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十月,即正德五年十月,北直隶霸州有一对名叫刘六、刘七的兄弟,纠集一伙响马盗发动叛乱。这时的参与者才仅有几百人,与寻常的盗匪占山为王差不太多。
半个月后,锦衣卫指挥使钱宁收到邵良宸通过锦衣卫密探渠道传去的火漆密信(还好湖北这边的锦衣密探没暴露),信的大意是:想办法让皇上重视起这次叛乱,务必尽快将其剿灭,不然必将引发严重后果,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
反正他是做探子的,有特殊渠道获得点消息也不奇怪。
钱宁就拿着信去与朱台涟及几个心腹级的下属商议了一遍,也去向正德皇帝报告了一遍,然后给邵良宸回了信,大意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但他不相信一伙小小的响马盗能掀起什么大风浪,你又说不清原因,我们也不知如何劝他。以我们小组内商议觉得,即使事情真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也没什么大不了,乱民叛乱闹大了,自有管后勤的大人想从中渔利,自有管平叛的大人想借机立功,你的建议会把这些人都得罪了,所以江彬哥哥建议,你还是管好自己老婆孩子,其它啥都别管了。
邵良宸看了信哭笑不得。
这一次刘六刘七起义是明朝流民矛盾彻底激化的一次表现,也是除了崇祯末年导致明朝灭亡的那些农民起义之外,通观明朝最大的一次农民叛乱。那伙看起来不成气候的响马盗将会很快集结起越来越多无家可归的流民追随他们,最终兵力超过十万,需要朝廷花近三年的时间才平定得了,耗费人力财力无数。
邵良宸觉得自己既然知道就该出言提醒,为国家省点是点,可惜……
竟然连二哥那么忧国忧民的人都学会站干岸看热闹了吗?这还真算得上一大进步。
邵良宸家里还有大肚子的老婆,当然不会责任心爆发到想去亲自上战场的地步。其实想想,钱宁信上的话也有道理,每个事件爆发与解决的过程都是依照一定逻辑发展的,一味想去防微杜渐,说不定会引发一些意想不到的恶果,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还是别总想去当改变历史的英雄了。
这些日子,常常会听见跟前认识的人说:“看夫人的怀相,一定一举得男!”
殊不知,朱宸大人夫妇天天都在祈祷能生个女儿。他们一点都没有古人那种养儿防老传宗接代的观念,完全不在乎生男生女,可心里都清楚一点,只要孩儿他爹还担着一天锦衣卫的值差,他们的儿子就是卖身锦衣卫的命——国家政策如此,虽说可以向皇上求放过,可那不还得求吗?还是不如干脆别生省事。
最理想的状况,就是在他爹能退休之前,他们都生女儿,要生儿子,等退休跑路后再说!
湖北安陆的冬天有点冷,不过总也冷不着王府里的贵人们。屋里生够了火,出门穿够了厚衣裳,生活质量并不受多大影响。
何菁顺顺利利怀到了预产期,等到真发动生产的时候才知道,原以为说什么生孩子痛感第一指的是孩子出来时被撑得痛,其实在那之前的宫缩阵痛才更要命,何菁觉得比上辈子遇车祸那会儿都疼多了!
邵良宸等在产房门外,听着自己往日无比坚强的老婆都疼得凄厉尖叫,他一连淌了好一身冷汗。此前他连后事都打算好了,古代女人生孩子死亡率奇高,要是何菁这回生产遇险没挺过来,他就先请陆娘子帮着照顾孩子,然后以八百里加急速度去信求助孩子他二舅,等料理差不多了,他就尽快自杀去追孩子他娘。
这打算他没敢告诉过何菁,担忧她会挂心孩子叫他留下,可孩子再重要也没他娘重要啊!他才舍不得为了一个孩子就跟孩儿他娘分开呢。
忙里忙外的下人们以及产床上挣扎的夫人都想不到,值此当口,孩儿他爹盘算的竟是如何自杀殉情。
好在一切都是多虑,何菁一共才折腾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顺利生了下来,是个健康的女孩,一切都顺心如意。
等到一切消停下来,何菁靠在床头,试着用陆娘子教她的姿势给孩子喂奶,兴奋地喋喋不休:“……原先看到有些小说上说什么大户人家的夫人生产之前就先请来几个乳母在家里候着,如今才知道那些都是胡扯。陆嫂子说了,开了奶的妇人两天不喂奶就可能要回奶,真要提前请几个乳母在家等着,到了孩子生下来时已经都没奶啦……”
邵良宸坐在一旁,眼神极柔地望着她怀里的小动物,劝道:“你少说些话吧,还不累么?”
