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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辉甚至看都没有看贾心贝,而是专心的翻着手上的文件,说:“看着我上蹿下跳,然后找准机会插一刀,很爽?”
    “还好,反正看见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贾心贝说。
    “你说,你这么能怎么被一农村老太太气得差点冻死自个儿呢?你就把你那聪明劲全往我身上使,半点儿都不乐意匀给别人。”
    “可不是吗?毕竟别人也没逼死我爸,就你干成这件大事了。”
    “不敢当,之前不都说了我们是同伙吗?这事儿认真说起来,你起主要作用,我顶多就算一导火索,搁法院去让法官判,也是你是主犯,我是从犯。你知道吗?按照我国的法律,如果主犯和受害人是直系亲属关系,罪加一等。”
    话说到这里,贾心贝也不笑了,脸色难免有些发白。
    成辉依旧没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时不时拿笔划几下,他说:“其实你运气还是不好,你如果例假再晚一天,我就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现在我也不亏,你总还是被我睡了。女人总不会忘了自己第一个男人,你就算不跟我,这辈子你也忘不了我,跟别的男人上床的时候,也总少不了比一下我和他谁让你更爽。”
    然后……
    “你知道吗?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就像我,我被你气习惯了,现在你怎么气我我都不知道生气,你看我这会儿生气,估计坚持不到下午,我就又稀罕你稀罕得跟个傻逼一样,所以我得趁这会儿想说的话都说了,不然回头气消了,你一伤心我哪舍得说这些。”
    “你看你也和我一样,我第一次说你逼死你爸的时候,你跟快死了一样,现在也没那么难受了是不是,所以我睡你还是对的,睡着睡着就习惯了,回头总有一天你得给我生个孩子,我终究还是要如愿的。”
    成辉也许还有话要说,但他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贾心贝给了一巴掌。这一巴掌不轻,即使是成辉的老脸老皮也瞬间红了。然而,还是堵不住成辉的嘴。
    摸了摸被打红的半边脸,成辉总算看了贾心贝一眼,说:“你看,我这辈子就没被人打过脸,但是你打我我一点儿都不意外,也没有更生气,也没想打回去,这就是惯性,是不是很可怕?”
    或许,这才是变成仇人的前情侣的正确打开方式,吵架就应该我气得全身发抖给你一巴掌,你被打得捂脸还继续嘴贱。
    一个多小时的飞行,后面贾心贝和成辉都再也没说话,飞机降落后,成辉直接头也不回的下车,等到贾心贝走下楼梯,成辉已经坐着车子扬长而去,只有孔兴安站在原地等着贾心贝。
    孔兴安有些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机场有些偏,没有车,我送送您?”
    贾心贝点头,道谢。
    一路上贾心贝有些心不在焉,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孔兴安已经把她送到了梅园小区,她家的楼下,孔兴安将一把钥匙递给她,说:“您家的钥匙,我找之前去您家做打扫的阿姨拿过来的,之前没注意到您没带钥匙,让您住酒店是我的疏忽,实在不该让您住那样的酒店,辉少看着心里难受。”
    听到孔兴安说的话,贾心贝扯着嘴角笑了笑,接过钥匙,也没有多说话,向孔兴安道谢并再见。然而,在她转身走了几步后,她听见孔兴安在后面说:“贾小姐,您知道吗?首辅大人有些不好。”
    贾心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孔兴安,微微皱眉,问:“首辅大人怎么了?”
    孔兴安见贾心贝回头了,赶紧说:“也没什么大的毛病,就是高血压,过去也有,但最近有些特别不好,今儿个早上刚听见头晕得厉害,床都没下,这都是一个月里第二回了,所以辉少今天心里不舒坦,急着往回赶。首辅大人是交代辉少绝对不能告诉您,辉少也交代我们不能跟您讲,但我之前也听过您与首辅大人的一些渊源,觉得还是得让您知道。”
    贾心贝听完孔兴安的话,看了一眼,她也不知道这真是孔兴安自作主张,还是成辉的意思,或者就是成瀚自己的意思,她最终点头说了句:“我知道了。”
    回到家,贾心贝想了想,然后给成瀚发了条友信:我能去看看您吗?
