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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心人见时机成熟,暗中勾结,四下挑拨,终于准备再次下手了。
    这次,他们没有再来硬的。而是由丁诚告知大家,袁把头病情重了,昏迷不醒。
    另外三个义子因为担心丁诚趁机占便宜,就特意跑去看望。可真去看了,就发现,义父袁浩确实卧床不醒。
    本来心中就有些不满,这几个义子竟没谁真心想找人给袁浩看病。
    于是,为了新把头的位置,四个义子就大吵特吵起来。
    丁诚私下里许诺了众人,待他上位,袁浩坚持的那些抚恤钱再不会有。今后谁出事了,就一次性给一笔丧葬费。大家跑盐的收益,再不会白白送给别人了。
    他的这个承诺,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于是,很快,丁诚就拿到了把头这个职位。
    这是发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丁诚刚满十七岁,就已经显露出毒辣无情的个性了。
    不过,袁老头的命真是挺硬的。在丁诚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他竟然清醒过来,扶着墙,走出了房门。
    此时丁诚哪怕再想害死袁浩,可明面上,却不得不扮成个孝顺儿子的模样。
    袁浩心灰意冷地看着一群年轻的面孔,他觉得自己确实老了,该退了。这些后生既然做了选择,那今后是苦是甜,盐帮是兴是亡,就随他去吧……
    让李彦锦和谢沛感慨的是,袁浩沉寂下来后,就开始用自己的钱,资助几户实在艰难的兄弟后人。
    因为没有进项了,袁浩撑了几年,家里的东西就被卖光了。
    此时的盐帮中,早就没人在乎他了。最多也不过说他是个顽固不化的老疯子罢了。
    其实,这些都与谢家没什么关系。但那狼心狗肺的丁诚却让谢沛不得不在意起来。因为这厮如今不但是盐帮的把头,明面上,竟然还成了福坝镇上的里正。在不惊动的龚县官衙的情况下,这丁诚可以说,就是福坝镇上的土皇帝了……
    如此一来,好多事,明面上的路就很难走了。
    谢二娘想到晚上在附近邻居家听到的内容,不禁微微皱眉。
    他们这么多人突然住进了袁家,自然被左右住户发现了。
    尤其是住在谢家老宅的那户人家,更是严密关注着谢沛等人的一举一动。
    虽然二娘他们并没对外人说出自己的真实来历,只说了个笼统的“寻亲”做幌子。
    可,他们住的毕竟是袁家,这就让那户人家不得不在意。
    说起来,这户人家与丁诚的关系还挺近。竟是他早些年嫁到了外地的大姐一家。
    丁大姐原本嫁的是平渠县一周姓男子,待弟弟当上盐把头后,就搬到了福坝镇,图个彼此照应。
    周丁氏深知弟弟是如何坑害了袁浩,当上盐把头的。因此,虽然弟弟一直说袁老头不用管,翻不起浪了。可周丁氏却一直对袁浩很是警惕。
    她之所以搬到谢家老宅来,一是抱着白沾便宜的念头,二来就是想就近盯着袁浩,免得给弟弟惹出事来。
    所以,今日一听有一伙人住进了袁家,她就紧张了起来。
    晚间,周家夫妻也因此说了许久方才入睡。不想,却让房顶的谢沛都听了个正着。
    二娘微皱眉,对李彦锦说道:“占了我家房子的,是里正姐姐一家。所以,咱更不用指望那丁诚能主持公道了。”
    李彦锦点头道:“他这么碍事,干脆把他……”他话音未落,自己心里倒是缩了下。李彦锦忽然发现,大概是一路上与强盗贼人打过几次,如今他似乎也被这个年代同化了,对人命看得不那么重了。
    谢沛看自家这佛性相公,也没想着去掰他,岔开话,说道:“先不管这里正,倒是我那小姑日子确实难熬。”
    李彦锦眨了下眼,问道:“可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从那周丁氏嘴里听说,原来小姑嫁去的王家,原本是准备过继个孩子给谢家,继承香火的。这一继承的话,老谢家的房子家产,自然也就到了王家手里。不过听周丁氏说,这事还是小姑的婆婆自己作天作地,给耽误了。要不现在这房子也落不到周家手里……”谢沛把晚间听来的消息,缓缓说了一遍。
    “嗯,看来,咱明日还是要去镇东的王家看看。”李彦锦抬手把二娘的发髻拆了,用梳子给她通了通头。
    谢沛微微闭眼,舒服地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小两口略擦洗了下,就上床休息了。
    次日上午,谢老爹带着女儿女婿还有李长奎几人,按着袁浩所指,找到了镇东的王家。
    敲门之后,院子里有个苍老的女声问了句:“找谁啊?”
