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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这二人带着五个板凳如何在拥挤的占座大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谢家父女与智通吃过中饭后,一起出了门。智通头上戴了个搭耳帽,放下两侧的护耳后,就一点都看不出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了。
    三人到了百草街,街心处那片空地上,此刻已经搭起了戏台。
    虽然还没开演,可戏台外早就围满了人。
    谢栋还在四处张望,智通个子高,一眼就看到了李彦锦和阿寿。
    “在那边。”智通说了声,就带着谢家父女,挤开人群,走了过去。
    “谢叔!你们可来了,我们险些快保不住位置了。”阿寿见到谢家三人,顿时就松了口气。
    “怎么?有人欺负你们?”谢二娘开口问道。
    阿寿摆摆手,道:“没有没有,只是挤来挤去,位置越来越小了。”
    阿寿和李彦锦来的早,他们占到了比较靠前的位置。最前面的好位置,自然是那几家出钱的大户的,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并没什么人不识相地跑到前三排去占位置。
    而李彦锦他们就是在第五排中间,占了五个位置。这里听戏自然是很好了,但是也因为太好,左右两边和后面的人就不断地挤压他们的地盘。
    智通三人一来,那些人倒识相地让开了一些。可就这样,五个人坐着依然是挨得紧紧的。
    上一次谢老板带着闺女看戏时,还是李贞娘没去世前,一家三口来的。因女儿还小,谢栋就一直把她抱在怀里,而且他们也没抢到前面去,所以倒没遇上这么拥挤的情况。
    如今闺女已经十岁了,谢老板看着她被挤得与李彦锦肩膀都挨到一起去了,心里就有些发堵。
    智通和谢沛虽然武力超群,可前面这一片都是挤成这样,他俩也不好对普通老百姓出手啊……
    谢栋琢磨了半天,只能自我安慰地想道,好歹闺女是被亲爹和疑似童养婿夹在中间,并、并不算怎么吃亏,咳。
    很快,铜锣一响,静场后,戏就开演了。
    因是武戏,场面还挺热闹。台下的老百姓都看得如痴如醉。
    人群中,只有一位李彦锦同学颇有些煎熬难耐。
    李彦锦非常纠结地发现,他完全听不懂上面唱些什么,只能和三岁小儿一般,看个热闹。
    他坐了一会,冷风吹着,就觉得有些内急。
    无聊和寒冷加剧了他的膀胱压力,不一会就忍不住抖起腿来。
    他正准备起身去方便,就听一旁的谢沛低声说了句:“阿爹,我肚子不舒服。”
    第18章 曲折求救
    话说百草街戏台下,谢老板正看得入迷,冷不防听说闺女肚子不舒服,连忙紧张地问道:“那咱回去找张大夫看看吧?”
    谢沛摇头,道:“爹爹勿急,我去趟净房先。”
    谢老爹欲起身相陪,被一旁的李彦锦拦住,道:“谢叔,我陪着二娘去吧,正好顺路。”
    “顺什么路啊,你俩赶紧家去吧。老孙家倒是离得近,但他家估计都来看戏了,你们去了都没人开门。”谢栋看女儿脸色如常,心中安定下来,赶紧让闺女和李彦锦回家去上厕所。
    二人也不啰嗦,快速挤出人群后,直奔两条街外的谢家而去。
    到了家后,两个憋久了的家伙连话都来不及说,一个奔前院茅房,一个冲后院净室,各自解脱去也。
    李彦锦长出了一口气,嘟囔道:“这得亏谢家开了个饭馆,所以前院多弄了个厕所出来,不然今天搞不好要膀胱爆炸了,啧啧。”
    两人整理好衣衫,从茅厕中出来,看见彼此时,脸上都滑过一丝尴尬。
    好在李彦锦后世最强的就是脸皮够厚,而谢二娘多年军旅生涯也早就磨练出了超大的心脏,所以二人很快就若无其事地交谈了起来。