“不累啊,过去了就不觉得累了。”何菁抬头看着他笑道,“都说孩子像父亲,等闺女长大了,我就再不用惦记看你男扮女装的样子啦。”
她这个瘾头还一直没有完全过去,邵良宸苦笑道:“是啊,等她长大了,我再扮女装也就只能扮大妈了,还有什么好看?”
何菁很不以为然:“人家万贵妃三十好几岁还把朱见深迷得团团转呢,再过十六年,夫君必定仍然倾国倾城!”
十六年,邵良宸略带感慨地憧憬着,朱厚熜封朱宸为锦衣卫指挥使,但历史上那个朱宸似乎只干了很短的时间就退了,还不满一年。他也对做锦衣卫高管没什么兴趣,京城官场就像钱宁说的那样,是个烂泥塘,现在好容易抽身出来了,还搅进去做什么?
到时帮着新帝料理一番接手事务,他便可以功成身退,仍依照原计划,带着老婆孩子去浙江跑走私,过上既有钱又自由的快乐日子。
对了,陆炳他们家就是浙江嘉兴的家,那里既是丝绸产地,距离走私商海盗窝点双屿岛也不远,可以通过他们的关系,先为将来铺一铺路……
半年之后,兴王世子朱厚熜启蒙读书,邵良宸有了大把机会与之接触。大概是有点受玩伴陆炳的影响,朱厚熜对这位朱宸师傅印象很好,但凡方便时候,都愿意留他在跟前,对朱宸师傅说的话,他常会比对夫子的话还更听得进去,以至于有时夫子为了让小世子听话,都要来求助邵良宸。
日子一天天过着,历史一天天在进展。
总体来说,何菁他们这边一直快活无忧,所能遇见最大的麻烦,也就仅限于偶尔吃肉食多了消化不良这样。
反倒是京城那边的两个人,更加惹他们牵挂。不过从他们来往信件的内容看来,似乎事情的走向与他们的猜测有所相合,又不甚相同,历史像是在以一种微妙的方式变化和延展着。
史载:“正德六年,畿内贼起,京军不能制,调边兵。江彬以大同游击隶总兵官张俊赴调。后与贼战淮上,被三矢,其一著面,镞出于耳,拔之更战。武宗闻而壮之。”
因为那个真的江彬无父无母无亲人,在京城也没有熟人,正德皇帝就放心大胆地让朱台涟完全顶替了他的身份,据京城这边的人所知,那个骤然被招进豹房陪皇上玩的江彬就是从宣府调过来的一个小武将,为此一众老大人们不免又感叹了一番皇上的荒唐顽劣。
当了一阵子的差之后,与皇帝渐渐混熟了,朱台涟发现皇上虽然性格有点乖张,其实很有才华有见识,可以说,比他原先认识的任何人都要高明一筹——这也是应该的,大明朝对太子的教育抓得很紧,正德皇帝是从小按照标准太子程序教育出来的,本身的资质又不差,确实应该有着过人的能力。
为此,朱台涟对皇上还是很有些真心景仰和敬重的。只是万万没想到,皇上的思维跳跃性远超他的想象,随着刘六刘七的叛乱越闹越大了,皇上竟然想封他个参将、派他去帮着统领边军平叛。
朱台涟万般无奈地去跟钱宁诉苦:“皇上竟然要派我去平叛。”
钱宁却大加鼓励:“挺好的啊,以你的本事天天纸上谈兵多没劲?换我是你,乐不得能有这机会好去立大功呢!”