    大约半个小时后,成瀚回了一条:下午来。
    下午两点,贾心贝买了一些水果,去了下马街。
    下马街的宅子在贾心贝的印象里还是她上次登门时成家四世同堂的样子,原本贾心贝以为成瀚不好了,里面人应该不少,但实际上安静得出奇。将贾心贝领进门的是成家的管家,他说:“上午家里人不少,知道您下午要来,大人让他们都走了。”
    贾心贝在起居室里见到成瀚。成瀚穿了一件深青色的交领长衫,坐在落地窗边,看着窗外被风吹起,在半空转圈的枯叶出神。
    成瀚是贾心贝见过的最喜欢穿汉服的人,似乎很少有人见过他穿新式服装的时候。哪怕出国访问,周围所有的人都西装革履,成瀚也可以坦然自如的穿着汉服。帝国不乏酷爱汉服的人,但成瀚总是让贾心贝觉得,这位老人活在科技高速发展的现实里,心却早就被埋葬在了半个世纪前。
    落地窗边还另外摆了一张绣着茉莉的布艺沙发,贾心贝上前先行了一个大礼,起身后,坐到沙发里,然后听着成瀚说:“你还是该多笑笑,你奶奶说起来过得也总不如意,但她总是笑,笑的时候眉眼弯弯的,我每次一看见她笑,就觉得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贾心贝回忆了一下她六岁那年有一次和奶奶在路边遇到人卖螃蟹,突发奇想买了几只想蒸着吃,结果回到家把螃蟹从袋子里倒到水池里的时候爬出来一只,那只螃蟹到处爬,吓得她和奶奶两个人尖叫着跑出门,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从公司急匆匆的赶回来抓了螃蟹才敢回去。
    想想这个,贾心贝总算是笑了。
    见贾心贝笑了,成瀚问她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了,贾心贝也就说了,于是成瀚也笑了,因病而有些灰暗的脸色竟然一时明亮了不少。
    “她还想蒸螃蟹,螃蟹把她蒸了我倒信,我那时候带她出去野炊,让她帮我穿个肉串,生牛肉她都不敢摸,吃倒是没见她少吃。”
    “当时我们也没想着自己蒸,是准备买回去给家里的帮佣做,结果一路上那螃蟹一直在袋子里动,我们就已经吓得不行,回到家刚进家门,帮佣就说她家小孩生病了,想请假,奶奶二话没说就应了,结果等她一走,我们就傻眼了。”
    说到明素云,两人随便就能说半天,说得眉飞色舞,喜笑颜开,然而缅怀故人固然好,但是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
    成瀚说:“是孔兴安告诉你我病了的吧?肖本德老实,估计不敢背着他这么干。在你和他的事上,我没帮他什么,他心里憋着气,就想着哪天牵着你到我跟前来显摆他有本事,这之前他一方面怕我坏他的事,不乐意你见我,另一方面他又怕你因为我回头跟他,那就显不出他的本事了。不过我也不乐意你这个时候来见我,你和你奶奶一样,心慈,见我这样恐怕心里也不好受,不过你不用太担心,我虽然烦他,但我怎么也得把他立起来了我再死,这是我当首辅的时候答应我爷爷的,我怎么也得再活三年。”
    然后……
    “你说你奶奶她有没有在下面等我?如果阎王爷心坏点,不让她等,逼她投胎,这十几年都过去了,我就是死了马上投胎,也跟她相差的年岁有些太大了。”
    【幸亏我亲爷爷没的更早,应该早就投胎转世了,不然过些年这位没了,阎王殿可就热闹了】
    “我那时候想娶你奶奶,但凡有年轻姑娘的人家,门槛我都不进,搁我们那时候,他这样的娶个风流娘子,或者乡下姑娘差不多了,想娶个正经的贵女,说到三十也说不成。”
    【可不,就是三十都过了还没人要】
    “他也不想想他自个儿是个什么人?还怪我不帮他。他如果是个体面人我能不帮他?就算没你爸那事我也不敢帮他,万一他对你不好,我死了怎么去见你奶奶。就他这样的,你奶奶如果在,他敢碰你一下,你奶奶能让我打断他的手。这也是你奶奶不在了,我看着他是我亲孙子,你之前也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他了,我就昧着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结果还是没成,老天爷还是睁着眼。”
    【说到吐糟那个谁,我承认我不如首辅大人您】
    贾心贝觉得成瀚对成辉这个孙子还是感情很深的,没有亲爷孙的深厚感情做基础,要不带停的吐糟成辉半个小时也不容易。
    成瀚留贾心贝吃了晚饭,吃了晚饭,贾心贝告辞,出来在前院的花园里遇到了成辉。
    成辉站在路边了,将手里的打火机开开关关,对着贾心贝笑。
    “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是个王八蛋,让我千万别心软赔了自己下半辈子。”
    “爷爷就爱说反话。”
    贾心贝呵呵两声,抬脚就走,可是成辉显然不准备让她这么容易走掉,快步的跟在她边上。
    “你觉得老人家活到爷爷这岁数天天在想什么?”
