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影这东西在大公子与荣王殿下手里只是玩物,无伤大雅,可若是进了乾清宫,怕是不仅会恼了太后,就连内阁那边也会有所微词,顾阁老最见不得宦官逢迎,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高痣在内廷舞皮影,那不得揭了他的皮!
“亚父……”
大伴是小皇帝除了太师之外最亲近信任的人,他不想大伴挨打。
“唉,先喝药,圣上要是乖乖喝药,臣就吩咐光禄寺在太后千秋诞辰上献几场好玩的把戏,保准比皮影都好看。”
赵秉安端着羹勺,看着小皇帝猛然亮起来的眼神,心头的阴霾都散去不少。罢了,高痣左不过又是一个荣宝,除了小心思太多,也没什么害处,再说,把他赶出宫,孟氏又能派来什么得力的人,元澈这孩子怕生念旧,还得是老奴才知心。
“那还要许久哩,阿鲤这就想看,想看……”方才小皇帝躲在锦被后面留意过了,殿中的奴才都被亚父挥退,没人瞧见他撒娇拿乔的,他知道亚父心最软,只要他一直恳求,不管什么事最后亚父都会满足他的。
为了让太师更加心疼,小皇帝夺过自己最不喜的药碗,呼噜噜一仰脖灌了下去,呛得满脸通红,可把赵秉安吓了好一跳。
司礼监纵是神通广大,也没学过演皮影戏啊,赵喜倒是想去天桥抓几个杂耍艺人,但太师交代,不得惊动西宫娘娘还有内阁,这不是存心为难他吗。
忙活了好一通,小皇帝还是没等来心仪的皮影,闷闷不乐,听着赵喜在底下唠叨叫屈,他突然坏心眼的把桔子砸在这位大内侍的冠帽上,等太师一斜眼,就又缩回被子里当乖孩子。
赵秉安还能如何,这闹都闹过了,也就当没看见,只是临走之前让赵喜着手,给太后组个小戏班,让她老人家好在闲暇的时候消遣。
高痣腿都跪麻了,但嘴角却还是咧着。太师对主子最偏心眼,好是主子的,那恶名可不就得别人担。
也不知怎么了,小皇帝今夜格外的有精神,服了药也没有困意,他就想让亚父一直陪着,就像母后抱着荣王那样,温柔和蔼,嘘寒问暖。小皇帝都记不清上次母后抱他是什么时候了,只记得母后封了乾清宫,冷漠的把他赶到重辉殿,除了每日的请安,很少召见。
大伴说是因为荣王的腿伤势太重,太后忙于诊治,才无暇分身。但小皇帝知道母后就是不想见他,每次亚父来重辉殿,母后都掐准了时辰带荣王过来,然后把他丢去内阁,凤举都可以自由进出西宫,凭什么只有他被排挤得远远的,无非是不讨人喜欢罢了。
小皇帝不想留在宫里,他想见上次伴在亚父身边那个黔眉浅笑的夫人,他还记得那位夫人大着肚子,脸上有一对梨涡,搂着他的怀抱柔软暖和,还带着不同于乳母的杏花奶香。
眼瞅着就要到宫门下钥的时辰,赵秉安也不宜再在内廷逗留,他掖了掖被角,就准备起身离开。
“圣上……”
赵秉安唬着脸,沉声微吓,却发现往常百试百灵的一招没了效用。小皇帝欲哭含泪,撇过脸去闹别扭,不过小手还拽着他的袖襟,攥来攥去。赵秉安看着他明明很害怕还强要倔犟的模样,不知怎的就想起了神宗皇帝。
恍惚片刻,他仅有的一点怒气也没了,满心眼的苦涩与怜惜。
说到底,神宗的死与他脱不了关系,外面流传的那些谣言就算元澈今时今日不知,但将来等他长大了,还会不知道吗?
