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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昨晚正厅动静这么大,老头怎么可能没听见?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老头将烟头搁在门槛上敲了敲,碎碎念道:“报应啊,报应啊,报应总会来,总会来。我也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呦……”
    苏秦低头沉默,一口口往嘴里塞食物。
    快中午,云非上山,给她送棉被和食物。
    云非往她手里塞了一张草纸,和一截拇指长的铅笔头。
    *
    昨晚,黎川一行人抵达村子时已经很晚。
    他们被接去村长家住,以为到了张星家里,就可以看见苏秦,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清晨。村子里又一番热闹。
    张星杀猪、宰羊,摆宴席。
    为了欢迎三位老师,村里宴席摆了十几桌,每桌八大碗,是村里办红白喜事的规模。
    三个老师和张星一桌。
    席上,张星热情地给黎川、章程敬酒,陶瓷酒碗里,是最辣的粮食酒。
    这一村人的热情,林晓茵看在眼里,也被村民的淳朴感动。
    这一刻,被村民尊重,令她飘飘然,胸腔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林晓茵坐在一群男人中间,很扎眼。她打扮光鲜,穿粉色心领毛衣,露出胸口一片丰盈。
    她身材、样貌、穿衣打扮俱好,从你身便走过去,风里都带着宜人的香水味。
    张星在城里待过,漂亮女人没少见,但和漂亮女人同桌吃饭,却从来没有过。
    饭桌上,章程举着酒碗,搂着张星肩膀,跟他称兄道弟,“这么年轻就当村长,兄弟,行啊,有两下子!现在农村搞建设搞发展,你们村官可没少捞吧?”
    张星咬住酒碗,大喝一口烈酒,咂嘴道:“兄弟,您这话说的。政府年年拨款扶持我们土陵镇,结果呢?钱被层层克扣,等到了我们村儿,啥都没了。我们村的男人,娶老婆都得靠自己!”
    林晓茵从包里摸出化妆镜,补了个口红,抬眼便问他:“张村长,您结婚了吗?怎么没看见您媳妇儿呢?”
    “咳……结什么婚啊,我就老光棍一条,媳妇儿,还在找呢。”张星抓了抓后脑勺,一副庄稼汉的憨傻气,“林老师,您长得这么好看,有老公了吗?”
    林晓茵脸颊微红,看了眼黎川,小声说:“没……还单身呢。”
    村民们待老师很热情,就连黎川,也差点信了这些“淳朴”的村民。
    林晓茵减肥,没吃多少便下了桌,回了屋内,捧着手机玩游戏。
    这几年,智能机还没普及,有一只可以安装java游戏的诺基亚手机,已经相当不错。她坐在一只小矮凳上,一群小孩过来围观,稀奇的看着她手里的玩意儿。
    饭桌上,黎川、章程、张星还没下席,还在喝酒。
    章程和张星勾肩搭背,举着碗大口喝酒。
    黎川小口抿着白酒,淡眼瞧着。
    张星的酒量,哪里比得上章程这个从小泡酒吧的纨绔?很快喝高,脑袋歪在章程肩上,开始说混话。
    他打了个酒嗝,搂着章程脖子,凑在他耳边问:“兄弟,你说,是不是我兄弟?”
    章程勾住他的肩,端着酒碗去撞他的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当然,当然是兄弟。张村长不仅玉树临风,气质翩翩,而且年少有为啊,怎么能不是我章程的兄弟?”
    张星笑了一声,凑在他耳边问:“那你告诉我,林老师,你们多少钱肯卖给我?”
    章程笑容僵在脸上,愣了片刻,尬笑两声:“兄弟,你醉了。”
    “没醉!我没醉!”他举起手里酒碗,狠狠往地上一掷,摔得粉碎。
    李云珍听见张星在这边发酒疯,赶紧过来拉住他,找了两个男人把他架回屋内。
    黎川目送张星被架走,搁下酒杯,低声问:“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章程胸口闷得厉害,低声说:“他问我们,多少钱肯卖了林老师。”
    黎川攥着手里酒杯,手背青筋凸显,眼神忽然阴鸷,如同浴火而生的猛兽,看得人瘆得慌。
    章程觉得黎川像变了一个人。
    从前多可爱的书呆子,最近,他总觉黎川有点诡异。
    对乡长,对村民,对学生,倒是和气面孔,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对他、对林晓茵、对其它老师,眼神总是冰冷,有时与他同桌吃饭,他表情都没温度,以前身上的那股书呆子温润气息,全没了。
    昨晚,张星来给他们房间送被褥,前一刻,他还笑脸盈盈,后一刻,等人转身离开时,他的面孔瞬间冰冷,毫无过度缓冲,他盯着人家后脑勺,几乎要用眼神杀了人家。
    现在的黎川,怎么说呢?