    ……
    “他这辈子什么富贵没享过?唯一的遗憾就是你奶奶。”
    ……
    “可是他怕啊,怕等他去下边了,你奶奶问他怎么纵容我这个孙子逼死了你爸爸。”
    ……
    “所以他一边喊着对不起你,不能厚着脸皮求你嫁给我,一边心里可希望你嫁给我了,那样他去了下边就可以跟你奶奶说‘看,你孙女儿已经原谅我家那浑小子了。’”
    ……
    “成槿一直想不通为什么爷爷不救她,她永远不知道,她毁了爷爷唯一的念想。”
    ……
    “不然你以为他怎么忽然就病了,因为成槿吗?”
    ……
    “贾心贝,你觉得是活着的人重要,还是死了的人重要?”
    贾心贝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她回头看着成辉,脸上两行泪水,她说:“成辉你不累吗?干嘛就不能放过我?”
    成辉伸手企图帮贾心贝抹干眼泪,可眼泪一直在流,抹也抹不干,他说:“我也觉得累,我就没这么为谁伤过神,但是我不信我还能再碰上另外一个了,也只能巴着你不放。”
    “你不觉得我们俩之间根本就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吗?我们见面就吵,还有什么必要在一起?就算在一起又怎么样,我还是会时不时的跟你吵,有意思吗?”
    “还好,我就这天晚上有点生气,今天早上又听说爷爷不好了,所以没控制住脾气,其他时候你跟我吵我也觉得挺有意思,你们女人不都是喜欢没事就找男人的茬?只要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过去的事就淡了,你会变好的,而且假如我们有了孩子,你哪儿还有心思跟我生气?”
    ……
    “其实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比你一个人好,整天都很精神,吵架都吵得特别有劲,是不是?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是我害你没了家,但是我们要个孩子,你就有新的家了,你就当我是附送的,孩子总都需要爸爸,你就勉为其难把这活儿分给我。”
    ☆、第76章
    贾心贝没有立刻回澜港,因为荣宝和章庆阳的婚礼没两天了。因为原本已经准备出国了, 所以图书馆的工作已经辞掉了, 她回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来回车费差不多要一千块,实在是不划算。
    荣家女儿少,荣宝没有亲姐妹, 只有两个弟弟,所以让贾心贝早点去充当女眷到时候帮忙挡新郎的兄弟团。新娘的妆容和发式都很复杂,尤其是还要绞面, 凌晨三点就要起床梳妆, 贾心贝约莫四点就起床,快五点的时候到荣家的时候, 荣家已经灯火辉煌, 没一个还在床上睡着的了。
    荣宝的全福人请的是闻燕,贾心贝到的时候,闻燕正拿着梳子看起来有模有样的给荣宝梳头。贾心贝是知道的, 闻燕自己的头发顶多也就扎一马尾, 她女儿林尚晴的头发从小就是林建新梳的, 现在竟然给荣宝梳起来还挺像样的。
    贾心贝忍不住打趣,说:“师娘这手艺一看就知道没少练。”
    这话算是说到闻燕心里了, 她也是个说话直的,马上接上话说:“你是不知道,我现在每个月至少两场,这马上过年了, 结婚的人多,就单下个月我应了十几家,我现在每天飞来飞去比你师父还忙,拿红包的钱比我以前做警察的工资还多。”