这孩子即位半年,卧床就超过三个月,太医也说天不假年,就是他举全国之力也不一定能让他撑过弱冠,孟氏已经放弃了,西宫私心本就偏向荣王,知道此事后更是不加掩饰的要册立皇太弟,若非有裕亲王与东宁郡王两块碍脚石在前面挡着,只怕那个女人恨不得嚷嚷得满天下都知道幼帝活不长久。
元澈的身体是神宗一手摧毁的,这里面少不了邵柏博与赵氏的推波助澜,所以赵秉安在面对这孩子的时候,会不自觉的降低自己的底线,这孩子,除了他纵着宠着,还有谁会真心惦记呢。
在被堵住宫中,让京中流言更甚与把皇帝夹带回府这两个选择间,赵秉安权衡再三,果断把人揣回家。
今夜是老永安侯七十五的大寿,整个冼马巷人声鼎沸,赵府十几房少爷小姐们几乎是撒欢了玩。邵媛馨刚诞下双生子,喜上加喜,若非顾忌国丧余韵尚在,老侯爷定会大宴宾客。
今夜就连赵秉宰都被放了出来,调养了许久,这位总算恢复点人样,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
蒋氏本打算纳个二房为长子留个后,无奈大郎有心无力,折腾来折腾去,不过是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蒋氏这几年笃行佛法,对这种坏阴德的事很是忌讳,所以整顿了别苑之后就不再增添女色,赵秉宰也没什么意见,想来是认命了。不过,这次被接回来,看着胞弟膝下三个嫡子,要说没什么触动那是不可能的,但他也就只敢想想,如今的十郎可不只是他的弟弟,更是赵氏家主,他的儿子生下来就有爵位,哪会稀罕区区一个伯爵世子。
太师的轿辇回府,四房十一爷带着一大票侄子侄女前去讨赏,结果看到哥哥怀里那个清瘦小童的时候,差点崴脚跌进荷花池。
第297章 责任
普天之下敢把皇帝偷回家的,赵太师算是独一份。
永安侯府中除了世子长孙素节上朝走动, 在祭礼庆典上远远见过小皇帝一面, 其他孩子都不识其身份, 只是单纯觉得能被十叔抱在怀里的出身指定不简单。
面对一群小萝卜头的打量, 元澈表情无措甚至盖过羞涩。他一脱离亚父的怀抱就被高出他许多的娃娃军团包围,因着赵秉安在,男孩们倒还拘束守礼,可赵府中的女公子们可就不客气了。
凤举这一辈阳盛阴衰,赵秉安兄弟十一个,不算上无嗣的老六与尚未成婚的十一,这些年统共也就诞下了三位千金, 老四家的茹姐渐梳双髻, 打今年开春就进了绣楼, 再不能跟弟妹们胡闹,剩下二房的苁姐儿与五房的芬姐儿,都是嫡出的幼女,平素被宠得没边, 连赵秉安的胡子都敢拔。
这两个丫头比元澈还小几个月, 但身量却高过圣上半个头,她们两人对这个躲在十叔怀里的小矮个很是好奇,拉着他的手叽叽喳喳,也听不清说些什么。
赵秉宱心惊胆颤,唯恐府上这些小家雀惊着幼帝,这位体弱, 可不像侄儿们那般耐操练。
眼看苁姐儿的小肉手要往人脸蛋上掐,十一爷赶紧一个平沙落雁把侄女给抢举了起来,好悬没让这丫头闯出冒犯圣驾的大祸来。
都是小娃娃,哪里知道这许多,二小姐只是觉得十一叔刚才是特意陪她玩,所以笑得咯咯响。
卢骥远跟在师傅身侧,时常进出重辉殿,自然知道元澈的身份,但他一瞧后面除了高痣空无一人就知道这是圣上有意微服私访,便不敢出声。
“青枝带阿鲤去你师母那里吧,为师要先见过太爷。”
“十一,你也随我来吧。”
“可是,哥……”
“少聒噪,今夜府上都不必拘着,让孩子们自己好好玩。”
赵秉安在诸兄弟之间挂尾,小的时候只能埋头读书,连个同龄的玩伴都没有,于他而言这没什么不妥,但私心里他却不想元澈青枝错过这一段无忧无虑的童真年华。
今夜,与赵氏关系最为紧密的几户姻亲都来了,姚鼎诚特意把掌上明珠抱给老爷子蹭福气。蒋氏瞧着外孙女那小脸就止不住怜惜,蓁蓁这孩子母胎不足,三岁半还是小小的一团,都赶不上凤举壮实,真是让人心疼。
赵映姝叹了口气,她四个儿子个个生龙活虎,闹起来恨不能上天入地,唯独这个小闺女,打落地就捧在手心里疼着护着,生怕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可不论他们怎么用心,这孩子还是时不时就大病一场,若非阿弟位高权重,太医、灵药供应不断,她与相公怕是都不敢想……
赵秉安一进前院,所有人都迎了出来,今日名为家宴,但朝中又岂有人敢轻忽,冼马巷这几日车马重礼不断,不是赵秉安不喜,多得是人跪在府门外磕头拜寿。
老侯爷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与几位公侯拼酒数盏不落下风,赵凤举作为他最看重的玄孙,自然也带在一旁见客。
太师的嫡长子虎头虎脑,筋骨资质很是不凡,老侯爷打算将其送入师帅府上锻体,这是京中勋贵都熟知的消息。
不过,太师如今位极人臣,炙手可热,身为他的嫡长子其实从军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师芎也怕弄巧成拙,恶了他与太师的关系,所以对这件事一直避而不谈。
湖湘党众更不必说,马朴等人数度登门,生怕一个不留神将来的少主就被拐上殊途,这青枝看着再好毕竟不比凤举,有着纯粹的湖湘血统。
现在好了,夫人二胎双生,给太师添了一双麟儿,老太爷想让其中之一承其衣钵,合情合理。
赵秉安次子取名长鸣,三子取名鹤啟,寓意志存高远,平安顺遂。如今看来,老永安侯隐约流露出让太师次子承袭忠义伯世孙的意思,毕竟忠义伯世子他们都见过,那真就是个稻草人,风一刮就倒。
其实勋贵们觉得太师未必有意忠义伯的爵位,因为实在是犯不上,但忠义伯府世子无嗣乃是铁一般的事实,将来太师若不同意过继,那二公子袭爵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老永安侯操心的恰恰就是这一点,在他看来,既然寄予厚望的凤举不宜在明面上谋夺兵权,那就曲线救国,把其胞弟长鸣变成实权武勋,由其代掌兵权,岂不是两全其美。
但秉安对过继一事很是敏感,邵氏也不情愿,老三夫妇俩心眼偏到胳肢窝,更是指望不上。如今孙子大了,在朝廷里说一不二,老侯爷也不敢狠逼他,就只好先在勋贵里串联着,把声势先铺起来,等秉宰临走的时候,让他上一份请封的折子,到时候估计也就含含糊糊混过去了。
老侯爷有这个把握,因为如今的朝廷敢出头反对他赵家的还真没几个,就内阁里那些怂货,真敢到时候闲言碎语,他就拔了那群老家伙一嘴黄牙!