    谢沛闻言,抢着开口道:“这里可是王家啊?我们是来寻亲的。”
    “寻哪门子的亲啊?”院子里的老妇人听着门外是女子声音,就打开门来一看。
    这一看,倒把她给惊到了。
    今天出门,谢栋等人都是拿出最体面的衣服穿上。既然是去给妹妹(小姑)撑场子,那自然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于是,王家婆子就被这一水的精致衣衫先给震住了。
    再想到刚才听到的“寻亲”二字,王老婆子顿时就笑出了一脸褶子。
    寻亲呐!要是自家真能有这样一门好亲戚,别的不说,至少两个儿子说不定就不用再跟着盐帮混那要命钱了!
    “就算人家找错了门也没关系,今儿一定要把这门亲给认下来!”王婆子心里的算盘珠子噼啪乱响,嘴里却一叠声地说道:“哎哟,我就瞧着面善呐!老头子,快出来看看,咱家亲戚登门来了!”
    说罢,她看谢沛是个小娘子,就一把握住二娘的手,把四个人朝家里引。
    “先进来坐,自家人别客气!”王婆子仿佛还真是谢家的什么近亲一般,脸上笑得格外热情。
    谢家四人见状,也不吭声,憋着笑,跟着王婆子就进了堂屋。
    此时,王家老爷子抽着旱烟就走了出来。
    他枯瘦的老脸上,长了个突兀的鹰钩鼻子。乍一看,活像是一只老夜枭成了精。
    “亲戚?我屋头撒时候能有这么称头的亲戚,你个老婆子怕不是长了个方脑阔!”老夜枭砸巴了下烟嘴,怪腔怪调地说道。
    “你知道个锤锤!”王婆子险些被自家这混蛋男人气得跳脚,转头又强挤出个笑容,对谢沛道:“别管这老哈儿,你们是打哪儿来的?怎么就找到我屋头的?”
    谢栋见王婆子拉着闺女问话,心里忍不住偷笑了几声。
    这老婆子多半是打着,小娘子好骗的主意,所以才找谢沛套话的。
    可她不知道,谢家最难搞的,怕就是二娘这家伙了。凭白无故地想从她那里得点好,也只有做梦才比较快!
    第59章 翻脸
    谢沛并没接王老婆子的话, 反倒开口问道:“婆婆可是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叫王健, 小儿子叫王志啊?”
    “是啊是啊, 还真是亲戚诶,果然都对上咯!”王婆子喜得连连点头。
    谢沛也笑得开心, 道:“这两个哥哥估计不在家吧?要不请两个嫂子出来,都认认人, 以后自然就熟了。”
    王婆子不疑有他,起身, 冲着后院大嚷道:“大嫂, 把黄氏叫上,到前面来见见亲戚!收拾齐整点儿,莫给我丢人现眼!”
    她喊完转过身来, 还没发现谢家人脸色都有些不对。
    刚刚王婆子那声喊中,“大嫂”明显应该是指大儿子的媳妇, 那二儿子的媳妇怎么竟变成了黄氏?!莫非这其中哪儿说岔了?
    谢沛冲老爹微微摇头, 示意不要着急。转头她还要和王婆子不紧不慢地打着哈哈。
    不时吹一吹自家有个如何大的酒楼, 再说一说外面的吃食如何美味。把王婆子和王老头两个给听得双眼放光,口水长流。
    不一会,两个中年妇人小心翼翼地进了堂屋。
    二人冲王婆子夫妻喊了声“爹娘”后,就畏畏缩缩地偷摸打量起房里的谢家四人。
    王婆子没好气地咳了声, 道:“这是我大儿媳罗氏, 那个瘦点的是二儿媳黄氏。你俩快去给亲戚老爷行个礼,不然这见面礼都没法给, 真是没眼色的哈巴儿。”
    李彦锦低头强忍笑意,谢沛却没等这两个妇人过来要见面礼,就开口疑惑地问道:“之前,我们打听亲戚时,怎么听人说,这二儿媳是姓谢的,莫不是我们走错门,认错人了吧?”
