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简单,即便吴大人再如何狡辩,有四个衙役和十来个汉子作证,陷害官员,意图行凶的罪名是跑不掉的。
周中和柳大人连夜联名写好折子,八百里加急发送京城。
周中打着呵欠回家,柳大人则一路想着怎么从周中手里把旺旺借出来借个种,他也要养个这样的狗。
其实今晚还有好几方人马目睹了那一场景,俱是给震住,等周中走后,纷纷从树上,草众中冒出来,各自回去禀报。
第六十六章
富家, 富老爷张大着嘴,满脸难以置信, “那小子看花了眼吧?还有狗救人?”
富老爷吞下口中的玲珑饺,“一条狗,再凶, 几十个兵丁还能收拾不了?”
大富的腰越发的弯了,“老爷,那不是一条狗, 是一群, 密密麻麻, 一眼望不到头。”
他覤着富老爷瞪圆的眼珠子, 小心翼翼道:“里面还有几只土狼。不过昨晚周大人却说是獒犬。”
“狼?”富老爷手中的筷子掉落,连声追问,“你肯定那是狼?”
大富犹豫了一下, 如实说道:“他也不清楚,是听到有人叫有狼,周大人说是獒犬。”
“废物!没用的东西!”富老爷拍着桌子吼道, “狼和獒犬都分不清?养他有什么用处?”
大富耷拉着脑袋, 心里嘀咕, 扬州这地界狼本来就少,那些公子哥儿要打条狼非得跑老远不可, 那是谁都能见着的。
富老爷发了通火才躺在椅子上沉默片刻, 吩咐:“给牢狱打点周到,别怕费银子, 让他们把姓吴的照顾妥当,顺便让人带个信进去,让他有些事情想清楚再说。”
大富连连点头,“昨晚都审过了,只是审了为什么要抓周大人。其余一概没问,小的昨晚就没有通知老爷。”
富老爷呆了半晌,忽地哈哈大笑几声,“这人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富老爷面上的郁气一扫而光,“你说姓周的是不是嫌我之前怠慢,故意弄出派盐引的事?想让我先服个软?”
富老爷越想越是这么会事,指着大富道;‘让太太准备些厚礼送过去,嗯,以后家里有什么宴席,也记得请周家人。“
“老爷,这吴大人刚抓进牢里,你看……”
“对对对,晚几天,过些日子再让太太上门去一趟。”
大富看着富老爷一脸的欢喜,忍不住道:“老爷打算和周大人把手言欢?”
富老爷眼中阴鸷闪过,“大富啊,孙子云,知已知彼,百战不殆。”
“小的明白。”
而收到消息的蔡扬两人则惊喜不已,把人叫来仔细地问了一遍,连吴大人和周中两人脸上的神色都没有错过。
两人见再也问不出东西来,才让人退了下去。
蔡盐商道:“吴大人也不是蠢货,接到的消息肯定是私盐贩子,为何变成了几个庄户人家卖米了?”
杨盐商道:“怕是有人故意算计,姓朱的私盐贩子是如何死的?给他们填坑的,别人不知道,那些私盐贩子可多多少少有听说,恐怕也防着姓吴的。”
“那十来个庄户人家怕也是有问题的。”蔡盐商道,“得让人去查查。”
“不可。”杨盐商阻拦,“这事经了官府,巡盐大人看来也不是老而无力,我们这边动手怕会露了痕迹。”
“好,听杨兄的。”
让他们惦记着的十来个汉子,在衙门画押以后,等到天明出了城往家里赶。
他们一些人是林家庄的村民,离扬州有半日路程,若不也没法说清为何卖米要半夜三更出行。
到了林家庄,那领头的青年走进村里最大的宅子,脚刚跨进门,就急急唤道:“爹,我有事跟你说。”
“急慌慌的像个什么样。”老林斥道,“你娘担心你饿着,早早地准备好饭菜,先吃饭。”
一顿饭,小林吃的心不在焉,见爹放下碗筷,急忙把碗筷一搁,急急地进了家里唯一的书房。
“昨晚的事,我听说了。”老林慢悠悠地道,“把你们后面的事说说。”
“爹,你派人跟着我们?”小林一跳三丈高,“爹,你信不过我?”
“爹,昨晚这事要是没有我,那我们得多遭殃,早让人一锅给端了。”小林为自己不受信任而愤愤不平。
“你能耐,能耐的差点连命都没了。”
“这不是没有嘛。”小林声音低了下去。
“好了,说说后面怎么会事?”
小林巴拉巴拉地把后面的事说了,最后道:“那周大人是个好官,还说等抄了吴家,把米钱赔给我们。”
“爹,我看我们可以找这个周大人,把我们的盐转成官盐。”
老林微阖的双眼倏地地睁圆,一字一顿道:“你有把握他定是个好官?人人都说是好官的未必是好官,人人说是贪官的未必贪。这世上当官的都没有简单的,简单的做不长久,也坐不上如今这个位置。”
“爹,要不我们再打听打听?这样下去我们整天担心吊胆的,日子过得不痛快,村子里也人心慌慌的。而且我们这是让人盯上了,要不昨晚那事怎么也落不到我们头上来。”
老林睁圆的眼再度阖上,“是有人想害我们,好夺了我们的盐矿,我让你二叔去查了,你也跟着去学学。”
“爹,那跟周大人的事?”