江夏侯府的徐渭算是勋贵中为数不多敢明面倒向赵秉安的武将,他在几次朝争中都为赵秉安立下了汗马功劳,当然也最得赵秉安倚重。就凭叛逆豫亲王的脑袋,太师就给他谋了一个三千户食邑的一等子爵,这家伙可刚过弱冠。
如今太师帐下,蒙括隐身,徐渭由南郊迁入黑云,执掌东宫精锐,在军中混得是如鱼得水。赵同铮远走北疆,跟在陆冉身旁修习带兵之道,赵秉峻与各分家之子渗透御林,悄无声息的将这股顶尖战力收归己用。
举朝望去,赵秉安已是再无敌手,内阁对赵太师愈发大成的权势再想阻拦也是有心无力,何况,他们各行其道,相互提防,现如今也就是勉力拖延。
但赵秉安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因为除了内阁,京城里还藏着一股深不可测的势力,老师临行前,曾严厉叮嘱他不可再接近钟山梦园,赵秉安知道那里面藏着谁,豹房大火,虽说烧死了夏榔,可孟薛涛在河北的动静却瞒不过他,神宗驾崩之前,夏铖兄弟无故暴毙,他在京城等了半月都没等到河北布政使司的奏表,这说明孟薛涛早与他生了二心。
那拴在他手里,用来控制黑云、辽河军团的铁矿、盐道对赵秉安来说反倒成了软肋。因为从利益出发,黑云、辽河目前姓孟多过姓赵,而御林军兵权握在邵柏博手中的那一部分又让赵秉安隐隐不安。
妻兄受控于人,这赵太师早就清楚,可他不知道的是邵柏博到底从孟家手里得到了多少资源,全部还是仅仅只有一小部分?
更棘手的是,如今京中二十万兵马,黑云、辽河加上御林绝对可以吊打各方,而这些军团里面,赵孟两家的势力纠缠着,剪不断理还乱……
这一步一步,梦园中的那位借着赵秉安的手把利于孟氏的砝码都挪回了京城,如今就算赵秉安独霸前朝又如何,他仍然是战战兢兢不敢擅动。
赵秉安还有个不敢深思的揣测,天下十三省诸多地盘,孟薛涛独独被安插到了河北,他这二三十年的光阴到底对北疆边防渗透到何等程度,如果自己在京城最后决定与老人家鱼死网破,孟薛涛会不会玉石俱焚,直接引异族入关?
他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却不敢与任何人吐露,好在孟氏如今还愿意维持朝局的平衡,不管神宗之死背后藏着什么阴谋,上位的新帝身上终归流着一半孟家的血,孟璋应该不会丧心病狂到连西宫母子都要赶尽杀绝吧……
要是邵柏博洞悉妹婿这些想法,怕只会丢个白眼,那老家伙对亲子受辱都熟视无睹,又怎么可能会将孟太后这等蠢钝如猪的孙女放在心上,他隐忍不发,只不过是想看着盛家最后两支血脉兄弟阋墙,母子反目。
要知道,下在盛元澈身上的毒可是巫咸亲手淬出来的,要不然足月生产的幼帝怎么可能比瘸了一条腿的荣王还要弱不禁风……
太师一个恍神就被长子扑个正着,他低头瞧这小机灵鬼,温厚的大手在其发揪上撸了几下。
凤举身为他的长子,既然享受了眼前这些荣耀,那将来就注定要为家族党派披荆斩棘,他不会强求凤举对元澈俯首称臣,残酷点说,辅佐一位早夭之君无异于自寻死路。
待几十年后,或许他在这场对峙中笑到最后,又或许孟家会攻他不备,在他整顿南北士族的时候突下杀手,翻翻史书,外戚夺权,江山易主的例子也不在少数,不管哪种情况,这天下定然会步入大争之世。
入仕之后,赵秉安胸中便一直藏着一个雄伟报负,如今世家门阀之乱迫在眉睫,为了遏制土地兼并,返利于民,他势要推行“摊丁入亩”,他赵秉安要让“士不纳税”这四个字,绝迹于史书!
