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满意吗?”谢沛歪了歪头,坏笑着说道:“好你个臭阿锦,看不出你竟是这种人啊?不吭不响地就把自己贴身的……塞给我了。这我要真是给你缝了,那除了嫁你就再没别的选择了。”
“啊?!!不不不!!我是想着偷偷的……你帮我一下,应该……应该……不会有事……吧……”李彦锦之前不是没想过这事,只是这念头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而且,坦白说,在他心里还隐隐地有那么点小期待似得。可见,咱李小郎还真不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谢沛斜睨着他,眼珠一转,轻声问道:“就这么想要我做的裤衩吗?”
“咳咳咳!”李彦锦被二娘这句话给呛得猛咳几声。
“啧啧啧,明明都做出来,此刻竟好像完全不知道了?莫不是想翻脸不认账吧?”谢沛瞅着李彦锦咳得满脸通红,越发想要逗逗他了。
“谁?谁不认账了!”李小郎被二娘那小眼神给挤兑得,感觉自己仿佛就是个拔x无情的禽兽人渣了……
他咬了咬牙,把自己的节操一脚踢飞后,盯着二娘神采奕奕的面庞,一字一句道:“二娘,我想你给我做……裤衩……”说最后两字时,大约是某人的节操回光返照了下,竟是说出了一股软绵绵、羞答答的味道。
谢沛侧头强忍住笑意,吸了口气,道:“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若是我听得满意了,今后你就不用再为……发愁了~~”lt;brgt; lt;brgt; 李彦锦听得一愣,随即兴奋地搓了搓手,道:“二娘直管问,肯定满意!”
谢沛也不急,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了茶杯、茶壶。待两人坐好后,才缓缓开口道:“阿锦,你有想过,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吗?”
李彦锦微微一愣,他看着谢沛澄净的眸子,脑子那些纷杂的念头忽然都沉了下来。
他仰头看了看天,半晌后,才看着二娘,认真说道:“我没有什么大志向,也没有什么大能耐。哪怕如今练武识字,也只想过点俗人的小日子。找个相合相知的伴侣,建个温暖安全的小窝。平日里柴米油盐酱醋茶,兴头来了,也能一起发发疯,做点出格又过瘾的事情……”
谢沛听着李彦锦口里的那些琐碎凡俗的欢喜,面容却越发柔和起来。
待他说完了,二娘的心也踏实了。
李彦锦看谢沛嘴角带着笑意,于是就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二娘你呢?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生……活……”谢将军缓缓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叹了口气,继续道:“可不就是生与活吗……我想阿爹这一世能活得开开心心,我想自己能多欢喜少忧愁……想练一手绝顶厨艺,把普通的饭菜都做成美味佳肴……想武功不断精进,既能保住家人,也能惩恶扬善……想这世道太平,贪官污吏、奸诈小人都得到报应……”
李彦锦听着谢沛的希望,心里有些小惭愧的同时,也忍不住赞了句“二娘啊,你的征途是星辰大海哇~~”
谢沛噗哧一乐,随即敛去了眼中的光芒,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慎重,开口问道:“阿锦,你是不是希望娶个贤惠温柔、相夫教子的小娘子?”
李彦锦看着她,忽然咧嘴笑道:“我想娶的娘子啊……最好是——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过贪官,打得过流氓。杀得了人渣,翻得了城墙。驾得起马车,抱得起新郎……哈哈哈!”lt;brgt; lt;brgt; 说罢,这厮一个蹦高,就蹿到了树上。
谢沛仰头看着树枝上,挤眉弄眼的李某人,嘴角笑意越来越大。阳光洒在她光洁的脸颊上,泛起一层细微的白光。
微风拂过,树上的李猴子只觉得心里又暖又痒。二娘脸上灿烂的笑容直晃得他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险些就抱着树干用力啃上两口了……
他正揪着树叶,嘎嘎傻乐呢,却见谢二娘轻跺脚,缓舒腰,竟是格外悠然地也上了树来。
树枝上能站人的地方本就不多,此刻被谢沛一挤,李彦锦就只能紧贴着树干了。
二娘伸手,拨开挡在二人之间的细枝,眼神明亮地看着李猴子,道:“我愿带着柴米油盐,往那星辰大海一游。你……可敢同行?”