    “咱们这就回去吗?”李彦锦对看戏这事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兴趣。
    “嗯……干看着怪无聊的,咱们去买点炒货点心,再回去看戏吧?”谢二娘看出了李彦锦的无聊,就提议道。
    李小郎听了,自然开心。若是能弄点零嘴打发时间,那也不算太难熬了。
    两人先去了炒货店,买了些炒果仁咸花生,又去那王家糕点铺子,打算再买些蜜麻酥、栗子糕。
    进了铺子,谢沛才发现,原本以为因为看戏而没什么人的铺子中,竟然有还有两个女客正在挑拣糕点。
    李彦锦上辈子对甜食没有特殊嗜好,但穿来了宁国后,却对这些不用糖精,全靠天然香甜滋味做出来的糕点没什么抵抗力。
    尤其是王家铺子有名的蜜麻酥,李某人吃过一次后,就念念不忘。念多了,如今终于有了回响。
    比起一心钻在糕点中的李彦锦,谢二娘倒对店中那两个女客,多留意了几分。
    这二位看着非常面生,而且其中大的那个约摸三十来岁,说起话来,只会啊啊做声,顺带还用手势比划,竟然是个哑巴。
    小的那个则十一二岁,面容姣好,雪肤玉质。
    两人之间,看似是小的那个做主,与伙计交谈问价,都是她在说话。
    但谢沛发现,那中年妇人看着小娘子的目光并不是长辈看小辈的目光,反倒有些不悦与紧张。
    谢沛正暗暗观察着,李彦锦在一旁出声道:“二娘,咱们等下再去买点油橄榄和霜蜂儿吧,免得回头吃得口干发腻。”
    “行,先把蜜麻酥和栗子糕称一包。”谢二娘收回心思,对看店的伙计说道。
    她没注意到,之前盯着各式糕点迟迟下不了决定的那个小娘子,在听到李彦锦的话后,眼睛微微一亮。
    谢沛这边正准备掏钱付账,忽听旁边响起一道甜脆清澈的动听声音,“请问妹妹可知那力大无穷的谢二娘子?”
    谢沛心中一动,转头来打量了眼那美貌小娘子,道:“说不上力大无穷,我不过也只比旁人多了点力气罢了。”
    她话音刚落,那小娘子黑水银般的眼珠子顿时就爆出一丝喜色,虽然很快就又被敛了下去,谢沛却明白清楚地看了个正着。
    她俩正刚说了这两句,就见旁边那哑巴妇人一步蹿了过来,挤在两人中间,面色不悦地牢牢盯着那娇美的小娘子。
    小娘子垂下眼皮,缓缓说道:“刚听那小郎君说,这里还有霜蜂儿卖,不知味道可好?能不能请二娘子帮我也买些送来。价钱好说……若是太贵了,还请帮忙……也买上一些。”
    李彦锦在一旁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这素不相识的人,怎么就好意思说这些话呢?而且听着还古古怪怪的,又好像有钱不在乎价格高低,又好像想让二娘帮忙先垫付银钱……
    他这边没想明白,谢沛因为离得近,倒是察觉到一丝异样。
    这美貌小娘子虽然说话的内容还算正常,但她说话的语调却诡异极了。尤其是说到“帮忙”二字时,不但带着点哭腔,垂在身侧的右手还曲起两指,反复敲击自己的右腿外侧。
    谢沛心中起疑,嘴里却也不紧不慢地应道:“那霜蜂儿味道清甜,价格不算太贵,你想买多少钱的?”
    她一边说,一边打量起一旁那哑巴妇人来。
    谢沛发现,那妇人一双眼正死死盯着美貌小娘子的脸。就连刚才谢沛说话时,她都没扭头看上一眼。
    小娘子脸上带着微笑,开心地说道:“那就太好了,谢谢二娘帮忙……我也不知要多少钱才好,毕竟要亲眼看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合我心意,不如就请二娘帮帮忙吧……”
    谢沛不出意料地看到,这美貌小娘子依然借着身体的遮挡,曲着手指敲击自己身侧。
    这动作绝对是有意而为的,因为二娘发现,这小娘子若是寻常站立,那长袖是一定会遮住双手的。那样一来,不管她手上做出什么动作,谢沛都很难看得明白。
    而此刻,这美貌小娘子却分明夹紧了胳膊,将袖子蹭得皱起,从而露出了右手,让谢沛能看清她手部的动作。
    而她这动作,谢沛并不陌生,这是在某些不便行礼的时候,以手指代表双腿,所行的跪礼!
