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华一中内,天高云爽,校园种满樱树,粉色的花重叠压枝,如缭绕云朵铺满大地,偶尔有几片,被风吹上来。
“怎么了?”又快哭出来了。秦昭和抱住她,“不舒服?”
“我脸、脸上突然长出了一朵花,像夺魂、夺魂咒。”萧怀樱跑到他跟前,眼眶里滑出了一滴泪。
她澄澈的双眼眨了眨,心里怕极了。
那里面的水雾浓得向化不开,视野中的一切事物都昏暗不清,包括面前的秦昭和,晕成一团糊状。
晨光下,花骨朵隐约落下一片花瓣,像牡丹,又似芍药,秦昭和神色骤变,“沐泽,现在就去把哮天犬找来,”
“没事的。”秦昭和抱着她,“已经去找了,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打了个哆嗦,“如果找不到下咒者,怎么办?”
夺魂咒,只有找到下咒者才能破除。
在萧怀樱看不见的地方,秦昭和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如果找不到是谁下咒,不如斩草除根。
他们穿着校服,“少年”英俊,少女娇俏,及膝黑裙被风吹起,几朵花瓣飘过,格外有青春气息的画面落入远处的一双眼里。
许久后,她轻叹到,“我猜对了。”声音沙哑,从天际飘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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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天庭仙犬协会的一把手,哮天对所有大罗神仙的气味烂熟于心,连哪个男仙昨晚在哪个女仙家留宿过夜都能闻得出来。
他到宠物医院里一嗅,立刻就发现床单被套、门把地板上,残留有很清淡的芍药花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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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从仙庭离职后,做了空城山后芍药种植地的特聘管理员。
花园中,金穗般的日光落下,她一株株地照料那些芍药花,看它们生长得如何,施肥浇水,风拂过,花叶上的水珠熠熠生辉,抖落进土壤里。
人类确实聪明,科技灌溉,进行调配的营养液,都让花开得格外好。也难怪,他们不再需要花神了。
夏芍皱着眉,腹部隐痛,她想起自己的身体状况,担忧地咬着唇,眼下时间不多了,如果再不能成事,恐怕会引来过分的瞩目。
忽听身后有人叫,“夏芍,外头有人找你”时,“做贼”带来的心虚感让她一个心乱,险些摔了手中的水壶。
“找我?是谁?”
“一男一女,”
夏芍走出芍药地,远远见着秦昭和、萧怀樱,心头一紧,但还是将目前的事儿搁置,美眸微动,像上刑场般地走出去。
略微颤抖的牙齿泄露了她暗藏的心绪。
待她离远了,身后的员工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道,“这位夏小姐真奇怪,看她走路、喝水、吃饭,都格外精细,像古装剧里的大家闺秀。”
“连给花洒肥料都慢吞吞,一点儿也不像是做粗活的。怎么会来我们这地儿?又热又晒,还得花力气,工资也低。”
“别管这些有的没的,过会儿上头要来视察,动作麻利点。”
夏芍走到秦昭和跟前,低眉顺目地行了个礼,“请问帝君到此,是有何事吩咐?”
怕被不相干的人发现,他们特意换了隐蔽的小角落。
“昨天晚上,你去了宠物医院。”他毫不拐弯抹角地质问,“是你下的咒?”
夏芍嘴巴张了张,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不颤,“您误会了,我昨天在接受奎木狼的审查,哪有时间去那儿?”
她余光想看一眼萧怀樱的情况,但那只狐狸躲在秦昭和身后,只隐约露出黑色裙摆,有细细长长,肤色雪白的小腿,跟偶像剧里青涩的少女一般。
秦昭和平淡的目光里像淬炼了最尖锐锋利的刀锋,夏芍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空空寂寥的林中,突地有鸟腾飞,“呼啦啦”拍打树叶枝干,惊得她一阵喘气,素白的手指捂着胸口。
他的气场太强大了,像苍天沉默不言,俯首望向蝼蚁。
夏芍心跳得格外剧烈,天热,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
她也听说过,这位古神当年充满腥风血雨的故事。
好像,也是跟一只狐狸。她是不是拔了龙的逆鳞,踩了猫的尾巴,惹上了最不该惹的对象?
第22章 红盖头
“害怕?”
