辈子的不太一样。上辈子的景豫郡主,嚣张跋扈更胜公主三分,原本属于端云公主的亲事,也拿来任由她挑挑拣拣!丁佩当初看中的靖平侯世子,只等靖平侯府老夫人点头,进宫请求赐婚,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儿,被景豫郡主一句“靖平侯世子不错。”硬生生抢走!
    由此,才爆出丁佩挑拣许多人家并且私下行了一些勾当的事儿,坏了她的名声。
    可是这次太后宫中看到的景豫郡主,并不是那么嚣张的蠢材,和周后还有昭华长公主相似,看着让人无端心惊。行之有度,沉静淡然。
    上辈子王府里庶女,可是没一个出头的。这次朱承清居然能得封县君,难不成郡主也是重生一次的人?
    不,不对。郡主从头到尾对她的关注只是在她对待世子失态后,若是上辈子的景豫重生,估计要拿鞭子将自己抽个皮开肉绽才算完。
    朱承瑾一夜熬过来只是精神不济,林念笙这么思虑下来,身子虚弱,直接大病一场。
    丁佩忙前忙后的照顾不提。
    还说王府。
    共进早膳,只有端王父女二人。
    二人虽然一个风流纨绔,一个端庄贞静,骨子里却都不是墨守成规的人,这也是端王格外喜爱嫡女的一个原因,自然就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
    朱承瑾开口搭话,反而让瑞王觉着体会了一把寻常人家天伦之乐的感觉。
    当然,这话搭的必须要不紧不慢,不卑不亢,把自己的心机巧妙地包装一下。
    “父王,女儿托您办的事儿?”
    端王怔忪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事儿,“你那几匹小马驹,我跟马场的人交代过了,前几日我去的时候正巧看到。当属白色那匹,毛色如云,四肢健硕,你过几日自己去看看,好马是认主的。再说了那可是你的马,你这只管交给我,自个儿当甩手掌柜,哪有这个道理。”
    “那可是女儿去年生辰时候父王送的,天下也没有送了礼就不闻不问的道理,”二人说话极为轻松惬意,这是关系地位一直保持着微妙平衡所致,“父王既然已经帮了女儿这么多忙,女儿也给您透个风声。”
    瑞王见女儿神神秘秘的,好奇心也被勾起,同样凑近鬼鬼祟祟问道:“什么风声?”
    “皇祖母托我给您带个话儿,”朱承瑾扑哧一声笑了,又赶紧正了正神色,此时才泄露出一点小女儿娇态,“她老人家将您继王妃的事儿,可放在心上了。”
    瑞王马上又要面临坟墓,长叹一声:“只要是能操持后院,对你和儒儿真心疼爱的,就足够了。”反正温柔体贴、美貌可人的解语花那么多,正室,也不是个个都是沈晴时啊。
    “是啊,”朱承瑾搅弄着碗中浓滑鱼片粥,“也不仅仅为了我和儒儿,府中姐妹也都需要一个人主事。”
    “远的不说,现在府内大小事宜全是侧妃娘娘在管,以往王府没什么大事儿,她也倒能办的无功无过。可是这几年,二姐三姐眼看要出阁,婚事礼仪,嫁妆陪送,哪一项不要精力?”朱承瑾之所以那么容易被说动,原因无他,这件事是对她们来说都有利的,顺水推舟做人情罢了。
    “父王,女儿说话向来耿直,我是有些不喜丁侧妃小家子气,但是这么多年她对王府的确是费了心血。侧妃庶妃,本就不是管事儿的人,只不过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能一心一意伺候父王,侧妃娘娘已然够委屈了,若是这些事儿再一起压下来,侧妃娘娘不知又会怎么想。”朱承瑾这番话说下来,身后伺候的满堂心道,您这要是叫耿直,满府女人可就都是直肠子了。
