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闻言挑眉看她,“有什么问题吗?”
汤妧被他挑眉的动作帅到,回过神来忙唾弃自己居然对一个小屁孩发花痴,她嗤笑道:“你们无论什么样的果子,无论好的坏的都是一样的价钱,来买果子的人尽挑些好的甜的,把这些坏的酸涩的留下,之后的你们怎么卖出去?而且他们趁你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拿果子不知道吗?还有你算的价钱也有问题!”
段锦闻言有些恼了,他又挑眉道:“我们一向都是这样卖的,每次都能赚上许多,哪有问题?”
“那你们是不是每次还剩了许多?”
“剩下的拿回去吃不是正好?”
汤妧只觉得好笑,她扯过一个大麻袋,将一个竹篓里的果子全都倒了出来,大牛想要阻止,被她伸手拨开。
她将不同的种类果子分开,又将新鲜的与有些发烂的分开,在心里一一给它们都定了价钱后,便站起身开始吆喝。
“各位叔叔婶婶,大哥大姐过来看一看嘞,新鲜甘甜的果子有四文一斤,有五文一斤,有六文一斤的嘞,还有次些的一文嘞!若是您好的果子买的多了,次些的免费送呢!”
“快来看一看嘞!”
大壮和大牛听到免费送的时候有些发急,两人想上去将走到街上吆喝的汤妧拉回来,刚一动作便被段锦伸手拦住,“看看她能弄出什么名堂!”
汤妧吆喝了没一会儿,便来了个妇人,她蹲下身挑了数十个汤妧标价为五文的果子,拿过去段锦一秤,“一斤十两,是……”
“八文!”汤妧忙接道,段锦诧异地看着她,心下一算,正是八文。
妇人给了钱,将果子装入提篮里,转头看见那六文的果子,伸手摸了摸。
汤妧在一旁忙道:“婶婶您要是这六文的果子再买一斤,我们便送您这半斤一文的果子!”
妇人往那一文的果子一看,便撇开眼,“那果子都快坏了!”
“哪里坏了!”汤妧拿了一个在她面前,“您瞧瞧不过是磕着碰着了些,卖相差了些罢!但婶婶您只要再买一斤,咱们便白送您半斤呢!多划得来啊!”
汤妧白白嫩嫩的样子笑起来也是让人觉得可爱,妇人心动,便又称了一斤六文的,汤妧将买的并送的果子全都装进了她篮里,在她走时还挥着手招呼。
“欢迎婶婶下次再来光顾,咱们可以给您多多优惠呢!”
她转过身来,抛着手上的十四文银子也挑着眉看着段锦,扬起下巴道:“怎么样?我一次可就赚了十四文呢!”
一旁的大壮早就被她的模样惊呆了,忙走上前来崇拜道:“你好厉害啊!”
她拍了拍大壮的肩,朝段锦道:“按我这方法卖,包你把这些好的坏的全都卖完!”
段锦倒是被她买果子时活泼的样子惊到了,全然不像他娘跟他说的汤妧之前是官家小姐的模样。
小毛头们按着她的法子吆喝着,不过是她跟段锦大壮吆喝罢了,一个大牛不会说话,一个初一怯懦地躲在大牛身后,只是在倒果子的时候打下手。
他们一番吆喝吸引了许多人来,他们对于买多了些许还免费送的生意自然乐意,况且那送的果子确实也不错,不过卖相差了些罢了!
称重由段锦负责,因为汤妧看不懂杆秤,算账段锦倒是也想,但他连连算错了几次,只觉得面上燥热,又是羞愧又是懊恼,便交由给了汤妧。
汤妧倒是出乎了他的意外,不仅算的快,他后来又算了一遍,竟然还算的准,没有一次出错,这使得段锦对她娇娇小姐的印象有所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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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时雨】
忙活了好一阵子,日头越升越高,气温也越来越高,全然不复之前的凉爽,五人终于将果子卖了个差不多,剩下的几个也是差不多坏透了的。
段锦跟大壮两人数着赚来的铜板,大牛跟初一则收拾杂物,汤妧累的蹲在旁边看着,看了段锦一会儿又看了初一一会儿。初一的名字很特别,让人觉得他是因为初一时候生的所以才叫初一,但他的行为更特别,时时拿着竹篓麻袋甩来甩去,又或者抠着烂了的果子玩,观其行为完全不像一个八九岁孩子该有的样子,倒像是两三岁刚刚开智对世界一副好奇的模样。
“哇,今天我们竟然赚了比平时多了好多铜板啊!而且都卖完了,完全不像以前那样还剩好多!”大壮擦着头上的汗,惊奇的看向汤妧。
汤妧勾唇一笑,哑着吆喝了许久的嗓子道:“那是自然,你们那个卖法只会叫人占了便宜还不自知。”
她嗓子哑的厉害,忍不住咳了咳。
不想一直没有搭理她的大牛忽然拿出了一个水袋在她面前,汤妧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给我的?”汤妧疑惑地问他。
大牛点了点头,手往前又是一伸,示意她快喝。
汤妧怔愣着接过,道了声谢,但是她不习惯用别人用过的水囊啊……但人家的好意她也不好拒绝,犹豫了会儿,她还是拔开塞子虚对着嘴喝了一口,然后递回给了大牛。
大牛接过又给了段锦,段锦到是干脆,直接就着嘴喝了几大口。汤妧看着,突然莫名觉得脸上有些臊热,剩下的他们各自分了喝,一下便喝完了。
段锦数清了铜板,一点一点细心地装进钱袋里,然后又从中拿出了三个铜板给大壮,将钱袋递给了大牛,“今天一共赚了二百七十三文,大壮拿三文,便还有二百七十文,大牛你收好了!”
