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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巧嬷嬷点点头,快步走进内殿。
    太皇太后靠在软枕上,膝上披着细毯,手里捧着小暖炉,似乎睡着了。
    巧嬷嬷斟酌一下,正准备退出去,却听她道:“我听到动静,是不是阿福来了?”
    “是,已经进西门了。”巧嬷嬷回转上前。
    太皇太后慢慢睁开眼,“扶我坐起来吧。”
    一行人很快到了殿外,福公公进去复命,薛静姝候在阶下。
    她们乘坐软轿进宫,在宫墙外便下了轿,一路徒步疾行,又有风雪拦路,于她的身子而言,都是极大的考验。
    好在并未让她在雪中久等,很快便有宫人出来传唤。
    方才进宫路上,慧香已经大致将宫里的规矩跟她说了,眼下她垂首跟在宫人身后,缓缓步入殿内。
    一进门,迎面暖香袭来,骤然间冷暖交替,喉间猛地发痒,她差点就要咳起来,忙强自压下,一股热气从体内漫上脸颊,让她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红润。
    她缓了缓,恭敬下拜,“臣女薛静姝拜见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扶起来,”太皇太后道,“赐座。”
    宫女搬了个绣墩放在殿上,薛静姝又要拜下谢恩。
    太皇太后道:“不必多礼,孩子,坐到我边上来。”
    “是。”薛静姝缓步轻移,规规矩矩坐在绣墩上。
    太皇太后又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薛静姝依言抬头,眼睫仍是低垂,不敢四处张望。
    她的长相有几分似她娘,二十年前都城内出了名的美人,却比她更加出色,温婉出尘的容貌,因在雪中冻了许久,身上也带了几分清列冷意,愈发动人心魄。
    太皇太后止不住赞道:“好一个冰雪轻灵的姑娘。”
    薛静姝微微低头,似有几分羞意。
    太皇太后语气越发和善,“好孩子,不必拘束,说起来你还需喊我一声姑祖母呢,都是一家人。”
    太皇太后也姓薛,是承恩公薛老太爷嫡亲的姐姐,论辈分,薛静姝的确该称她为姑祖母。
    不过眼下,她倒不认为太皇太后是真的让她如此称呼,只轻轻点头,“是。”
    “今年多大了?”
    “十七。”薛静姝道。
    一般女子十四岁开始议亲,早则十五,晚则十六便要出嫁,如她这般到了十七岁,家里还没提起的,并非常态。
    太皇太后却只点了点头,又问:“我听闻你这些年离家住在城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薛静姝道:“庵堂内日子清闲,往日只看几本杂书打发时间。”
    寻常女子待字闺中,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总要有一两样会的,女红针线不要求精湛,关键时候也要拿得出手。
    她在山上无人教导,也没有富余的钱银去买那些东西,只看着庵堂内的杂书,懂了点岐黄之术的皮毛,天气好时跟柳儿两个去山里摘点草药木料,玩儿一样自学调香。
    今天马车上柳儿说她身上带着松香,大约就是昨日沾上的。
    若是寻常大家闺秀,这个回答肯定不能让人满意,太皇太后却点了点头,赞同道:“不错,咱们这样的人家,不需要像别人一样,这个要学那个要沾,还要伺候的人做什么?看点书明些事理,养养性子最重要。平日里都看什么书?”
    薛静姝挑着说了几本,其中有佛经,也有药经。
    太皇太后笑道:“你这小姑娘,看的书却和我这老太婆差不多,也是你我有缘,日后你便多进宫来陪陪我,咱们也论论经。”
    薛静姝正要回话,殿外传话的内监忽然高声道:“皇上驾到——”
    她心头一跳,记起慧香的话,从绣墩上起来,垂首跪在地下。
    屋内无声无息跪了一片,只有太皇太后仍坐在上首。
    一个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跨进殿里来。
    薛静姝低着头,只看见一双绣着金龙的皂靴从她身边经过,带来屋外一丝寒意。
    “起吧。”皇帝目不斜视越过众人,来到太皇太后座前行了个礼,“孙儿给皇祖母请安,皇祖母今日感觉如何?”
    薛静姝站起来退到一旁,没有再坐。
    太皇太后招招手,让人给皇帝搬座,一边笑道:“许久没有这样精神过了。”
    巧嬷嬷在旁大着胆子插嘴,“太皇今日足足用了一碗珍珠米粥,又在殿内走了一盏茶时间,精力看着还很足呐。”
    “哦?果真如此,李太医当赏。”
    太皇太后往地上看了一眼,“我看和太医无关,来来去去吃的还是那些药,没见哪个真有华佗在世的本事。我呀,就是心情好,心里畅快了。”
    她为何高兴,皇帝心里一清二楚,此时他才跟着看向站在边上的薛静姝。
    太皇太后忙道:“皇上可知这位姑娘是谁?”不等皇帝回答,又道:“她就是承恩公嫡次孙女,说起来,还是你的表妹。”
    薛静姝见他们提起她,只得又上前跪下,“臣女薛静姝,拜见皇上。”
    太皇太后道:“快坐下,自家人不必多礼。”
    薛静姝再次坐回绣墩,她能感觉有好几道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的,审视的,评估的,不一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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