“你怎不想想啊,这回平叛调的是边军,山西陕西的兵将常有换防的,其中有人认出我可怎么办啊?”
“这……你没跟皇上说吗?”
“说了,他说真要有人认出来了,就叫我装傻,说是与安化王王长子碰巧长得相像罢了。”
“……那就这么办吧。”那位爷都这么说了,还有什么办法呢?
朱台涟只好从命赶赴平叛前线。名义上他们这一路平叛大军的总指挥是从宣府调来的副总兵许泰,但谁都知道那位江大人是皇上亲自派来的,所以实际上西路平叛大军是以朱台涟为首,他提了意见没人敢轻易反对。
朱台涟本心也是极好兵事的,原先做着王长子时,亲自领兵上阵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没想到今生今世还真有实现的机会。等真到了战阵之上,他很快就如鱼得水,如虎添翼了。
人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就容易得意忘形,这一点连生性沉稳的二哥也无可例外。仗一天天地打下去,一开始他还像个正经统帅总与许泰呆在中军帐里,即使上阵也是殿后观战,几场仗下来他就忍不了了,开始亲自上手,手持一杆精钢长.枪去与敌人短兵相接,还一次比一次冲得靠前,终于在参战几个月后的一天把幸运值耗光——受伤了。
敌方突然一阵乱箭射过来,朱台涟一连中了三箭,前两箭还只是擦过手臂和小腿受了轻伤,第三支箭竟然穿在了他脸上,穿透了右脸颊,划伤了舌头,从左边耳根穿出,导致他从马上坠了下去,一脸血肉模糊,把亲兵们都吓呆了。
还没死就不能等死啊,朱台涟当即折断了箭杆,抽了箭身出去,爬回马背领着亲兵一路杀出重围。很快,江大人勇武过人、负伤作战的事迹就传遍全军,成了振奋军心的兴奋剂。
因朱台涟曾有心真去谋反的内情只由邵良宸告知了皇帝,皇帝又没打算追究,曾在宁夏卫想要追随王长子做从龙之臣的一众武将也就得以幸免。朱台涟的老跟班、宁夏指挥周昂担忧自己曾想谋反的事被揭发,就动用关系疏通,从宁夏调了出来,离开一众熟人,去到宣府做了个副指挥,这一回也跟着来平叛,只是与朱台涟许泰他们不在一路。
直到大胜回程之时,两路大军并在一处,周昂才得了机会来拜见友军的领导们,而这时候,朱台涟脸上缠着绑带就像戴了大号口罩,已经不用说谎也不担心被周昂认出来了。
看着周昂近在咫尺地对他口称“江大人”,朱台涟亦感谐趣盎然。
告辞之前,周昂才望着他的双眼道:“江大人看着面善,倒有些像我的一位故人。”
不等朱台涟说话,守在一旁的亲兵队长先不满道:“我家大人说话不便,周将军想要闲聊,还是改日吧。”
周昂只好讪讪地告辞离去,朱台涟望着他走出军帐,倒有心问问他:你对那位故人印象如何,对他是怀念呢,还是怀念呢,还是怀念呢……
直至此时才忽然觉得,一辈子能体验两个身份是件十分奇妙的事。
等回到京城,再见到钱宁时,朱台涟的伤已经大体好了,左耳根那一处疤痕还不明显,右脸颊上却像长了个超大号的麻子。钱宁见状很夸张地惊叹:“怎么弄成这样?当时一定疼得很吧?”
