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都行,只要别被我哥的人找到。我们也不能回帝都,不然我就要被父皇嫁给穆恒了,你也不想看到我和他成亲吧?”
卫昙一听到这句话,什么也不用再问了。
他双手抱着她,用轻功全力在山林中穿行,禹棠一手搂着他的脖子,一手抱着小小昙,缩在他怀中迷迷糊糊地补瞌睡,偶尔醒过来指点一下方向。
出了不空山,天色已经大亮,卫昙停下脚步,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禹棠揉揉眼睛,看了一下周围环境,从他怀里跳出来。
这是青叶城附近一个小镇,因为靠近大城,附近又山明水秀,时常有人来游玩,流动人口挺多的,在此地短暂停留应该没那么快被发现。
卫昙抱着她赶了一夜的路,再好的体力也已经消耗得精疲力尽,几乎有些站不稳,禹棠心疼地看看他眼下两道青黑。
“小昙,你累不累?”她放下包袱和小小昙,帮他揉捏肩膀,活动着两条手臂。
“累了。”他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我们先找间客栈吃点东西睡一觉,然后再想该何去何从。”
他自然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食铁兽外形太过于显眼。禹棠在镇子外找了一户农家,买了两套农户的衣裳换上,又拿布把小小昙包起来,伪装成婴儿的样子。两人扮作一对灰头土脸的贫家小夫妻,住进了小镇里最便宜不起眼的客栈。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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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又小又破旧, 店里没别的客人,禹棠和卫昙进去时店主正趴在柜台上睡觉,禹棠把熊猫交给卫昙抱着, 自己前去叫醒他。店主许是正做着什么好梦,被人吵醒颇有些不高兴, 见二人衣着破旧,不像什么有钱人, 态度更是不佳。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呢?”他拿出算盘随手拨了拨, 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住店,麻烦给开两间房,另外有什么吃的?”
“这个点,不早不晚的,厨房还没买菜,只有馒头了, 要不二位就着白水, 将就一下吧。”对客人怠慢成这样, 他好像并不太在乎生意做得成做不成。
若是平时有人用这态度对她,禹棠能当场让人将他这店给拆了, 不过眼下情况特殊, 公主的身份等于一个圈儿。
她忍了下来。
他指了张桌子让他们先坐着, 自己去后厨拿馒头和水。卫昙看了看那凳子上的灰,拿袖子拂了拂,才让禹棠坐下。
店主人身兼掌柜的和跑堂的,估计也没什么空闲好好打扫, 店里灰尘堆积,墙角和房梁上蛛网密布,就这样还没倒闭实属稀奇。
馒头又干又冷,难以下咽,两人哪里吃过这种东西,皱着眉,一人勉强啃了一个,便直接让店家带他们去房间休息。
客栈房间极为简陋,好在还算干净。店主将他们带到房门口,离开前板着脸,语气生硬地叮嘱道:“两位,要住店就好好住着,没事千万别出来乱走动。”
禹棠感到莫名其妙,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怪的生意人,简直就是自己赶客。不过现在两人又累又困,没功夫跟他计较,尤其卫昙,虚脱到头一沾着枕头就睡了。
心里搁着事,怎么也睡不太平,禹棠午时就醒了过来,给小小昙喂了两个水果,去隔壁叫醒卫昙。卫昙睡一觉也恢复了元气,两人准备用过午膳就立即离开这个镇子,以免太子的人找来。
下楼后却在大堂中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一点红。
以他的洁癖程度,实在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地方的。禹棠已经从兄长那里知道他之前刺杀成嫣是被长公主收买的,现在长公主倒台,他们应该算是无冤无仇了吧?不过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了。
他和另外一人在一起,坐在角落,光鲜整洁,看起来与破败的小店格格不入。
店主对这两人招待的倒殷勤,整治了一桌的酒菜,待遇虽然比不上大酒楼,跟禹棠他们比起来可就是天壤之别了。狗眼看人低!禹棠嗤之以鼻。
怕被他认出来,禹棠和卫昙远远坐在另一个角落,低调地点了几个小菜,一点红他们也不会特别注意两个普通食客。两边暂且相安无事。
店里就几个人,本来就安静,加上禹棠特意关注着他俩,一点红他们的说话声虽然低,还是能听见的。
“老兄,我还是想不明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你为什么要接下来?”一点红对面那人给他满上一杯酒,不解地问。
一点红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面色不佳:“怎么,你怕了?”