    王婆子脸上的笑容险些裂开,她舔了舔嘴巴,干笑道:“没错没错,以前确实是姓谢……后来……”
    谢栋没忍住,接口道:“后来呐?”
    此时王老头在一旁哼笑了声,道:“就说你个老婆子是猪油蒙了心,什么黄氏?还真以为外面没人知道咱屋头有几个偷油婆?且!”
    王老婆子被他怼得脸都扭曲了,要不是谢家人还在,估计这两口子怕是立刻就要打起来。
    她本打算糊弄两句的,却见谢家人都站了起来,彼此间还低声说着什么。
    “哎~哎~~亲戚老爷,你们这是……”老婆子一着急,直接就扎着手,堵在了堂屋中央。
    谢栋得了闺女的吩咐,此刻脸色冷淡地开口说道:“刚才急忙忙地进来,还没介绍。鄙人姓谢,镇南丁字巷老谢家的长子,这次来,是专门来看我妹妹的。”
    “什么?!!丁字巷的谢家?!!那个早就死……咳,你真是谢家大儿子?”王老婆子惊得嘴巴张了老大。
    她身后的夜枭精老头显然也被惊到了,手里的烟杆都哐啷一声,砸到了地上。
    王婆子一想到这些年,她对二儿媳做的那些事,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法维持了。
    看了看谢家四人衣着精致,人品不凡,王婆子觉得,若是真让二儿媳出了头,自己恐怕再没好日子过了。
    想到这里,她原本隐藏着的狠毒性子就冒了出来。
    只见这老婆子忽然眯起眼,嘴角朝下一耷拉,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家可没什么姓谢的儿媳妇,你们找错人了!赶紧走!”
    王老头此时也想到了什么,不再和婆娘对着干,捡起了烟杆就朝后院走。
    王婆子也不给谢家人时间,大声嚷着“快走快走,你们找错屋头咯!”
    他俩这副做派,直接就让谢栋的心沉了下去。
    谢二娘却在此时开口道:“你这是说的啊,嫁给王志的谢珠不在你家,你家也没谢珠这个人,是吧?”
    王老婆子的脸迅速阴沉下来,她恶狠狠地盯着谢沛,道:“你不要和我扯,啰嗦巴索地,你想啷个?”
    谢沛冲李长奎和李彦锦摆了下手,转头对老婆子说道:“记住你今天的话!”
    说罢就搀着谢爹,直接出了王家。
    谢栋虽然心里焦急,可他看到女儿沉静的面容,就觉得这事二娘肯定想好了法子。他怕自己说多了,还添乱,且在女婿面前不能下闺女的面子。所以就紧抿着嘴,一路回了袁家。
    今天之所以要去王家来这么一出,谢二娘自有她的用意。
    她昨晚打探消息时,已经感觉到,她那个叫谢珠的小姑怕是被王家人拿捏住了。因为早先谢珠还时常外出买菜之类的,可那时候她明明受了搓磨,却从没在人前闹过。可见,是有事情或者有什么人,让她没办法与王家撕破脸。
    后来谢珠已经很少在外面露脸了,但这也很难保证,就算如今谢家有人来找她,她能不能真正硬气起来。
    为此,二娘就想着,一定要让这王家闹起来才好。把他们逼一逼,那平静的假象才会被打破,那多年的隐忍说不定才能变成绝望……
    下午,谢将军把任务分了分,众人就分头行事去了。而谢沛自己则在家捣鼓起来。
    当初整治县令张洪文时,二娘曾把他的一套印章给顺手摸了过来。
    虽然张洪文后来自己又弄了套,连官印都做了个假的。可真的那套却始终在谢沛手里藏着。
    这次出门,二娘自然是把这套印章都带上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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