朱台涟一副“别提了”的表情摇头感叹:“疼还是次要,主要是饿……”
嘴里伤着,导致他半个月没能正经吃饭,连吃流食都很费力,那时的朱台涟简直看见桌子凳子都想啃几口。
正德皇帝见了他的疤痕倒挺兴奋:“如此看来,你命大得很嘛。正应了那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嗯,朕这就多给你点后福,以资鼓励。”然后就赐了不少金银财帛,还连前两年收缴的一座刘瑾党羽的宅邸都赐给了他。
朱台涟即使没有何菁的告诫,也知道该时刻保持低调,着意避免自己太过受宠,引起钱宁的不满。因迟艳刚为钱宁生了个儿子,朱台涟便将所得赏赐封了一包重礼,拿去庆贺钱宁喜得麟儿。
不过钱宁看起来对他的立功受奖一点也没在意,还因知道他不会把受伤的事告诉何菁他们,就替他写了封信寄去安陆州。结果半个多月之后,何菁竟然把孩子扔给乳母照看,自己跑回京城来了。
见了二哥头一面,何菁也是惊叹:“怎么弄成这样啊?当时一定疼得很吧?”
“还好……我又没死,怎还用得着你大老远跑回来看?”朱台涟对她这夸张的关怀半点也不领情,“你看看人家迟艳还给钱宁生了个儿子,你才生个闺女,还把妹夫紧紧管着不叫人家纳妾,不在家里好好努力给人家生儿子,乱跑什么?”
在他看来,二妹妹没生出儿子还管着丈夫,简直就是个欺凌二妹夫的恶霸。毕竟二妹夫当年担心被媳妇甩掉的那副可怜惨状还深深印刻在朱台涟脑中。
“二哥你咋这样,两年多没见了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何菁皱眉数落,仔细观察了一番他的疤痕,安慰道:“二哥生来英气逼人,多了这道疤倒也不难看,还更添了些勇武之气呢!你看你也不娶个媳妇,这两年有没有过京城的老大人来向你表达爱意啊?”
“……以后没事你少回来!”朱台涟更加烦恼。
“我又不是为了看你一个人回来的!”
何云好像真的在读书方面发掘出了天赋,虽然起步晚了点,但头一次参加童试就顺利过了,成绩还挺好,现在已经是个小秀才,据夫子说,来年参加乡试考中的希望也很大。
令何菁没想到的是,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接触来接触去,何云与朱台涟的关系竟然大为缓和,好像还相处得颇为不错,现在不但经常往来,有时何云还会干脆一连在朱台涟府上住上好几天。
“我还以为就冲着我继父,你也会一直看不上云儿。”何菁道。
“死了的人,就不必在意了。好在云儿的人品随你,没随他爹。”朱台涟说得平平淡淡,“你回来了也好,我有个想法正想与你说说,你看你们夫妻远在外地,云儿的婚事你们不便操办,我不在安化,蕙姐儿的婚事我也不好管,不如就让他们两个凑成一对,尽快定亲如何?”
“噗!”何菁喷了茶,“二哥,你这安排也太离奇了吧?是跟皇上处得太久了受他的浸染?”
朱台涟微微挑眉:“有多离奇?蕙姐儿比云儿小六岁,不算多,婚事先定下,等云儿二十出头的时候想必举人已经考过了,成亲正好。现在蕙姐儿没有封号,又不是招云儿做仪宾,不会耽误云儿前程的。”
“根本不是这回事!”何菁简直觉得快不认得他了,“辈分,是辈分啊!你把我侄女嫁给我弟弟,这算哪门子事儿?”