    “若不是府内没个可用的人,我也不会让丁氏一人管着。梁氏目光短浅,程氏……倒是不言不语的,就是不知道做事如何。”瑞王对女儿还是很信任的,连庶出姐姐都能要来县君封赏,女儿心胸像他,大度。
    此时二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借着说话还能再进些东西,朱承瑾饥饿感来的尤其快,主要是她脑子一直在思考。
    “父王,一个好汉三个帮,梁氏,程氏,再加上二姐三姐,四个人帮着丁侧妃,总不会出乱子。”朱承瑾碗里的鱼片粥眼看见底,她放下勺子,“母妃早逝,没来得及教导姐妹们如何管家。咱们姐妹,嫁人定然全是正室嫡妻,要当家做主,现在正好跟着一起学学。若是能将王府管好了,以后也不必愁,若是管不好,现在还有时间细细的教导。光指望着嫁人前宫里赐的教导嬷嬷,顶不了什么用。”
    瑞王哪里对庶子庶女上过太多心,他的心拢共那么一点,要给太后,给自己皇帝哥哥,给了死去的沈晴时,给了嫡子嫡女,剩下的要让那么多解语花瓜分,庶子庶女分到的零星关爱,根本不值一提。听朱承瑾这么说,瑞王也缓过神来了,虽说不是疼进骨子里,但是毕竟是亲骨肉,日后嫁人安稳平顺了,他也少些麻烦事儿,遂问闺女:“按着你说,权分五份,若是这五人有分歧该如何?”
    “侧妃娘娘自己,有时候思虑的不周全是正常的,若是五人一起,在王府废旧推新之类行事,大可不必拘泥于这五个当权的。您后院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有说话的权利。哪方支持的人多,就以哪方意见为主。”朱承瑾暗地给丁侧妃,下了个套。
    瑞王道,“那后院不是更乱。”
    “乱不了,以前只有侧妃娘娘一个人管事,她们还敢冒个头,现在冒头的人,有的自己成了管事的,有的看着管事者这么多,只要不是愚不可及的,就不敢捣乱。”
    “那就这么做吧。”瑞王眼看筷子就要放下,朱承瑾话来得更快:“还有清姐姐的事儿,想请父王一并处置了。”
    接到瑞王疑惑眼神,朱承瑾道:“当初父王将三姐放在侧妃娘娘名下,自然是为了三姐日后考虑。可是女儿觉得,三姐如今得封县君,皇室玉碟也没正儿八经将三姐记在侧妃娘娘名下。父王想必也知道,魏国公嫡女一案,张庶妃的一些冤屈,否则不会如此照顾三姐。女儿觉得最稳妥的莫过于,待继王妃进门,直接将三姐记在继王妃名下。一来,继王妃立足更稳,二来,三姐出身也强硬些。三姐没有同胞兄弟,生母也去了,除了咱们为她多谋划些,还指望谁呢?”
    瑞王自然是知道张庶妃不是主谋,他还挺喜欢张庶妃那性子的,人死了,他大可以对朱承清不闻不问,但是他却将朱承清放在了丁氏名下。
    “这两件事,待会儿你便去后院跟她们说,若有人反对,只说是本王亲自下令。”瑞王接过侍从奉来擦手的帕子,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女儿。
    ☆、第二十章
    丁侧妃万万没想到,自己昨天还在欣喜于养女成了县君,不过一晚上,这个县君居然就不是自己膝下的了!
    比起这件事,手中权力分散更让她恼羞成怒。
    朱承瑾刚说完这个决定,丁侧妃立刻道:“郡主此话,恕我不能苟同!
    崔然就站在景豫郡主手边,闻言不由抬头看了一眼丁侧妃。
    丁侧妃也知自己失态,可她也没想到郡主下手的这么快,这么狠!若只是郡主一个人要夺权也还好办,让她捧起王氏,到时候她只管把府里的事儿一撒手,再用些计策,不怕她们不乱。可这法子一出,人人有权,就是她无权了!
