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渊宫是本代尊师太清上师的居所,并有众高位上师坐镇,故地位超然,规模庞大,巍峨不可直视,寻常弟子极少出入天渊宫。紫霄宫的主事上师素来高傲,又喜奢华,故紫霄宫也是多轮修造,绵延不绝,气势十分恢弘。
净乐宫则相对简朴得多,红墙绿瓦,云蒸霞蔚,似入仙境但又可闻得一丝烟火气。刚入宫门,守夜的小弟子便上前告知,玄戒师父已经回来了,正在主殿等候。元元一吐舌头,忐忑不安地东张西望。
“既已犯了事,躲也是躲不掉的,走吧。”月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兀自向前走去。“唉,这已经是这个月我第三次犯事了,师姐,你可要帮我啊,我真不行了,后山积雪池的石板都快被我跪平了。”元元扯了扯她的衣袖,垂头丧气的样子。
昼无寒也跟在两人身后,拾级而上,向主殿走去。
“元元!你真是没法没天了!教不了你了,赶紧收拾包袱滚下山去!”未见其人,便闻其声,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把元元吓得个趔趄。这玄戒真人看上去年近五十,身材浑圆,身后挂了一串葫芦,手中一把大拂尘,正坐在主殿正中吹鼻子瞪眼。元元一阵心惊,师父每次拿这么大的拂尘,必是为了揍人,顿时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
昼无寒不禁唇角微弯,这玄戒果然如传说中一般。玄真教强人辈出,但坊间提到净乐宫的玄戒,却往往哂然一笑,虽是三大宫殿之一的主事上师,但都说他修为不精,道法不灵,只有浑身装扮最为讲究,常闹出些乌龙事,也不知是怎么当上主事上师,又有传言说是当年名声鼎盛的紫尘元君多有扶持,才谋得此位,但紫尘元君已仙逝多年,无法考据了。
“师父,弟子另有要事相告。”月寻上前,拦住了玄戒的怒火。
“等会再说,为师必要先揍这丫头一顿!”玄戒拎起拂尘便要下手,元元如脱兔般一扭,躲到了昼无寒身后,“师父!等会等会,有客人!”
“玄戒上师,晚生昼无寒,从不归洲来,久闻上师风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昼无寒作揖道,玄戒听了这话,喜色溢于言表:“好说好说,今日惩戒弟子,让你见笑了,哈哈哈哈。”
“滚去后山跪着!”他顺势发落了元元,刻意理了理衣饰,又转身回到主座坐下,开口道:“月寻,你刚才有何事要说?”
元元得了圣旨般,已经一溜烟跑个没影了,殿中只余三人。月寻看了看昼无寒,向玄戒使了个眼色。“哦,这位公子,那个……今天天色已晚,你先歇下吧,门口有守夜弟子,让他们带你去客房。”昼无寒心领神会,作揖退出。
待殿中只剩月寻和玄戒两人,月寻轻声问道:“师父,你后山为何会镇有一只白虎?”
“白虎?”玄戒摸摸脑袋,“你说哪只白虎,白虎这种灵兽常见的很,收个一只两只不是很寻常么?”
“不寻常,元元放跑的那只白虎,被高人施了极强的幻形术,至死才现真身,其真身是貔貅神兽。”
“貔貅?!怎么会?那神兽现在在哪?”
“师父,我已说了,至死才现真身。”
“死了?这……这,为师实在不知啊。”玄戒站起身,一把拂尘被他挥得刷刷作响,“月寻,你知道的,为师贯爱豢养各类灵兽,这为祸人间的凶兽也收有不少,咱们净乐宫地方宽敞,其他宫的人也爱来占地方养东西,我真是记不得、数不清……”
月寻无奈地垂头,她看到玄戒,就仿佛看到了元元以后的样子,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思忖片刻,她抬起头,双眸灼灼,道:“师父,我与那貔貅有过一战,有许多疑点,此事诡异,我们向天渊殿禀告时,我想隐去幻形术之事,只道我和元元路遇凶化的貔貅即可,您意下如何?”
“啊……,这样也好,也好。万一天渊查下来,问我这白虎之事,我也说不清,那可就麻烦了。”玄戒深觉其然,缓缓点头,又想起了什么,“刚才那个年轻人,你们和他一道上山,难道他也瞧见了?”
“是的,师父,他来自不归渊,而且通灵之术了得,这事我还要再深入查探,所以把他带上山了。”
“不归渊?他来自不归渊?”刚才玄戒光顾着生气,看来根本不记得昼无寒说了什么。
“唉,师父!”月寻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就是那个族的人。您啊,怎么和元元一样?”
“胡说!怎么能把我和元元那丫头相提并论?”玄戒赌气似的,猛地拍了一下身上的葫芦,那葫芦哐哐作响,里面想必全是酒。
两人又私语了一番,月寻便准备离去了,身形已转,忽然又被玄戒唤了回来,“对了对了,为师差点都忘了,七日过后就是今年的斗法大会,天渊宫已经把参会的弟子名录传来了,月寻,你可是有机会晋升‘玄’境啊!”他笑的眉毛高扬,“我玄戒终于也有弟子要入‘玄’境了,时来运转,时来运转是也!”
月寻忍不住莞尔,她虽然神色总是凛然孤傲,但偶尔笑起来却十分好看,仿若春水微波,轻轻柔柔。
“师父,弟子会尽力的。我先告退了,您啊,少喝点酒,这几日皇室的人也快要过来监办中秋法会之事了,您可得留神。”
说完她转身迈出正殿,身后所背的两把剑交叉并立,在夜色中隐隐流转莹光,一者绯红,一者幽碧。但她并未回起居殿,而是抄了小路,悄悄飘向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