朱台涟面露讥诮:“哟,我还真没看出来你是那么重俗礼的人呢,蕙姐儿是你侄女没错,可云儿算你什么人呐?别忘了,你大名叫‘朱菁岚’。”
何菁哑口无言。其实细想想,好像这门婚事确实没什么不好,蕙姐儿没有一点大小姐架子,将来何云的前程应该不错,也配得上她,这婚事一定,家里的两个孩子就都让他们省心了。
只是二哥竟能萌生出这样的创意,实在太令何菁意外,她只能猜测是受了皇上的影响。
朱台涟不能再与安化王府联络,此事便由何菁牵线搭桥,何云听姐姐的,安化王与秋氏也信得过二小姐,信件来往两回,这门婚事便定下来了。
计划中的十年已经过去了近三年,截止此时,最令何菁与邵良宸担忧的,还是朱台涟与钱宁的关系会不会像正史中那样恶化。毕竟,两个和尚抬水吃,两个御前宠臣就会像一家的两个儿子,但凡家长稍有一点偏心,都难免造成儿子之间的嫌隙。
尤其经过这次平叛事件,与世无争的二哥变得更加得宠,好胜心切的钱宁却稍逊一筹。谁知钱宁会不会心怀不平,渐渐与二哥闹掰,最终演变成势如水火的地步呢?
这一点,至少目前还看不出一点矛头。
连有时从来信中察觉出他俩的这一担忧,钱宁与朱台涟都会一头雾水地表示:他们为啥觉得咱俩会掐架?
第119章 终极任务
史载:“宁见彬骤进, 意不平。一日, 帝捕虎, 召宁, 宁缩不前。虎迫帝,彬趋扑乃解。帝戏曰:‘吾自足办, 安用尔。’然心德彬而嗛宁。”
据正史记载, 那一次正德皇帝的捕虎游戏就是导致钱宁与江彬关系恶化的一个关键点。
豹房原址就是宫廷动物园,圈养着宫廷庆典使用的大象虎豹之类的动物, 观看驯兽表演也是正德皇帝的一大爱好,只是那天看驯虎表演的时候,不知皇帝陛下怎么突发奇想,竟然看着看着嫌不过瘾, 谁也没招呼,就自己跳下场子去了。
钱宁正跟个宦官聊闲天呢,看见这情景顿时吓呆了,就是呆若泥塑那种呆,大脑完全停了转,连皇帝叫他把绣春刀丢给他,钱宁都没反应过来。
皇帝还在那跟驯兽师讨价还价:“把你那鞭子给我,是鞭子好使还是棍子好使?”
驯兽师只顾一个劲儿劝说:“皇上您快上去吧。”
正这时候, 那只老虎已经对新跳下来这个生人发生兴趣, 低吼着扑过来了,关键时刻朱台涟疾扑而至,抱住皇帝拧身一避, 老虎利爪划过,“撕拉”一声将朱台涟的衣袖扯了一大片下来,朱台涟将皇帝护在身后,拔出身上配的绣春刀,在老虎再次扑来之时,横刀挡在虎口之间,老虎扑来的力量过猛,竟然以自己之力便令刀锋深深切入口中,当即到底挣扎,再爬不起来。
正德皇帝要说没被吓着肯定是假的,但见到事情过去了,便又觉得意犹未尽,拍着朱台涟的肩笑道:“你也真是,这么心急干嘛?把刀递给我来杀多好?”
朱台涟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话都说不上来,只听周围“噗通”几响,好几个宦官都吓得瘫软在地。
“还好有你在啊!”一到了可以自由说话的地界,钱宁首先就来拉着朱台涟感叹,后怕的没法儿,“要叫这位爷被老虎吃了,咱们哪颗脑袋还能保得住?”
朱台涟也对皇帝的荒唐大胆刷新了看法,同样摇头感叹:“以后守着他时,可一点都不能大意。”
“没错没错,”钱宁挽起他的手臂,“走走,赶紧陪我去喝顿酒压压惊,今天不喝他十坛八坛,都压不下我心里这些惊去!哎,你说今天的事咱要告诉二小姐他们吗?”
“告诉她干什么?她听了说不定又跑回来看我了。”
“回来有什么不好的?反正你又不能去看她。”
“她去年又生了个闺女,不好好在那儿给人家生儿子,还乱跑什么?真当二妹夫能待她好一辈子呢?再总生不了儿子,人家过两年总得纳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