    调整情绪,丁侧妃言语中仍有几分火药味:“妾身一时失态,请郡主恕罪。”
    “丁侧妃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朱承瑾眉眼清浅,杏眼明明是娇憨模样,偏偏眼睛微阖,便是疏离冷淡。
    “郡主年少,不懂得府中事物处理起来有多繁杂。我……妾身觉得,人多口杂,难免就有疏漏。再说了,二小姐三小姐更是从没管过事儿的,您这主意只是想想,做起来可不容易。”丁侧妃往日里把下面这些庶妃侍妾当奴婢使唤,如今奴婢要翻身做主和她有差不多的权利,她觉得尊严被侵犯了。
    被郡主分权,和被一群奴婢分权,滋味不同。
    梁庶妃道:“姐姐不必担心,妹妹们只是搭个手帮个忙,能有什么疏漏?”谁不知道丁侧妃把持王府这些年,肥的流油,不然丁家那些人能人模狗样富丽堂皇的?话说回来,昨儿郡主送的那套头面是真不错,她两个女儿,若是能分到一杯羹,日后女儿出嫁也体面。
    程庶妃也道:“妾身觉得郡主说的不错,”这就是明着站在郡主那边了,“咱们这些人还是以伺候王爷为主,侧妃娘娘只有一个人一双手,耳目总有不到的地方,咱们只是从旁协助,即使出了乱子,也是众人担着,怪不到侧妃娘娘头上去。”
    丁侧妃暗暗咬牙,这些人都反了!她还没倒台,这些人就急匆匆站在郡主那边去了!冷哼一声,“妹妹们说的不错,郡主说的也对,只我一个人错了!既然郡主刚才提了什么让大家一起决定,那不妨咱们现在就试一试,看看大家如何选择!”
    朱承瑾笑道:“侧妃娘娘这话没错,你们选,我替你们数着。”
    丁侧妃道:“这也简单,同意郡主刚才主意的,就站起来,其他人坐着吧!”
    话音一落,厅内众人你看我我看他,谁都不愿意当出头鸟。丁侧妃得宠这么多年,被她记恨可不是好玩儿的。
    就连梁庶妃,也没能坚定的站起来。朱承瑾眼神扫过,她不由自主低下了头。
    厅内一片死寂沉沉,良久,程庶妃顶着丁侧妃冷冽目光,缓缓起身,紧接着是王氏。
    然而也只有她们二人。
    朱承瑾对上丁侧妃胜利得意的目光,轻声道:“还未见分晓,侧妃娘娘别急。崔姑姑,将纸条拿来分给诸位。”
    崔然应了是,让满堂珠玉,晚舟夕照四人下去分发纸条。丁侧妃拿到手一看,两个字间隔极大,一个写着是,一个自然写着否,摸不清郡主要做什么。
    “这张纸,是就是同意我说的话,否就是不同意。你们只需要用笔圈住你们想要的答案,然后将纸折叠好,放进崔姑姑手中的木箱子里。”朱承瑾搬出现代无记名投票制度,对着一众女人解释——“除了你们自己,谁也不知道哪张纸条,是你们的。我不爱以势压人,如此才叫公正。”
    程庶妃眼内喜色一闪而过,丁侧妃的脸色就够琢磨了。
    以势压人,以势压人!