李彦锦握住她伸出的素手,满眼笑意地答道:“一生奉陪!”
阳光下,树叶间,少年男女眼神交织、手心相接,看得人心生欢喜,笑意浮现。看得那……
看得那谢老板气急败坏地在树下大喊:“臭小子,快松开你的爪子!!!”
树上二人相视一笑,齐齐跳下来,手却没有松开。
“爹!”谢沛冲着胖厨子开心唤了一声。
“爹!”李彦锦厚脸皮地立刻跟上。
“我……”胖厨子一扬手,就想揍这顺杆爬的臭猴子。随即,却顿了顿,仰天大笑起来。
“得了,李小子,今后你就是我谢家的人了!赶明,咱就订个亲,待二娘及笄,你就正式入门了!”谢老板笑得开心,彷如一只刚偷吃了烤鸡的胖狐狸。
李彦锦乃异世之魂,在这世上又毫无牵挂,对入赘这事也没什么反感。此刻听了胖狐狸的话,还笑嘻嘻地点头道:“行啊,老板你以后可要多发点工钱诶,不然小子怕是凑不齐聘礼呐……”
智通从窗口探出头来,道:“蠢徒儿莫急,师父帮你!”
就这样,升和十三年八月初八这天,谢家饭馆的独女谢二娘订亲了。当听说英俊机灵的李小郎要入赘谢家时,街坊邻居都说谢老板真是个有成算的。
也因此,附近家里没有儿子的人家,也开始留意起那些半大的小乞丐来。都盼着也能捡到个如李彦锦这般人品相貌都一等一的好女婿……
李彦锦如今再不会为了条裤衩而发愁了,他这还没进门呢,就已经从头到脚都换上了谢沛做的衣裳鞋帽。
这些专门为他做的衣服,可比成衣店的那些要合体多了。
也因此,越发衬得他英气挺拔,把街坊的同龄小子们都比成了渣渣。
大约是眼红谢家找到这么个好赘婿,也不知哪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竟然到城里的富户,余兴瑞家,说了一番有的没的。
结果,这余家因为离得远,且挑拨之人又故意没提谢沛的神力,所以只觉得谢家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馆子罢了。也因此,才引出了后面一系列事情。
余家在卫川城里算是一等人家,他们祖上出过一个五品的员外郎,虽然后代中再无人踏入仕途,但到底比平常人家要贵气几分。
再加上余家数代人都在湖白府内定居,宗族势力很大。余家的本家在府城中经营着最大的酒楼,生意极好,人脉也广。卫川余家虽然是支脉,却也靠着府城本家的庇护,在卫川城内开了家酒楼——白玉楼。随比不上本家有钱,但几代人下来,也积攒了出一笔可观的家资。
这余兴瑞应该说日子是很好过的,他既不缺钱,又有本家罩着,就连县令这种父母官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然而,这世上很难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余兴瑞什么都好,就是子嗣上非常艰难。
家里大小老婆一堆,可如今膝下却只有五个女儿。正妻养着个五小姐,其余四个都是庶出。
这些年,倒也不是没有男丁出生。可不知为何,竟是没有一个能顺利养大。
如今余兴瑞已经过了不惑之年,眼看就要知天命了。他内心对儿子这事也已经渐渐绝望了。
于是,招个赘婿入门支撑家业这事就摆到了余大老板的面前。
他的五个女儿里,有三个庶女因为到了年纪早就嫁人了。
如今只有庶出的四小姐和嫡出的五小姐还待字闺中。
按正常说,若是要招赘的话,肯定是给嫡出的五小姐招赘。然而,这事却一直没能得到余兴瑞正妻沈氏的同意。
这倒不是沈氏愚蠢,恰相反,沈氏与家中妻妾斗了几十年,如今早就修成了一身正果,只怕比余大老板还要精明几分。
第45章 余家有本难念的经