“我另有安排。”
小林嘟囔几句自去找二叔。
只有周中因熬了一晚上在家里睡觉,至到天黑才醒过来。
周中醒过来的头一件事就是让人去给旺旺买骨头,买了上百斤的骨头,把城里好几个肉铺里的骨头搜了个净光。
周中才唤来旺旺,指着那堆骨头道:“昨晚多谢你那些朋友帮忙,这是我的谢礼。”
“汪汪汪。”他们全是我的兵,不用谢。
周中看着他棕黑色眼中的不以为然,撸了一把他脑袋,“不给它们肉骨头,小心它们以后不听你使唤。”
旺旺激烈地叫道:“汪汪汪汪!”他们敢!
“别叫了。”周中双手拢住它的狗嘴,“今晚在城外叫上那些狗兵,送骨头去。”
邵氏原对旺旺没守好敏姐儿的怨恨也消了,时常在家里念叨,多亏她天天督助旺旺要看好家里人,它这次才没有像上次那样。
旺旺每次听了都翻白眼,它觉得邵氏在抢它的功劳,她咋那么大的脸呢。
最初邵氏这样说的时候,它冲着她汪汪直叫唤。
邵氏却当成旺旺喜欢它,乐颠颠地弄了好些东西给它吃,把之前从未吃过的都吃了一遍。看在这些东西的份上,它才没有冲她叫,换成了翻白眼。
然后它发现周中他们吃的跟它不一样,就强烈地要求上坐一起吃。
自旺旺救了周中以后,大家对它的喜欢又上了一层,见它闹腾,略拦了拦,就给它专门做了一张椅子,跟大家一起在桌上吃饭。
它习惯了在桌上吃饭后,还学着邵氏的样子点菜。每天邵氏安排一天的菜食时,它都会在一旁边,然后还会跑去厨房看看。日子久了,它听到菜名就知道是什么菜,凡是它想吃的,它就会汪汪地叫个不停。偶尔它还提前跑到厨房自个儿点菜,先在厨房里嗅了嗅,抬起爪子把中意的食物点了点,让厨房里的人做好。
在周家人越来越觉得它是狗精的时候,外面关于它的消息也传得神乎其神,说什么都有。以至每日来周家求盐引的又多了一个请求——求狗。
周中板着脸一一严辞拒绝。
在周中一天复一天的拒绝中,等来了王熊,还有随行的刘鹏以及陈六。
周秀自那天后就回了家,只要周中出门,就寸步不离。虽说有旺旺,但毕竟平时旺旺是一条狗,人多了旺旺会吃亏的。
周秀把三人接进府里,周中看到刘鹏甚是吃惊,他记得年初他回乡刘鹏还说要专心考秀才。
刘鹏道:“听周兄任巡盐御史,我早就有心前来,正好听说王熊要来就结伴而来。”
周中道:“你们嫂子让人把屋子收拾了,你们先去洗梳歇息歇息,我们再说。”
当晚,周家摆了接风宴招待三人。酒吃得半酣,周中道:“别看我如今是个巡盐御史,是盐务上的大官,但在盐务上能做主的事不多。这其中牵扯颇多,又事关一些大官,盐商的利益,无不有性命之忧。王师父既然肯来,自是有所准备。”
接着周中又把前几日吴大人设计想杀他的事说了一遍。
刘鹏拍案而起,“猖狂,可恶之极。”
“盐政如今糜烂至此,皆是这些贪官之故。周兄定不要轻饶此人,杀鸡敬猴,肃清盐政,让大周的人都能吃得上盐。”
周中拍掌道:“说的好,让黎民百姓不受望盐兴叹,让黎民百姓能每餐有盐吃。”
“周兄有何打算,尽管吩咐。”刘鹏道。
“小的不知道什么天下黎民百姓,小的知道周大人对小的一家有恩,小的不怕死,愿听周大人吩咐。”陈六拍着胸脯道。
王熊起身道:“周大人吩咐。”
周中拍案道:“好,我们以酒为盟。”
四人举杯,对月一干而尽。
吴大人给管在牢中,等候朝庭的命令。
大家都在注视着周中的一举一动。
周中先是让下面的人暂理盐务衙门之事,他自己带着人去了盐场。
扬州虽有盐务衙门,实际盐场并不在扬州,而是在淮南一带,沿着长江的几个镇口。
周中留了周秀和陈六在扬州,看家的同时也留意扬州的动静。
因有吴大人这么个倒霉鬼,衙门里的兵丁很是听周中调派。
周中让王熊去挑了一队人,十来个兵丁坐船去盐城,当然少不了旺旺同行。
第六十七章
周中此举, 不过是想弄明白为何在现代如此平价的盐在古代却是比肉还贵的东西。除了苛捐杂税,周中更希望能从源头发现问题。
然在别人眼里, 周中此行却暗藏玄机,或许别有用意。
一时,各方人马纷纷紧随其后。
各地盐场皆有大使和副使各一人管理盐城事宜, 盐城的大使和副使收到消息时皆是面面相觑,无它,几十年来尚未有官员亲自光顾盐场。
赵副使惊慌道:“大使, 你看是不是吴大人那里露了马脚?”
张大使摇头, “他才掺合进来一年, 那里知晓那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