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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桃往她那边望一眼,窥出几分苦涩,她替她擦掉眼泪,喂下一颗定心丸:“阿琅,你放心,有我在的地方就有你,只要你不想走,就没有人能将你赶走。”
    阿琅情难自禁哭出声来,“如果……如果是殿下赶我走……”
    怀桃神情认真,语气严肃:“不会的。”
    阿琅红着眼问:“为什么不会?”
    以殿下的性情,他迟早会处置她。
    怀桃自信满满地笑道:“因为我会将他从一个禽兽不如的太子殿下变成言听计从的妻奴。”
    阿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小姐志向可真大。
    吹牛皮都不带这么吹的。
    第二日,被当做礼物塞给信王的宫女重新回到椒殿,这是怀桃入宫以后,除了阿琅之外,第一个收买的宫女。
    小宫女跪在地上道:“禀皇后娘娘,昨日信王殿下看到娘娘的亲笔信,勉强将奴婢带走,奴婢在王府待了一夜后,王爷又将奴婢送回宫,让奴婢问娘娘一声,到底怎样,您才肯跟他走。”
    怀桃正在吃樱桃,让小宫女起身,抓一把红果子递到她手边:“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你不用管,我自有分寸。”
    小宫女领了赏钱退下。
    阿琅问:“小姐,信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应付?”
    怀桃吃得欢快:“我为什么要应付他,该吃吃该喝喝,不用理他。”
    阿琅提醒:“信王昨日闹出的动静,只怕昭贵妃和昭将军已经知晓,以小姐昨日之言,似乎并未将谋逆的事告知太子殿下,如今……”
    话未说完,被怀桃打断:“你以为我不说,太子就不知道吗?整个天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要是连我都保护不了,也就不必登基做皇帝了。”
    事实证明,她一点都没想错。
    对于昭贵妃和昭将军的动静,太子了如指掌。
    当天正午,昭贵妃让昭将军召集大臣,上奏要求让小皇后殉葬,以慰帝灵。
    信王企图带走怀桃的事,昭贵妃昨夜才知晓,当即暴跳如雷,生怕怀桃会坏事,哪怕得知怀桃并未跟信王离宫,也无法容忍怀桃的存在。
    “昨夜先帝入梦,说是在地底下孤零零的无人作伴,况且先帝生前曾对本宫念叨过,未能与小皇后圆房甚是遗憾,如今送小皇后下去陪先帝,也算是了却先帝一桩心事。”
    昭贵妃担心昭将军找的理由不够强硬,以入梦之说,亲自跑到议事房,誓要利用先帝仙逝的机会,解决掉怀桃。
    她早就料到太子不会轻易交出怀桃,说完一句,又来一句:“殿下是孝子,想必不会忍心看先帝孤苦无依,反正是个有名无实的冲喜皇后而已,虽有金册金宝,但并未入玉牒,算不得皇后。”
    太子嘴角衔一抹淡淡的笑意,“昭太妃此言差矣,孤虽然孝子,但并非愚孝,送自己妻子殉葬陪公公作伴的事,孤干不出来。”
    昭贵妃怔住,“殿下什么意思?”
    太子一挥手,命人拿来一卷明黄圣旨:“半年前父皇就已经传位于孤,为避免时局动荡,并未正式昭告天下,父皇的那道封后圣旨上,写的是‘嫁于大周皇帝为妻”,所以怀桃嫁的从来都不是父皇,而是朕。”
    第133章
    昭贵妃和昭将军呆若木鸡。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们万万没想到太子的心思竟能如此深沉缜密, 不但能暗中劝服先帝退位让贤, 而且还能沉住气瞒这么长的时间。
    若不是他们今日想要逼死小皇后, 只怕太子还会继续瞒下去, 直到——
    昭贵妃和昭将军相对一视。
    两人心中紧张不已。
    难道太子早就窥出他们的意图?
    昭贵妃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余光去瞥,瞥见太子面容含笑,眼梢微挑,一派帝王气势。
    “昭太妃。”
    太子的声音低沉悦耳,简单的一句敬称,却吓得昭贵妃瑟瑟发抖。
    昭贵妃双腿一软, 还好旁边的宫人及时扶稳, 这才不至于在众人面前出洋相。
    昭贵妃挤出一个笑, 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端倪,心虚地应了声:“殿下。”
    太子敛起嘴角,冷漠疏离的目光往前一搭,似是有着看透人心的力量。昭贵妃忙地移开视线, 不敢与太子对上, 一双手死死抓住袍角,呼吸不太顺畅。
    太子:“如今该唤陛下,而非殿下。”
    他这一句话落下,在场的臣子们立即知趣地伏倒在地,高呼:“新皇万岁。”
    太子笑了笑,并未让人起身, 声线如玉石一般,清脆响亮:“爱卿们的奏折,是撤回去,还是留下来让朕批注?”
