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楼正在细细的涂抹指上的蔻丹,闻言嗤然一笑:“汪岐兰是没了爹之后,更任性妄为了吗?是看着生意不如我们,急拍脑袋想出这么一出歪招?”
她吹了吹指甲:“她家下人也不拦着,就她家那点绒花,能有多少拿得出手。以往小打小闹的不着紧,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后身上,想借着皇后之名立汪家招牌,一个草芥之民,是嫌脑袋太大了吗?”
沈玉楼翻了翻手指,很满意蔻丹的颜色。“紫鸢,到了那天替我准备好衣服,把我最喜的那套头面找出来,我要去好好的捧汪小姐的场。”
“是。”名叫的紫鸢丫鬟应道。“也不知道那些官家小姐得知了没,会不会去?”
沈玉楼手中一顿,“你倒是提醒了我,我得去探听一下。若有不知汪岐兰平日作为,冲着行善去的,我还得给她们提个醒,免得到时场面难看,让她们在其中进退不得就不好了。红绡,你去准备拜帖,我出门走一遭。”
红绡应下匆匆离去。
………
五月初一,孝贤皇后的七七之日,祥泰绒花铺的义卖,按照计划如期举行。
翠花街是扬州专营珠翠首饰的街道,这日天气晴好,正值春末夏初,又逢初一上香,全国往来批发的商人和当地的妇人熙来熙往,随处可闻燕语莺声,一片欣荣景象。
祥泰绒花铺处在翠花街中段。不同于其他店铺,门口悬着白色素锦的帷幔垂盖,正中央是六尺长三尺宽的一座木台,用黑色丝绒布包裹。两边分别立着一块一人高的木板,一块是用黑底银字写着的“义卖”二字,字大如斗,颇为显眼;一块亦是用黑底银字写成的几行大字,看上去肃穆端正。有好奇的路人经过围观,不由驻足观看。
“写着什么?”有不认字的路人问道。
“上面写,今日为孝贤皇后的七七圆满之日,祥泰绒花铺为感念孝贤皇后在世时恭简朴居,不御珠翠,只以通草绒花为饰,垂范后宫,表率天下,使得扬州绒花业繁荣兴盛,故祥泰绒花铺特制100枝绒花珍品,于今日义卖,所得资费全部捐给官府,用于赈济灾民,为孝贤皇后祷告积福,并报答皇上自登基以来拳拳爱民之心。”有人说道。
“哦,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兴趣进去看看。”有人抬腿欲进。
一排白衫伙计一早在帷幔前静候,排在最前的一个俊俏伙计闻言,笑容可掬的拦住了来。“稍等,官,义卖还未开始,我家主人还有些事项要对来行善的人说明。如您愿意等候,我家今日包了对面茶社大堂,我引你至对面茶社,自有免费茶水招待。”
“有这等好事,那我就去对面茶社候着。”一波人全听见了,立时一窝蜂随伙计去了对面,眨眼便坐满了对面茶社的大堂,再来晚者见没有座位,有的拨腿就走,但也有人忍不住好奇留了下来,一时间祥泰绒花铺门口人聚集了起来。
未等喝完一盏茶,将近巳时时分,绒花铺的帷幔被人从两旁掀起,众人眼前一亮,浑身素白的汪岐兰携薛掌柜、凤姑、秋桂、夏荷鱼贯走出。另一边,一辆马车也缓缓停下,两个随从手扶着一位富绅模样的老人和一位穿着华贵的妇人,下了马车。汪岐兰见状,立即前去迎接。
有见多识广的人立刻惊讶道:“盐商总会的黄会长和他的夫人居然来了。”
“看来这义卖倒是隆重。”众人交耳道。
不等众人平静,布商总会、茶商总会的会长和女眷也接踵而至。
立时祥泰绒花铺门口的气氛更显热烈。
几位伙计飞快的从店中抬出三把红木大椅放在木台上,汪岐兰亲自引着三位会长坐下。女眷则被秋桂引至店铺侧边的雅间内休息。
巳时已到,汪岐兰在台上亭亭站定。未曾开口,她先环顾四周。众人本在窃窃,被她的眼神看过,忽觉清冽入心,不知不觉安静了下了。
微风拂起她的衣袖和发丝,她收回眼神,宛如白玉雕塑,端正凝重。
沉静之中,她的声音响起,声量不太,但字字清晰:“列位人,诚如告示中所言,小店今日举行义卖是感念孝贤皇后对我绒花行业之恩,以小店微薄之力,筹集善款以赈灾民,祈愿孝贤皇后之魂长安,告慰圣上宽仁爱民之心。今日承蒙三位会长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我汪家为之诚惶诚恐,想必此次义卖定会在三位会长及列位的支持下马到成功。小女子汪岐兰在此,先谢过三位会长及夫人,还有在场诸位善心之人。”
话落,汪岐兰盈盈下拜。不知谁带头鼓了掌,随后一片掌声跟着响起。
汪岐兰在掌声中,转身躬请三位会长讲话。
三位会长气推诿了一番,最后还是最年高势重的盐商总会黄会长先站了起来。
黄会长清了清嗓子,先赞扬了当今圣上勤政为民,攘外敌,减税负,促民生,使四海昌平,百业繁荣,实乃万民之福云云,又夸赞了孝贤皇后一生克尽孝忱,至孝至贤,为天下妇人之表率,万民当为之颂福等等,最后,黄会长振臂大声宣告:“我代表盐商总会宣布,为支持祥泰绒花义卖,盐商总会将在今日所得善款上再追加1000两。”众人闻言自然欢腾。黄会长在一片热烈中满意的回座,接着是布商总会鲍会长起身发言。
“布商总会虽没有盐商总会财大气粗,但为善不落人后,我们布商总会也捐赠1000两,为祥泰绒花义卖加码!”鲍会长慷慨解囊,热烈掌声再起。
茶商总会陈会长也不逞多让,干脆利落捐赠1000两,将气氛推向高潮。
祥泰绒花铺前人声鼎沸,一时间把半条街的人都吸引来了。
“我宣布,义卖正式开始!”汪岐兰重新登台,大声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