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请我进去坐坐?”邢子获对还在发呆的我说。
我这才清醒过来,连忙地对他说:“邢总,您请进!”
地下室的门有些矮,他的个子很高需要低一下头才能进来。
“您请坐。”我慌乱地指着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说。
他坐下了,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说:“搬家了?”
我站在一边,心想,你都看见了还问,你这不是废话吗?但是转念又一想,他的意思是不是说我故意躲他?于是我连忙回答:“您别误会,我不是要赖账故意躲你,我只是,只是,那边的房子到期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如此的窘迫,所以撒了谎。
他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又问:“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嗯……名片我弄丢了。”我继续撒谎道。
他看了我一眼说:“手机拿来。”
我只能把手机递给他。他用我的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便听见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我的电话,存上。”他的语气不容违抗。
我接过手机,一边低头存他的号码,一边用眼角觑着他。他在打量我的屋子,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床,我的心咯噔一下,他不会现在就逼我还债吧?
还好,他只是扫了一眼,便看向了我。我连忙在手机上输入联系人,我把他的电话存成“债主”。
我正不知道要怎么提一下还钱的事,突然听到“噗”地一声,接着一股焦糊的味道窜出来,煮着的面条溢了出来。我慌忙蹲下,关掉电磁炉,用抹布收拾那一地狼藉。一回身看见邢子获,只见他交叠着两条大长腿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我,嘴角噙着一丝玩味地浅笑。
这样的狼狈被他看见,我有些恼羞成怒,索性把抹布往地上一扔,站起来对上他的眼睛说:“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只是现在刚好没有。”
邢子获好整以暇地吸了一口烟说:“我说了,不用还。做我的女人吧。”
“可是我不愿意。”我说得很坚定,因为我真的不愿意。
他没有说话,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盯着我看。我也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看。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他。其实上一次小唐问我他长得如何,我只是好像觉得还不差,因为我从来就没敢正眼看过他。无论我喜不喜欢他都必须承认他是一个长得很气派的男人,即使他坐着也能看得出,他的身材很好,容貌说不上有多帅,但是很端正硬朗,和顾云飞的清秀不一样。突然想起顾云飞,让我心头一痛,收回了目光,继续垂着眼站着。
邢子获也不说话,又吸了几口烟,把烟蒂丢在地上踩灭。从包里拿出一叠钱放在桌子上。
“我不要!”我连忙拒绝。
他唇角带着一丝讥讽说:“拿着吧,也不差这一万了。”他不容我再拒绝,站起身走出房间,丢下一句话:“一脸的菜色,你怎么翻身?”
看着邢子获离开的背影,又看看桌上的钱,我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他说的对,有道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反正都欠了一百万了,也不差这一万。
晚上,把那一万块钱放在枕头底下,感觉睡觉都有了底气。可这底气却是那个我坚决拒绝的男人给我的。我口口声声的说还他钱,不但一分没有还上,还越欠越多。我真不知道我这算什么?
既然拿了钱,我也不想再亏待自己。我搬出了地下室,找了个有窗户,看得到太阳,可以淋浴,可以用燃气灶炒菜吃的房子。收拾好新居,我痛痛快快地冲了个澡,这一个多月了没法好好洗澡,感觉浑身都不自在。我又去市场买了青菜、肉、大米、鸡蛋和油盐酱醋,回到家里给自己炒了一个蛋炒饭。蛋炒饭真好,放点肉就是肉饭,放点菜就是菜饭,真的好丰盛好美味。
我会做蛋炒饭还是拜顾云飞所赐,因为他曾经说过如果会做蛋炒饭到了德国就可以在中餐馆找一份不错的工。所以我努力的学习尝试,终于做得有模有样了。以前,他说什么我都会相信,都会照着去做。那时我希望凭着这个一技之长到了德国可以和他一起分担生活,现在想想都是唏嘘了。
不过虽然不能以此谋生,但是好歹我可以不必天天吃面条了。或许这是顾云飞带给我的唯一一件有益的事。晚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睡梦里再也没有地下室那压抑的味道。清晨起来,拉开窗帘,阳光照进来。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似乎气色好了很多,化了一个淡妆,继续找工作去!
或许真的如邢子获说的,没了菜色就能翻身了。搬进新居两个星期之后,我终于找到一份贸易公司的工作。公司不大,几十个员工,我负责外贸部分,底薪两千五加提成,据说做好了一个月赚几万块都有可能。我业余时间还可以继续做兼职。有了钱就可以还邢子获一点,哪怕是一点,至少让他知道我是有还钱的诚意的,我一直在努力还他的钱。
新的工作不算太困难,同事也不算难相处,虽然目前还没有什么业绩,但一切看上去还顺利。办公室里邻座的小葛是个山东的姑娘,在这个公司已经做了一年多了。她样子很清秀利落,性格泼辣爽朗,很对我的脾气。平时她会跟我讲一讲公司的掌故,也很照顾我。
就这样,上了大半个月班,老板突然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是晚上有一个饭局,要我也去参加一下。我初来乍到也不敢说不去,只能勉强答应了。
出了老板的办公室,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便问小葛:“我是做外贸的,不是不用陪人吃饭吗?”
小葛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一样,嗤笑了一下说:“什么外贸内贸啊,屁大个公司还分外贸内贸?有单子就好,谁管是外贸还是内贸的。老板今天叫你去就去呗,万一签了单,还有提成拿呢!你别担心,今晚我也去,到时候我罩着你。”
我之前在留学中介接待的户基本上都是给孩子来做咨询的,在孩子面前家长无论如何还是尽量表现的斯文有礼的。参加了那天晚上的饭局,我才领会了这份工作的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