    要说这话别人说了,听的人不知道怎么想,怎么的我请你当全福人你还不乐意?但闻燕的性格没几个人不知道的,闻燕这个人如果她不乐意那真是皇上来了也不给脸,而且闻燕说的是大实话,真像她这种身份的,有谁乐意没事到处飞着帮人的婚礼锦上添花,也就是她,只要有人找上她,哪怕是她家边上超市老板的闺女结婚,请上门了,她有空的话也会应。
    荣宝的妈妈在边上说:“谁让你有福呢?都稀罕你。”
    闻燕好歹也是全福人里的老手了,漂亮话还是学会了不少,说:“我这是满怀希望的等着荣宝三年抱俩,然后接我的班。”
    话挺起来俗气,但确实是应景,一时屋子里笑声不断。
    汤怡然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荣宝的妆已经上的差不多了,留了口红没有抹,和一屋子的女人一起围坐在桌子边吃着点心填肚子,手机一响,汤怡然接起来连着说了几句不知道,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之类的,然后挂了电话,眨眨眼,说:“叶玮,想让我给他通风报信,告诉他都给他们准备了什么难题?”
    荣宝和章庆阳的婚礼走的是古礼,接亲的时候新郎可不是发点红包就能完事的,讲究过三关,过了三关,才能接到新娘,当年成灿娶荣乐的时候,荣乐要求新郎以及兄弟团跳三轮竹竿舞,那天新郎以及兄弟团的脚脖子全被姐妹团的竹竿给夹肿了才勉强过关。
    所以不怪叶玮想作弊,他是真的一想到又要去荣家接亲,就觉得两眼发黑,脚脖子疼。
    然后,这边汤怡然挂了电话没多大一会儿,贾心贝的手机响了,贾心贝把手机拿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伸头,以为会是成辉打的,没想到手机上显示是章庆阳。
    如果上面是成辉,一桌子的女人大概也就笑一笑算了,既然是章庆阳,大家都喊着要免提,于是贾心贝表情微妙的开了免提。然后,不出贾心贝所料的,手机那边传来的是成辉的声音。
    成辉那边估计人不少,所以成辉的声音是一贯的懒洋洋漫不经心的样子,说:“我说我给你打电话没用,他们非得让我打,说你会给我面子,你说我这么个手机号都被你拉黑八百回的人搁你这儿还有什么面子讲。”
    然后……
    “你直接把手机给荣宝,我吓唬吓唬她,没准她就告诉我了。”
    一桌子的女人本来准备假装自己不存在听听成辉说什么,结果听到这里都忍不住笑了,荣宝拍着桌子喊:“成辉哥有你这样的吗?我当新娘你还想着吓唬我。”
    这边已经暴露了,成辉那边憋着笑的兄弟团也笑起来。
    成辉说:“就得吓唬你!不是我吓唬你,你跟章庆阳还不知道磨叽到哪辈子去呢?”
    这还有理了?荣乐在一边儿装着糊涂说:“还有这种事?趁着心贝在,辉儿你说说是怎么吓唬我们宝宝,把她和庆阳凑一块儿的?”
    “咳!”成辉咳嗽一声,说:“扯这个干嘛?你们就直接说吧,都给哥哥们准备了什么好节目?哥哥们提前准备一下,过会儿拍出来也漂亮体面,荣宝也脸上有光是不是?”
    成辉说完,手机那头一片附和声。
    要说成辉还是积威甚重的,他直截了当的开口了,还真没人敢直接驳了他的面子,于是……
    “成辉哥你不是打给心贝的吗?让心贝告诉你啊。”
    贾心贝能告诉他吗?当然不能。贾心贝也看出来了,大家伙儿就是想玩成辉,不只是这边的女方,还包括成辉那边貌似跟成辉站一边儿的男方。
    想了一下,贾心贝说:“你唱个歌。”
    “我不会唱歌。”成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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