大牛接过,又从中拿出了各五文要给汤妧和段锦,段锦见状板着一张小脸道:“说过多少次了,这是我身为老大应该做的,你不用给!”
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当老大的气势,汤妧心想。
见段锦拒绝,虽然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是大伙儿一起卖的,但大壮才拿三文然后其他的全给大牛,但见段锦拒绝,她也不好收,连忙背着手躲到一边。
大牛还要再给,汤妧看了看天色,忙扯着段锦袖子急道:“我要去买东西了,再不去集市都要散了,陪着你们那么长时间!”
段锦背起他那个空了的竹篓,向大壮他们道:“你们先回村里吧,我还要陪她买很多东西呢!”
“钱袋子拿好了,别丢了,看好初一!”段锦唠唠叨叨,好一番交代。
汤妧看不出来他竟然有话唠的趋势。
交代好了他们,看着他们三人牵着手离去的背影,汤妧忽觉得段锦这老大当得还挺负责任的!
“走吧!”
汤妧一时没回过神来,段锦见状又道:“你要买什么,我带你去!”
“啊?哦,好!”汤妧连忙应着,但其实她到底要买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路由段锦带着瞎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镇子不是很大,只有一条主街,两边是各种摊位,主街延伸出数十条小巷,里面是住宅区。
左看右看走走停停的,不过半个时辰就将镇子逛了大半,段锦见她只看不买,多少心里觉得烦躁。
“你到底要买什么?”陪着她走了那么久也没见她要买什么,走得他脚都觉得累了。只是他也不想想,平日里他到山上一走就是大半天也没觉得脚累。
“唔……”汤妧思考着自己到底要买什么,刚好俩人停在了一家布店前,她眼睛一亮,帮她爹买两身衣服吧!
这些日子俩人忙着赶路,路上十分艰辛,有好几次他爹赶着疾风将马车翻在了沟里,勾烂了好几身衣服,虽然汤妧帮他补了补,但到底她手艺不好,只是勉强把洞给补住罢了!
“走,大侄子,咱们买衣服去!”她向他一挥手,抬脚往布点走去,段锦一听她那声大侄子便气的脸发涨,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跟了进去。
布店虽卖布,但也会卖成衣,汤妧不会做衣服,便往成衣的方向看去。这里的成衣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但款式并不是很多,而且有些老旧,与京城这个时尚都市是比不得的!
汤妧看过去,照着她爹的身形买了两身衣服,都是麻衣,一件淡灰直裾,与他平时穿的差不多。还有一件深蓝短褐,现在是在农家了,或许以后要下地,这衣服穿着方便。
然后又给他买了三根发带,她爹不太会梳头,头发经常乱糟糟的。
她果然是个操心又孝顺的女儿啊!
让伙计将衣服包好,汤妧付了账拿起包裹便打算离开。
段锦忙叫住她,“你,自己不买嘛?”
“我自己还有,不需要,而且这里的好贵啊!”汤妧刚刚付账时都觉得有些肉疼,这可是她的私房钱啊!
原来是没钱啊!段锦暗自揣测。
出了布店,汤妧又去买了些杂物,段锦将她买的那些全都装进了自己背的竹篓里,汤妧怕太重了压着他想要拿出一些,结果被他躲过。
“娘说了要我带好你,你要是拿着这些走不动了,恐怕赶回家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汤妧嘴角一抽,冲他翻了个白眼,“你乐意背就背着吧!还省的我累。”
汤妧买好了东西,两人便打算回清溪村,没走几步,汤妧便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买糖葫芦的,她顿时心动,跑上前去买了两根。
“诺,吃吧!”她伸手递给段锦一根,眼睛却看着自己手里的,糖葫芦裹着糖红彤彤的,外面还包着一层透明的糯米纸,瞧着便让人想吃。
段锦皱了皱眉,拒绝道:“我不吃!”