    就像……一条温柔和顺的大金毛,变成了一只心思狡猾的冷面狐,面孔多变的。
    emmmmm……这样的黎川,章程心里怕怕的。都开始怀疑丫是不是有了精神病,怀疑这里压根没被拐卖的妇女。
    可张星说出的那句话,又让他站回了黎川这边。他恶心的……差点没把他隔夜饭吐出来。
    村里每家人,都得派一个家庭代表来“吃酒”,算是对老师的尊重。云琴身份特殊,不能来,便派了云非过来。
    云非从山神庙下来,从家里墙上取了一串晾干的玉米,一路小跑着来到村长家。他抱着玉米,在门口故意摔了一跤,脸朝地摔,玉米撒了一地。
    看见傻子摔了个狗吃屎,村民们一阵笑,调侃。
    “傻子来吃酒啊?抱着一串包谷干啥?”
    “你这傻子,走路不知道看路啊?瞧你摔的。”一个婶婶将他扶起来,弯下腰,替他拍双膝上的土。
    傻子怯怯地看了眼众人,一言不发捡回干玉米,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小心翼翼朝黎川走过去,满眼渴切。
    黎川打量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十五六岁的年龄,五官尚算精致,皮肤白皙,眉眼压着丝丝胆怯与可怜。
    男孩微抿薄唇,呆呆地站在黎川身旁,欲言又止。
    黎川认得他。
    这就是前世带着他妻子出逃,却被活活烧死的小可怜。
    他明知故问:“小朋友,你是?”
    旁边一个大婶搭腔说:“黎老师,这是我们村的傻子,您甭理他。”
    云非双眼明显一亮,嘟嘟嘴,用憨傻的口气说:“我叫非非,不叫傻子。”
    黎川起身,瞬间高出他一个头。
    他冲云非温和一笑,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小朋友,找我什么事?”
    云非又低头,抿唇,低声嘟囔:“我……我……我想上学。”
    村民们仿佛听他讲了一个笑话,院内轰然一片笑声。
    云非抬眼望着黎川,那双小奶狗一样亮晶晶的眸子映入男人眼中。
    黎川嘴角微勾,笑容如沐春风,点头:“好。每个人都有上学的权利,你想学,老师便教。”
    围观的村民面面相觑,没一会,又开始夸:
    “黎老师人真好啊。”
    “是啊,真好。”
    “傻子真是好福气啊,遇上这么好的老师。”
    云非冲着黎川憨憨一笑,一咧嘴,露出两颗小虎牙,一双可爱的眼睛里映满星辰,“谢谢老师!”
    他将一串玉米塞进黎川怀里,又握住他的手:“谢谢老师!”
    章程撑着下颌围观,醉醺醺地,双眼被加了一层朦胧滤镜。
    他看着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傻小子,又见他一脸娇憨,捧着脸脑袋一歪:
    哇。这傻小伙儿太特么可爱了吧!
    黎川掌心里明显被塞了一团东西,却表现得若无其事,继续摸小孩脑袋:“明天开始上课,老师这里什么都有,你什么也不用带。”
    小虎牙云可爱摇着尾巴,头顶仿佛有双小狼耳,乖巧地动了动,抿唇点头:“嗯!”
    章程双眼冒粉红泡泡。
    我擦……傻小子太可爱了吧!嘤。嫉妒老黎!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不要催我~我每章都很肥啊~这章又是四千字。
    我也想让他们赶紧见面,但是……剧情不允许啊~嘻嘻,我非非真聪明!大智若愚的非非!
    第8章 见面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山里,百花争艳,山腰有大片灿黄的油菜花,仿有千倾,蔚然壮观。
    下午天气不错,阳光晒得温暖。
    邻村的孩子们来到村长家集合,黎川在院子里清点人数后,让孩子们分别带上水彩颜料、画纸,上山采风。
    他临走时,张凤慌里慌张冲进村长家,至门口,一个趔趄。
    女人满面恐慌,黎川故意走慢了些,听了一耳朵。
    村里一个张二娃的男人失踪了,昨天上山后,就再没下山。张凤恳求村长带人上山去找二娃,担心他在山上出事。
    张星刚睡醒,正在院子里伸懒腰,打哈欠,张凤便冲进来。
    上次张凤卖给他丑女的那笔账,他还没算,此刻也故意不去帮忙。他先同院内的孩子们打了招呼,又扭过脸跟三位老师问好。
    最后才转脸跟张凤说:“说不定去出村玩儿去了,也说不定躺哪儿睡觉呢,婶,你放心啊,二娃那么能干,即便遇上熊瞎子,也未必能有事。”
    三两句把人给打发了。
    一行三十几个孩子,小的五岁,大的十五岁。云非熟悉山里地形,在前面给大家带路。
    对于外村人,张星自然不放心,特别嘱咐傻子,一定不能让他们去山神庙。
    浩浩荡荡队伍在羊肠山道上如长蛇一般摆动,老师们跟在后面,俨然一支春游队伍。
    孩子们心情雀跃,这是他们人生第一次出来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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