余家正房沈氏并不是只生了五小姐一个, 她前后生育过三次。早先两次, 一次是早早就滑了胎, 一次则是生下了儿子, 但没能养大就病故了。如今只有个十四岁的女儿,养得机灵可爱。
余兴瑞也很喜欢最小的这个闺女, 因此一直想给她招赘个女婿,这样既能保住家业, 也能把余五娘留在身边。然而这个想法却并没有获得沈氏的支持。
与一心想保住家业的余兴瑞不同,几十年夫妻生活, 早就让沈氏看清了余兴瑞的为人。她如今根本就不在乎百年之后, 余家会不会败落。她只想给闺女找个知上进、疼妻儿的好夫婿。可若是招赘的话,几乎很难找到这样的人选。
而且,即便现在找到了, 今后也难保小夫妻会不会因为入赘这个问题,产生矛盾而夫妻离心。
沈氏虽然也舍不得余家的财产, 可与女儿的幸福相比, 她就不那么在乎了。更何况, 只要她一天没死,这家她就能攥在手里一天。想给闺女搬点什么,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原本在沈氏的坚持下,余兴瑞对招赘这事, 也有些犹豫。他已开始在宗族里留心观察起, 有没有合适的孩子可以过继的。
然而,这时突然有人跑到他面前, 把谢家赘婿李彦锦夸了个天上地下人间少有。又只说这李彦锦是碍着救命之恩才答应了婚事,其实并没看上那谢家的丑娘子。话里话外都是可惜李彦锦如此人才竟是白白便宜了谢家,若是他有女儿,都愿意搭上嫁妆,嫁给这李小郎。
余兴瑞经商这些年,也不是个傻子。他听得出那人话里的意思,但也只是笑着应付几句,并没露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然而,待那人走后,余兴瑞就派下人去打听那李小郎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派出去的下人早就被四小姐的生母买通了。
四小姐的生母是姨娘苏氏,她是余兴瑞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扬州瘦马。余兴瑞不是个讲究人,根本不在乎她是贱籍出身,直接就给了苏氏一个姨娘的身份。
这苏氏算是比较得宠的一位,更关键的是,她是个聪明人。不但得了余兴瑞的宠爱,竟是与正房沈氏的关系也不算差。
这几年,因为得知家主想要给五小姐招赘,苏氏简直是羡慕得眼珠都快红了。
后来她得知沈氏不愿意给闺女招赘,她就动起了小心思。沈氏不愿意,她愿意啊!五小姐不愿招赘,她的四丫头就太愿意了啊!
一想到今后自己闺女女婿能做为家主继承余家,苏氏就心头一阵阵发烫。
也因此,她开始不吝钱财地收买府中下人,尤其是余兴瑞和沈氏身边之人。
几年时间下来,果然笼络住了一些人手。
于是,这下人打探到李彦锦的情况后,竟是先偷偷告知了苏氏。
苏氏琢磨了片刻后,觉得这李小郎若是配五小姐,可能家主和沈氏多半觉得还是有些低了。然而配自家的闺女话,却是正好!
得了苏氏的好处后,下人给余兴瑞回话时,就突出了李彦锦人品样貌极好,就是到府城里也找不出几个更好的了。但同时也把李彦锦的出身说得更不堪了点。什么从小要饭长大,还常受混混无赖欺负,险些饿死街头,如今也没点家财之类的,真真假假、胡编乱造地说了一通。
余兴瑞听了,果然矛盾起来。人,确实是好人。既然能在街头混大,可见不是个蠢的。且成日被无赖欺负,却还养出了个知恩图报的性子,可见今后就算入赘了,多半也不会亏待女儿。但是……这出身也太差了点吧?连个普通穷苦人家还不如呢……
他这边犹豫了,就去与沈氏商量。沈氏一听就拧眉说道:“老爷,咱们的五娘如此乖巧可爱,你就忍心让她今后的孩子有个叫花子爹吗?”