但在此之前,他必须保证绝对的中央集权,而江南与军方就是最后两块绊脚石。
可以预见,这场斗争会伴随着数不清的杀伐,士族不可能轻易让出府仓钱库,他们早就习惯了高人一等、驭民如驭猪狗的生活,让他们纳税,那无异于索饿鬼求饱腹,而赵秉安也不会放任他们继续窃国奴民,最后总会走到刀兵相见的那一步。
如果牺牲凤举的幸福可以换来黎民百姓的新生,太师会毫不犹豫的下这个决断,人这一生可以拥有很多东西,对他们父子来说,责任,永远都凌驾于爱情之上。
第298章 宗室绝嗣
缘分这个东西最是妙不可言,清减的幼帝穿梭在一池顽童中间, 跌跌撞撞, 最后不经意间扑倒在了骠骑大将军的暗红皂靴上。
只一眼, 盛元澈就被蜷缩在大将军怀中的软糯女娃触动, 就像幼兽误入深林彷徨,两人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对方是可以凑近的同类人。
姚鼎诚很是为难,跪还是不跪,这是个问题,眼珠一转,他干脆抖了个机灵,打算转过身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赶紧带着宝贝闺女跑路。
后头的卢青枝带着高痣匆匆忙忙的挤进来, 就发现小皇帝一屁股瘫坐在卵石小道上, 两手还合拽着姚大将军的袍脚。
“圣——,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呦,快让奴才瞧瞧摔着哪儿了?”
高痣吓得满头大汗, 一颗心在胸腔里七上八下, 动跐得比打雷都响,这太师府上的公子们一个比一个闹腾,他稍有不留神,主子就被小公子们掳了去,瞧那牵拉弹扯的,根本不知道轻重。
将军府四位少爷正在庭榭里点炮仗, 远远瞧见父亲的身影,瞬间化为鸟兽哄散,结果被闻讯赶来的婆子们堵个正着,通通打包送去五姑奶奶跟前。
赵映姝险些被这些皮猴气昏过去,这爷几个就没有省心的时候,小的要拆娘家宅子,老的糊涂更甚,竟连皇帝都敢踩,他们姚家这是要上天呐?!
姚鼎诚是京中出了名的耙耳朵,对着夫人,他向来一分胆气都没有,更别说如今正心虚着。
好在岳母就在一旁坐着,想来不会见死不救吧……
一班外孙垂头丧脑,女婿又做可怜讨饶状,蒋氏哪还忍心苛责他们,毕竟幼帝毫发无损,这件事捂在自家府上最好还是悄无声息的遮掩过去,要追究到底,那还是秉安的过错,迎了圣驾过府,竟连个招呼都不打,他就不怕出个差池。
小政和帝也没发觉异常,此刻他窝在和蔼的夫人怀里,备受呵护,早就把方才那一惊魂时刻忘得一干二净。而且,太师夫人一手揉着小圣上的后背,给他舒筋散气,另一个臂弯里同时还依着极好看的小姐姐,一对小娃娃,羞答答,还都是清永隽秀的好模样,可不招人怜。
邵媛馨倒没有多想,她刚诞下双生子不久,正是母性最浓的时候,索性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不论姚卢关蒋各家,只要今夜来府的都被她拢到了回文院。庭院中奴婢们提来各式各样的花灯,还有营造司进献的短信烟火,人流涌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生生在深秋寒夜造出了一份天上人间。
姚家几位小公子最喜舅母这样的温婉性子,不似母亲,一言不合就杖棍加身,他们虽然觉得手里的花灯“娘们唧唧”的,但只要能搏小妹欢心,举就举着吧。
皇帝擅离宫闱,这种事根本瞒不住,孟太后在西宫哄着荣王入眠,对母亲的咄咄逼问面露不喜。
“好了,太师不是旁人,哀家信得过他。”
“娘娘,神宗当年就是因为错信以致于——”
“够了!”
孟氏雷霆一喝,吓得宫殿中的奴才瑟缩发抖。跪在塌几旁的乳母小心扯过荣王殿下的手脚,退去了偏殿。女官给赵喜使了个眼色,让司礼监阖严了西宫的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