    趁着众人偷偷摸摸画圈,朱承瑾也拿了一张纸条,大大方方圈了一个“是”,塞在崔然手中的木盒子里。紧接着,程庶妃和梁庶妃也上来交了纸条。其他人有样学样,不一会儿,崔然清点了纸条数目,回道:“郡主,侧妃娘娘,齐了。”
    朱承瑾道:“劳烦侧妃娘娘、二位庶妃娘娘各遣身边一个婢女,同崔姑姑一起统计。”
    丁侧妃咬着牙派出了自己心腹婢女,顺便使了个颜色,程庶妃和梁庶妃倒是爽快的很,不一会儿四个人已经数完了。
    为首的还是由崔然回禀:“回禀郡主,圈着‘是’的票数多。”
    丁侧妃的婢女看了一眼丁侧妃,没吱声。
    胜利一方成了朱承瑾,她不看丁侧妃,扫视一圈下面的女人,“以后商议事儿,都按照这么来。我若是不在,自会派崔姑姑来。崔姑姑是皇祖母身边的老人,皇后娘娘也说过崔姑姑为人最是‘中正’。”最后咬了重音的二字,让丁侧妃眼皮一跳。
    最终竟是没想起问一句朱承清如何。
    朱承瑾见状,起身走了。后院女人对她恭敬巴结态度更胜往昔,程梁二人规规矩矩行礼目送,直至郡主身影消失。时值夜晚,朱承瑾正在房中习字,听见有人回禀丁侧妃病了。
    崔然正在一边为昭华长公主绣着手帕,即使晚上,郡主院子里也亮如白昼,长时间费眼让崔然有些疲惫,不由得搭上几句话来缓解:“郡主,您新策一出,想必丁侧妃不仅要病,还有后招等您呢。”
    “什么后招,不过就是造些乱子,”朱承瑾坐到上首,“崔姑姑以为她会如何?”
    崔然剪断彩线,道:“王府每年暴毙的侍妾婢女,何止十指之数,丁侧妃其人,常年养尊处优骄横跋扈,对她而言,底下这些人的性命还不如一条会逗趣的哈巴狗金贵。”
    朱承瑾面色一凝:“她敢下毒?!”
    “有什么不敢呢?”崔然在宫中岁月更久,“古有萧太后,当初为昭仪时,亲手扼死女儿,陷害皇后。前朝,有蒋皇后毒杀庶出皇子及宫妃之例。就连本朝太祖时,亦是有苏贵妃自己服毒借此陷害皇后及太子之事。”
    “厨房里我已安排了人,她总不会有登天手腕在我眼皮底下下毒。”
    “郡主,您想,没有日日防贼的道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您已分了她的权,不妨分个彻底干净!”
    朱承瑾黛眉一挑,道:“你的意思是?”
    “丁氏现在的指望,一是朱成冠,而是王爷的宠爱。二者取其一,就是拿了她的命根子。”崔然做事,比朱承瑾狠绝太多。
    朱承瑾道:“冠哥儿好歹是父王儿子,分宠此事……”沉吟半晌,“满堂,请程庶妃与三姐姐来。”丁侧妃没让崔然失望。回到自己院子,先是啪的一巴掌甩上婢女脸颊,婢女秋月娇嫩肌肤迅速红肿起来,丁侧妃指甲尖利,秋月面颊隐隐可见血痕渗出。
    “没用的东西!废物!”自从这个小郡主回府,她就一直不顺,如今权利还要被分走,王府内务,多么肥的差事,如今谁都要来插一脚!
    “她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丁侧妃冷冷一笑,“去,将匣子里的药丸拿来。”
    秋月捂着脸,眼里含着泪光,爬起来去将一个盒子拿来递给丁侧妃。还劝:“侧妃娘娘,万一郡主有了闪失被查出来,宫里太后如何饶得了咱们?”
    “谁说要给郡主用了,蠢材!”丁侧妃笑容有几分狠辣,“一个两个,都以为攀上小郡主,就能与我作对了。这里还剩五丸丹药,过几日郡主要去给李尚书家女儿贺喜添妆。到时候你拿三颗去厨房,这玩意遇水即溶无色无味,一份给我那好女儿婉和县君,一份给宛小姐,还有一份,送去程氏院子。”
    我倒要看看,府内小姐庶妃全部中毒,这事儿怪在谁身上。反正郡主说了,有事儿,大家一起担着!
    ☆、第二十一章、中毒
    程庶妃和朱承清几乎是同时到了朱承瑾院子前,晚舟夕照迎了二人进门。
    朱承瑾正歪坐在榻上跟崔然笑着说什么,见她们二人来了,起身含笑迎接,“庶妃娘娘与三姐不必拘礼,来这儿,厅里闷得很,只有这榻上正对着窗户倒还凉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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