“也不是怕了,既然答应了要帮你,兄弟一定说到做到。不过惹上朝廷,毕竟麻烦,而且这种事也不光彩,说出去有失身份。”
“你以为我愿意?”一点红无可奈何地笑笑,“不过与朝廷为敌顶多被通缉,那些酒囊饭袋想抓我没那么容易。与江湖盟作对,可真的就是把脑袋挂腰上了,随时要命的。我是走江湖的,又不是在朝为官,孰轻孰重,总要掂量掂量。”
禹棠微微有些吃惊。他又要干什么与朝廷敌对的事了?莫不是还没放弃他的刺杀行动吧?
怀里的小小昙不安分地扭动起来,禹棠一时没抱住,它竟从包裹中爬出来,啪嗒一下掉到地上,摔得哼哼唧唧叫唤不止。这个长相奇特的小兽吸引了一点红同桌那人的注意,他“咦”了一声,面带好奇与兴味,看着小小昙,起身向他们这走来。
禹棠把它抱起来,那人伸手摸摸熊猫耳朵,问她:“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我怎么没见过?怪招人喜欢的。”
他二十来岁,长得精瘦精瘦,跟个猴儿一样,眼神也很活泼。他和一点红一路,在禹棠眼中自然不会是好人,唯恐避之不及。
“回大爷,这是我家养的熊,就是长得和别的熊不太一样,没什么特别的。”她压低嗓音,勾着头回答。
“熊?你们家胆子倒大。哎,这个你卖不卖?我出一百金。”
禹棠一个劲摇头,对面卫昙握紧了袖中的剑,只待他万一动手抢的话就先下手为强。
那人又加价,见她态度坚决,竟也不强迫,只是遗憾地再看了看他们,用力揉揉小小昙的脑袋,坐了回去。
一点红眉头紧蹙,说:“你刚刚摸了那小畜生,不要碰筷子了,要么现在去洗手,要么等我吃完了再吃。”熊小佳就是喜欢摆弄这些圆毛畜生,连老鼠都不放过,脏死了,身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什么毛病。
熊小佳知道他洁癖严重到令人发指,遂摸摸鼻子,不与他争论。
那边禹棠二人迅速吃完饭,结账走人,一点红狐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隐约觉得那个女的在哪见过。
“你看什么?”熊小佳问他,“你不是不喜欢不干净的东西吗?那两个人脏兮兮的,不怕污了您高贵的双眼?”
“什么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收回目光,放下筷子,从怀里掏出手绢擦擦嘴,“我吃好了,你慢用。”
熊小佳看了一眼剩下的菜,顿时没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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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棠向卖菜的大婶问了路,便带着卫昙去往小镇的租车行。镇上能租的只有牛车,不过到了青叶城的集市就能买马匹了,她决定了,要出去闯荡江湖。
“小昙,有空你也教教我武功吧。”她深知自己的身手只能在帝都那些娇生惯养的贵族子女中耍耍狠,真到了外面再像以前那样,只怕有一天会被人分批送还给她父皇。
卫昙皱了皱眉:“很辛苦,不要练了,我会保护你的。”
他不聪明,却有练武功的天分。他犹记得自己五六岁就开始习武,从此就没有睡过懒觉了,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逢年过节都不能例外。挨打嘛,那是家常便饭,爷爷和师父都说是为他好,打起人来可半点不心疼。
高手就是这么炼成的,他自己吃过其中的苦头,怎么舍得禹棠和他一样?
她不高兴地撅起嘴:“你要是不在的时候怎么办?”