夫妻俩都不太愉快,晚上余兴瑞就去了姨娘苏氏房中留宿。
苏氏怎么会放过这大好机会,于是把余老爷好好伺候舒服了后,就说起了闲话。
苏氏并没一上来就说自己闺女的事情,反倒是劝起了余兴瑞要慎重过继子嗣。
“老爷,我听您最近在打听宗族里孩子的事情,怕是动了过继的心思。按理说,我一个妾侍,不管您过继了哪个回来,对我而言都没什么差异,完全不用为这事操心。可有些事我憋在心里许久,如今再不说,就担心余家今后怕是……”
余兴瑞搂着苏氏的手微微一紧,他扭头看向身边人,只见这三十岁刚出头的苏氏,成熟妩媚,娇艳动人。此刻美人儿正满目忧愁地痴痴看着他,余老爷心头一爽,开口时,语气就格外温柔:“阿玉,你是个好的。这么些年来,从不见你争抢,老爷心里都有数。就算今后真要过继,也一定不会让你们娘俩吃亏的……”
“老爷……您就没怀疑过,为何咱们家的儿子,竟是一个都没站住吗?”苏氏强压下烦躁,直接捅出个余兴瑞最介怀的问题。
“怎么?难道你知道这里有什么阴私?”余兴瑞果然神色大变,半坐起身,沉着脸问道。
苏氏做出个惊慌的神色,道:“老、老爷莫气,玉儿只是替老爷着急,心里有些胡乱猜测……老爷,我听说,太太以前可是有过两个哥儿的,而且其他姐妹也先后生下过几个小郎。可,竟是一个都没剩下。要知道,好些穷人家没吃没喝地,且还能养活孩子。怎么偏咱们家好吃好喝供着,仆人精心伺候着,大夫时常看顾着,却还是一个都没站住啊?这可太怪了吧?”
余兴瑞内心里其实也是有过怀疑的,然而家里一切正常,妻妾虽然有些小争斗,却都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他为了那些夭折的儿子,还觉得,是不是祖上没积德什么的。
然而,自我检讨总是不舒服的,此刻听了苏氏的话,他就飞快地起了疑心。对啊,这太古怪了。肯定不是什么祖上缺德的问题,这定然是有人在害他!
苏氏看余兴瑞脸上表情变换,心里冷笑了声,就继续说道:“老爷,过年时,我听人说,咱们曾爷爷那一辈竟是余家嫡系,后来不知为何才离了府城,到了这卫川县。”
余兴瑞没反应过来,有点茫然地点头道:“是啊,不过这事我也不清楚,就连我父亲也只知道有这么回事。”
苏氏垂下眼,幽幽道:“老爷,您说,若咱们家断了子嗣,这家产最后会落在谁的手里?”
余兴瑞一愣,之前他也想过这个问题,因为还有过继和招赘两个法子,所以他并不觉得家产最后会落入别人手中。
然而,他此刻刚听到苏氏说了余家老一辈与嫡系的关系,此刻再思考起这个问题,思路竟一下通畅了!
是啊,若是不过继的话,待他死后,这家产是要被嫡系收回去的。而若是过继的话,嫡系本家只要有心,他最后挑中的孩子,很可能还是人家埋下的种子……
再一想到自己多年无子,若是这其中有嫡系本支的参合,那还真是……
余兴瑞脸黑如墨,气息都不稳起来。
苏氏见状,连忙起身又是给他披衣服,又是倒热茶。好一阵忙碌,才把余老爷安抚下来。
苏氏眼中含泪道:“老爷,你不要吓我。如今我们娘俩就指着您啊……过继这事若不可靠,咱们招赘总可以的,您莫要心急。”
“招赘……招赘!”余兴瑞想到沈氏那不容置疑的拒绝,心里又起了怒火。看啊,一个正房竟还不如个妾侍考虑的周全,天天就惦记这闺女那点小日子,完全不担心余家偌大的家业会不会落入奸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