    “她是在哀求我帮忙?!”谢二娘很快弄明白了对面小娘子别别扭扭传来的意思。
    她很自然地就考虑起,对方如此曲折的表达方式,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的答案恐怕就要落在那哑巴妇人身上。
    照谢沛看来,那哑妇多半也是个听不见的聋子,毕竟之前无论是伙计还是他们说话,那妇人都完全没有反应。
    照理说小娘子应该能很轻松地把真话讲出来才是。可眼下对方却只敢用些隐晦曲折的暗示,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哑妇人虽聋了,却也能弄明白小娘子说了些什么……
    再回想起刚才那小娘子说的很是古怪的一句“亲眼看着才能知道你说的是不是合我心意……”
    谢沛顿时就想到了军中顶级探子中会训练的一项技能——读唇。
    有了这个联想,再看那妇人的眼光,谢二娘就发现,她果然是盯着小娘子的嘴巴。
    为了检验一二,谢二娘突然开口道:“这聋哑妇人不像好人呐……”
    李彦锦在一旁听得一愣,刚想凑过来,就听对面那小娘子飞快地接口道:“二娘说得极是,只是我不得闲,没法四处乱逛,还请千万帮忙。买了点心也不要急着动手,免得弄碎了,反倒害了自己的衣服。”
    不得不说这小娘子心思灵巧,她面上带笑地把一番话用大小声,说出了另外一层意思。
    就连李彦锦此刻也听出了,对方是在说自己没法自由行动,且还嘱咐谢二娘不要匆忙动手,不然会伤到自己。
    谢沛此时心中已经明白,那聋哑妇人恐怕并不简单,不但会读唇语,还应该身手不错。这才让那美貌小娘子不敢明目张胆的求救,还担心别人被那妇人伤到。
    但小娘子再聪明,用那曲折隐晦的法子,还是无法说清很多事情。谢二娘干脆笑呵呵地说道:“阿锦,等下你想法子引开这妇人的注意,小娘子则趁机多说些要紧事,也便于我们出手相救。”
    小娘子眼波流转,似乎有泪意在眨眼间乍现又消,她用那管动听清美的嗓音说道:“多谢二娘帮忙,那就这么说好了啊……”
    李彦锦没想到买个点心还能遇到这种事情,此刻听二娘吩咐,连忙跑去柜台,挑了最便宜的芝麻白糕,卖了半斤。
    之前招呼他们的伙计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此刻在李彦锦的示意下,更是把那些散碎沫沫和白糕粉子装了一大包递上去。
    李彦锦捧着还没扎好口子的油纸包,喜滋滋走过来,举到三个女人中间,道:“看,这白糕便宜又好吃……”
    那聋哑妇人因着李彦锦把纸袋举到了身前,不由扭头看来,就在她低头一瞬间,李彦锦猛地将纸袋一抛,嘴里大叫了声“哎哟哟!”
    话音未落,一片白糕粉沫就抛了聋哑妇人个满头满脸。
    那妇人双眼被糊,口中猛咳起来。
    却在此时,那一直慢悠悠说话的小娘子,突然连珠炮般,急速说道:“我乃荆南府金水县人士,我父姓姜名展年,乃升和三年的秀才公。我名悦童,去岁元宵灯会时,在街上被歹人所掳。这聋哑妇人会武功,善暗器,恩公还请保重。烦劳二位往我姜家报信求救,救命之恩永生难报!”
    第19章 光天化日,你想作甚?
    谢沛听了姜悦童一串话,立即问道:“你如今何处落脚,我们要怎么找你?”
    她说话的同时,李彦锦也抄起柜台上的鸡毛掸子在那聋哑妇人的眼前胡乱挥舞,想要借此遮挡对方的视线。
    姜悦童紧紧盯着那妇人,嘴里快速说着:“找德雀班,我被逼着跟他们学戏。明日戏班就会离开卫川,去哪里并没人告知……”
    话刚到这儿,就听悦童话音突然一变,面带关切地对聋哑妇人说道:“兰姨,你可还好?眼睛没事吧?”
    那聋哑妇人刚睁开眼,“啊啊”叫了好几声,显然气得不轻。她抬手就抓住了李彦锦还在作乱的胳膊,眼看一错手就要将其扭折。
    谢沛见状,抢上前去,一伸手,握住了“兰姨”的大拇指。再稍一用力,就将李彦锦的手腕扯脱出来。
    兰姨两眼一眯,转头死死盯着谢沛。谢二娘却一脸气愤地说道:“他可是我家的童养婿,是我的人,你知道吗?你这妇人怎好就随便去牵人的手?光天化日的,你倒是想作甚?”
    这一番话,当场就把神经紧绷的一屋子人都给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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