“我不会不在的,你在哪我就在哪。”他很肯定地回答。
两人到达租车行,找了一辆车,同车夫谈妥价钱,正要出发时,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蓝衣少女蹭的跳上车,坐到两人中间。
“这辆牛车现在被本小姐征用了,允你们二人一同乘坐,车夫,马上出发。”少女颐指气使地对着车夫道,那车夫一脸茫然,弄不清哪个才是雇主。
她声如黄莺出谷,容貌分外娇美,衣饰华贵,神态骄矜,不像普通富贵人家的小姐,倒像是官宦出身。
这么拽?禹棠和卫昙面面相觑。
“小昙,扔她下去。”
“哦。”
卫昙才不懂得怜香惜玉,拎着少女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推。少女急了,一把抱住禹棠的腿不撒手,她嚎啕大哭:“我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要是被家人抓回去我就完了!”
禹棠示意他先停手,她俯身,抬起她的下巴问:“你谁啊?到我们车上干什么?”
“我......我爹是个商人,他要把我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抵债,我只好逃出来了......”少女眼珠左转右转,泪水聚在眼眶里,说不出的让人怜惜,“你们就帮帮我吧,把我带出去,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可惜他们一个是女的,一个纯粹是块木头,不吃美人眼泪这一招。
“说实话,不然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反正是你自己跳进来的,别人也不知道。”禹棠冷着脸,她脸上涂了煤灰,看不清本来面目,目光犀利而凶狠,满有几分威慑力。
少女被她捏得有点疼,看他们气势不像随随便便就能糊弄一下的乡民,还以为自己遇上什么恶人了,顿时吓得有些结巴。
“你、你敢!大胆刁民,我是安南王之女扶兰县主,你要是卖了我,犯的可是杀头的罪!”她色厉内荏。
小姑娘经不起吓,禹棠嗤笑,放开她:“既然如此,放你走吧,我可不想犯杀头的罪。”
扶兰县主反应过来她是吓自己的,不由暗恼自己胆小。但是她脸皮厚哇,见禹棠无意伤害自己,便缠上她了,死活不下车。
“姐姐,我真的是扶兰县主,我一个人偷跑出来玩,没想到路上被两个坏人绑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你可怜可怜我,帮我一把吧。我保证,你们把我带出这里,我一定让我爹重重答谢你们,求你了......”
说起来安南王和她有点远亲,虽然从未见过,但这个扶兰县主也算是她的堂妹。念及自己与她有过相似的境遇,推己及人,又被她缠得厉害,最终禹棠还是答应了带她一起上路。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章都没评论了,扎心ing...我还是默默的吃口冰西瓜压压心中的悲凉吧
第40章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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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棠有一下没一下地撸着小小昙的背毛, 后者舒舒服服地趴在她膝头睡觉,扶兰县主看得手痒痒,好想把它抱到自己怀里使劲揉捏。
“这个......我可不可以摸摸?”
禹棠默许了, 扶兰县主开心地抚摸它几下,然而很快就失去了新鲜感, 她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家里养的几只小兔子。
“这只熊长得可真好玩儿,不过我还是觉得兔子更可爱。我爹托人从海外给我带回几只长毛兔, 毛色雪白, 眼睛是蓝色的,好看极了,你们一定没见过。可惜我出来得急,没法像你一样把它们也带上。”
“嗯,兔子是挺可爱的,也好吃。”她漠然回答。
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 不想聊天的时候, 禹棠很擅长直接把天聊死。
扶兰县主自来熟得很, 禹棠和卫昙都不怎么搭理她,她自个儿一路上叽叽喳喳话也能说个没完。
“扶兰县主, 一路都没喝水, 你不口渴吗?”
“不渴。你们不要叫我扶兰县主, 会暴露我身份的,叫我名字吧,我叫承香。不知你们二位怎么称呼?”
“我只答应了带你一程,咱们很快就分道扬镳了, 日后相见无期,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禹棠不给面子地拒绝了互通姓名,气氛一时冷场,承香尴尬的闭了嘴,她乐得耳根清净。
以前身边有秋秋春儿和成嫣在的时候,她们也有说不完的话,怎么没觉着像这个县主一样聒噪呢?
承香生了一会儿闷气,不过她知道现在自己没底气对人家摆县主的架子,很快又觉得无聊起来,千方百计想引他们同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