    这些人原本是随着昭将军一起来的,如今哪里还敢向着昭家,就连其中少部分知晓昭家起事的人,也开始摇摆不定。
    若继续起事,那便是弑君。
    夺嫡与弑君,天壤之别。
    太子往旁使一个眼神,小黄门将端着的奏折全都丢到地上。
    众人连滚带爬,忙地将自己刚才上奏请求让小皇后殉葬的折子收回去藏好。
    昭贵妃浑身颤抖,想要悄悄离去,刚转过身,便被人喊住:“昭太妃,方才你说父皇托梦,孤独伶仃,你陪伴父皇多年,就由你下去陪父皇罢。”
    一句话听得昭贵妃魂飞魄散。
    太子向来心狠手辣,说一不二,她之所以敢谋事,是因为自觉占尽先机,提前在城中安插了将士,可是如今,太子却拿出先皇早已传位的圣旨。
    他的深深心机令人胆寒,她本就心中有鬼,此刻见太子存了要杀她的心,哪里还顾得上以后的事。
    “你敢!”
    太子挥挥手,立刻就有小黄门将她拿住。
    昭贵妃死命挣扎:“放开我!我是先皇的贵妃,你们不得对我无礼!”
    太子负手在背,薄唇轻启:“将她嘴堵上,三日后活埋殉葬,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昭贵妃看向昭将军:“兄长救我!”
    昭将军站在那,眼睁睁地看着昭贵妃被堵上嘴,他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给小皇后备的坟墓,到最后却成了昭贵妃的索命地,太子借力打力,打得他们不知所措。
    昭将军清楚地明白,他现在要是站出去给昭贵妃求情,逼迫太子不得殉葬昭贵妃,太子誓必会盯紧昭家。
    昭将军深呼吸一口气,走到昭贵妃面前,含泪低头耳语:“妹妹,你放心,哥哥一定会替你报仇。”
    昭贵妃瞪大眼。
    想要说话,嘴却已经被堵上,唯有两行清泪不甘心地往外抛洒。
    被拖下去的时候,昭贵妃一直盯着昭将军,她知道,他说那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成为了弃子。
    只怕不等三日后她被太子活埋殉葬,为避免她在太子面前乱说话,她家兄长就会先一步杀了她。
    昭贵妃算计了一辈子,从才人一路扶摇直上,万万没想到,最后竟会栽在至亲的手上。
    当天下午,昭贵妃的死讯传来。
    上吊自杀,留下遗书,信中所言,甚是思念先皇,迫不及待想要与先帝共赴黄泉。
    若是有心人仔细查看,便会看出,昭贵妃死前曾剧烈挣扎,双手指甲里皆是皮屑。
    她是被人活活勒死的。
    消息传回信王府,信王大惊失色。
    他因昨日怀桃未曾赴约正沮丧不已,将自己锁在屋里整整一天,是以并未及时关心宫里的消息。
    昭贵妃和昭将军召集朝臣逼怀桃殉葬的消息和昭贵妃自杀身亡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信王耳里。
    信王当场晕死过去。
    醒后,先是问:“母妃怎会自尽?”
    再又问:“皇后如今怎么样了?”
    心腹从昭府那边打探一些事情,将昭贵妃被勒死的事,小心翼翼地告诉信王。
    信王一听,便知其中蹊跷。
    “是舅舅!竟然是舅舅!”信王既伤心又愤怒,喘着气,连话都所不太清楚:“他怎能如此狠心,我母亲可是他的亲妹妹!”
    信王擦干眼泪,亲人的背叛与亲生母亲的逝世,令他再也无法思考,他处在崩溃的边缘,颤抖着拿起一把匕首藏在袖里,径直往昭府而去。
    他虽胆小懦弱,但他并非缩头乌龟。他母妃明明还有一线生机,哪怕皇兄下了命令让她殉葬,但皇兄留出了三天时间,为的是什么,想必舅舅比他更清楚。
    可舅舅不但没有向皇兄求情,反而痛下杀手,杀了母妃。
    舅舅不该这样做。他不该为了他的谋反大计,除掉母妃。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
    不多时。
    昭府鸡飞狗跳。
    谁都没想到,斯斯文文的信王殿下,哭丧着一张可怜脸而来,趁人不备,做的却是狠戾事。
    信王借由丧母之痛,寻求安慰共商大计的理由,将其他人屏退,他哭了好一会,待昭将军放下防备,顺势往昭将军的茶里下了药。
    信王捅了昭将军三刀。
    一刀捅在背后,一刀捅在心口,最后一刀,捅在脖颈。
    他一辈子都没做过杀人的事,第一次做,杀的竟然是自己亲舅舅。
    待杀完人,信王连沾血的衣物都不曾换下,直接入了宫,将昭家的阴谋和盘托出。
    太子站在金銮殿上,望一眼低下跪着的信王,声音淡淡的,疏离冷漠:“楚文,你真是伤透朕的心。”
    信王脸上满是疯狂的笑容:“皇兄过奖了。”
    太子撩袍自阶而下:“楚文,你本有机会能与朕斗上一斗,为何不拼一把,万一赢了,皇位便是你的。”
    信王缓缓抬头,他的眼中满是泪水,“皇兄,我从来都斗不过你,我不想斗,也不能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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