“请你的,不收费!”
段锦仍然拒绝,“我不吃这些小丫头吃的!”
汤妧“呦呵”了一声,笑道:“我是小丫头,你也没多大嘛,还是我大侄子呢!”
段锦顿时愤愤不已,“不许叫我大侄子,我还比你大一岁呢!”
“大一岁按辈分算你也是我大侄子,你爹亲口承认的!”
“你……”段锦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只得绕过她往镇外走去。
“哎~大侄子,糖葫芦你不吃啦!”
***
“哎呀,这雨什么时候停啊!”汤妧看着棚子外正哗啦啦下着的大雨,打了个哈欠。
这雨来的真是莫名,她跟段锦刚走出小镇没多远,原本还是晴朗炎热的天瞬间便下起了瓢泼大雨,还好不远处就是一个小茶棚,俩人连忙跑了进去,才免得被淋成落汤鸡。
但这茶棚本就没有多大,仅摆了三副桌椅,加之本来就在茶棚里喝茶的还有之前跑进的,这茶棚瞬间便坐满了人。他们现在的座位还是人们见两个小家伙湿哒哒的可怜模样给让出来的,但这位置也没多大,她跟段锦坐在一起,手碰着手,肩挨着肩,动一下都挤得慌。
“别乱动!”段锦僵直着身子瞪她。
汤妧看着这热烈烈的太阳下,下着的哗哗大雨,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坐的位置朝外,棚子没多大,不时有雨水溅起污泥打在了她裙角上,汤妧拍掉一些便又打起一些,最终她无奈将裙子拉上了一些,露出了两只脚面。反正鞋子早就脏了不在乎更脏。
段锦看着她的脚忙撇开眼,他曾经狗见嫌的时候母亲曾告诫过他不要去欺负女孩子,更不要随便去碰别人看别人,虽然他不是很懂为什么,但对于那些丫头片子他一向也不是很想搭理。后来问了大哥,大哥说是男女有别,他才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现在见汤妧毫不在意的露出双脚,他虽不是很懂,但也觉得这样不应该。
“哎,你裙子放下,有人看着呢!”
汤妧左右看了看,嗤笑道:“就你一个小屁孩看着,哪里有人?”
段锦见自己的好心被她这般不知好歹,“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汤妧盯着雨幕有些无聊,忽的想起了先前回去的大壮他们,不知道他们到了没,有没有淋着雨。她又想到了初一,那个被段锦百般护着惊了疾风的罪亏祸首,想了想,她开口问道。
“大侄子,今天跟我们一起的大壮大牛还有初一还有那个驾车的人都是谁啊?还有今天你辛辛苦苦卖果子赚来的钱为什么全都给了大牛?”
段锦见她面上一副好奇之色,不再是之前兴师问罪的狠厉之色,叹了口气,将他们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大牛与初一是堂兄弟关系,而那个驾车的人是大牛的父亲,他父亲天生便是聋的。而初一的母亲早逝,父亲三年前上山摔断了腿,由于没有受到很好的救治,两条腿的骨头长歪了,从此只能躺在床上。
原本他们两兄弟一个虽然聋但还能靠着另一个引导互相扶持着支撑起这个家,那拉车的牛也是那时候攒下银钱买的,但因为初一他爹摔了腿,为了救治,家里本就不富裕现在更是一贫如洗,唯有那头牛舍不得卖,村里谁家农忙要用牛时,便去向他们租,以此来尽自己的微薄之力又不辱他们的自尊来帮助他们。初一则是两年前夜里忽然发热,待被人发现请大夫来救治时,已经迟了,好不容易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但是脑子从此被烧坏,成了一个智力只有四岁左右的傻子。
这也才有了疾风被惊着那件事,他们采好了果子回村时,正好遇到汤家父女,初一头一次见到高头大马,好奇不已便跑上前去看,还拿石子掷它,段锦一时没注意没有止住他。
今日卖果子这件事段锦已经做了近两年,他是村里的孩子王,是他们的老大,便自然有责任帮助他们。于是他便组织村里八岁以上的男孩在山里果树结果时去摘果子,没有摘的便随着他一起去镇上卖,互相交替,因而那天汤妧才没见着大壮,而大牛存在感太低直接被忽略。卖果子得来的钱全都给了大牛,以希望能帮他们一些。他算账的本事则是在县城里做账房先生的大哥段林教的,虽然学的不是很精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