萧怀樱偷偷拿出镜子, 脸上的小花苞又掉下了一片花瓣, 像是一朵即将盛开的芍药, 也有几分牡丹之姿。
自古芍药、牡丹便是一王一相,不懂门道的,时常会弄混它们的长相,分不确切。
双脚站在松软的泥土上,如沼泽吸纳在双脚上, 萧怀樱平白生出种将要下坠的恐惧。
雨后, 竹叶上的水汽聚成珠,滑入她的领口, 丝丝凉意往上窜, 冷得她悄悄拉住秦昭和的衣袖。
夏芍在这样胶着的气氛中败下阵,慌忙摇头, 下齿紧咬着上嘴唇,“帝君,您误解了,我跟她无冤无仇,怎么会用夺魂咒害她。”
“哦?”秦昭和幽幽注视她,轻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是夺魂咒。”
夏芍一个颤抖,顿时不打自招。
秦昭和刚要动手, 霎时间被一大片芍药花团团围困在内。
不远处的员工刚想给一株粉色的芍药浇水松土,它却忽地一闪,根须长脚般跑开了, 就像急着赶公交飞奔而去,带起阵阵飞扬的尘土,呛得对方猛咳不止。
“这花是成精了?!”他以为自己没睡好看花眼,错愕地想瞧仔细,旁边的重瓣变种芍药食人花般张开嘴,猝不及防将他整个吞了进去。
“老许,你……”
另一名员工惊恐地睁大眼,手一哆嗦,的铲子整个掉在地上。
他连退了两步,双腿软得毫无无力气。
做了这么多年的花匠,却从没见过、见过这样的场景。
而那株祥云色芍药仿若进餐一顿,满足地收起紧闭的花瓣,抖动一二,倘若忽视它类似吞咽的动作,几滴鲜红血液顺着花瓣花下,还有几丝妖醴的美感。
他愣了几秒,大脑终于从一片空白的卡机状态恢复过来,刚想提步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却被身后的老来红芍药一口咬住衣服,高高地抛上天空。
随着一声惨叫,整个人被吞没入花里。
夏芍的脸隐没在大片大片妖娆艳丽的花朵间,“帝君,请您别怪我。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
她说着,自己也消失了,似乎变成了芍药花,隐没在群花之间。
芍药,别名将离、离草、婪尾春、余容、犁食、没骨花、黑牵夷、红药。
秦昭和拉过萧怀樱的手,四周如雪如云,如云霞缥缈,又如缥缈仙境,散发出诡异的清香。
萧怀樱警惕地注视周围,心中焦急,来时脸上的花骨朵悄然绽开几瓣,此时被团团捆住,怵意油然而生。
她勉强维持镇定,芍药一朵朵,美艳不可方物。
左侧那朵胭脂点玉,雪白花瓣重重,中点一丝玫红,若美人洁白无瑕的面上轻扑胭脂,花如其名。
可她看着,没来由的一阵恐惧,只觉眼前这花并非寻常花,而是暗夜中血盆之口怒张,叫嚣要将他们拆食入腹。
不待她继续往下想,逼仄的空间内,花朵果不其然地骤然增大,一片片徐徐绽放,清香素雅,香气惑人,宛若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
她刚想拿出姥姥给的防身武器,迷糊中,一幕奇怪的场景浮现在空中。
两只白狐呆在窝里,木柴被火烧得“刺啦刺啦响”直冒火星子,小的那只刚出生不久,靠在母亲怀里,咿咿呀呀地撒娇讨东西吃,她的父亲从风雪外归来,还带着肥硕的山鸡准备去毛剥皮,准备熬一锅暖融融的汤。
她心弦一动,刚要靠近,秦昭和挥剑斩断那朵芍药。
胭脂点玉所营造的幻境破碎成千万片银色碎花,风一吹,素白花瓣纷纷扬扬地飘到天上,消失无踪。
萧怀樱站在花下如梦初醒,恍惚望去,花如瑞雪片片落下,雪下的秦昭和,双眸漆黑,宛若覆着层层大雪压的漆黑森林。
“雪花”绕着她簌簌落下,如梦似幻的场景登时消失一空,仿佛多年前跟姥姥去拜访梅花妖时降下的漫天花雨。
她刚想说话,面前忽地落下一块红盖头,挡住了所有的视野。
光线穿过红布,折出亮堂堂喜庆的色泽,像山妖成亲时的光晕。
秦昭和握住她红盖头下的手,五指握得紧,却怕捏痛她,小心控制好力道。
“这些花已经成了魔,善于蛊惑,能勾出你心里最想看到的画面。”秦昭和制止住她想除去红布的动作,并拽到自己身边,“屏息凝神,集中注意力。”
一方盖头外,传来冷冽的肃杀之气。
萧怀樱只能看见脚下,一朵朵滚落的芍药花晃动后停下,杨妃吐艳,紫金观,金玉交辉,莲香白……还有很多种西边来的新品种。
他今天出门时,就穿了双普通运动鞋,纯粹的黑色,左右鞋带系成一模一样的蝴蝶结,长裤贴在小腿上,掩盖住有力的肌肉。
粗粗看上去,跟十六、七岁,方方长成的少年无甚区别。
夏芍躲在树后,秦昭和原是天生武神,过去为战神,主司征伐,功绩赫赫,得他庇护的王朝百战不殆,来犯者铩羽而归。
尽管退休多年,但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他甚至不移动,伫立原地,泛着银光的剑气势如虹,每一挥动,一排排芍药零落入泥,剑尾处的驱魔铃清脆作响,妖娆香气瞬间被驱得烟消云散。
夏芍听说过这位帝君的些许事儿,虽然仙庭、神庭都不许再重提往事。
她曾经送给过一位不被需要即将陨落的神一株世间罕见的芍药花茶,出于恻隐之心,还陪他说了许久的话。
作为回报,那位陨落的神明说了一件趣事。
那还是千年前,昭和帝君曾跟仙庭、神庭产生了极大的矛盾,并为此在落崖发生了争斗,重兵讨伐。
当时,崖上风云变色,血流漂杵,横尸百里,陨落了众多神仙,然而昭和帝君依旧全身而退,从此落崖悄然改名为“落仙崖”。
那位神是落崖下的小神,奉旨前去助战,遥远便看见昭和帝君白衣黑发,风姿卓然,甚至连衣上都没被溅到血,哪个敢上前阻挡他的路,便须臾间滚下山头,摔得粉身碎骨。
神挡杀神,佛挡灭佛。
至于最后是怎么和谈的,他并不清楚,这涉及了神庭最高的机密,众神决定封锁消息,甚至下了不许再提的禁令,若被发现,生生受十道天雷的处罚。
眼看芍药花排排倒下,夏芍愈发焦急,按照最初的约定,她至少要拖延几个小时。
可现在……
连十分钟都没有。
他用极其暴|力的方式,轻而易举地破除了所有阵法机关,单手握剑,冷峻地望向她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