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腹摩挲了两下,路梵的情绪变得晦涩难明。
“你说路文清现在怎么样了?”路梵刚才就在想这个问题,手一直揣在兜里,“我之前还打电话咨询过,其实他这个病的潜伏期很长,病发之前,患者也跟正常人一样,直到病发,但按理说路文清还是有钱的,应该能过得好一点,他瘦得有些太快了,上回看到,我也忍不住有些难受,”尽管他们父子之间没什么好说的了,可路梵从没盼着过他去死。
“心态吧,”戚尘说,“很多人一得大病心态就先崩了,医生说的每句话都像是在下达病危通知,你爸爸……那天我看着他已经有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感觉,不然也不会老老实实把财产又给转移回来。”
“但愿他是真的善吧,其实我真希望他能活长命百岁一点,我不怕得赡养他,因为他的确养过我,这无可厚非,我一想到假如他不在了,那老太太我还得管,说实话,这才让我膈应,我每次想到她就仿佛又看到那些年我妈受过的委屈,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憋屈,”路梵没忍住又掏了根烟出来,点着了,狠狠抽了几口才继续说,“都不是亲身经历,说什么感同身受,尤其这样,我才更难受,只怪当时我小,很多事不懂。”
戚尘知道他这种时候就是心里难受,看着路梵抽了口烟,歪着头看着那张名片,然后烟头凑了过去,一点火星子沾上了名片,其实不好着,灭了一次,路梵把那张卡片点成了灰。
戚尘就这么陪着他在马路牙子上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肩膀,把他的身子转着朝着能一眼看到天边的方向,“乌云来了的时候,不管是星星还是月亮,你都看不到,那不是你眼睛的问题,别使劲儿揉它,揉疼了,我会心疼,”戚尘瞧了眼远远的天际,“所以想看日出的时候,我们也得碰上好时候,不用挑日子也能看的时候,就是我们……苦尽甘来了。”
戚尘还想跟路梵说的是,与其期待黎明时候的阳光破云,不如在自己内心种一颗太阳,或者我种一颗太阳,你觉得冷的时候,看看我,看看我的眼睛就好。
路梵挨着他,缓缓地吐了一口烟圈,手里的烟没有抽完被他给掐掉了,看着戚尘,眼底印着这尘世喧嚣,这夜空星河,不见污秽,不见阴霾。
明明觉得上小学的时候暑假那么长,每次到最后的那一截,心早都飞学校里面去了。
不然在家天天挨骂,好像谁长了个挨骂的脑袋似的。
为什么长大以后,暑假好像就短了几天,但是却过得那么飞快呢?
离开学还有一周的时候,路梵他们几乎每一天都要听施一帆挨个念叨一遍,烦都烦死了。
“你长没长个挨骂的脑袋我不知道,”路梵再出怼人经典,“反正我现在是挺想骂你的,你说说你,你天天的,谈了恋爱就飘了,防晒霜本来是为了军训买的,你就跟我说你这个夏天用了几瓶了,你其实抹防晒霜就算了,毕竟你确实黑了,比我们更在乎皮肤色号也是正常的,”路梵顿了一下,看着他继续说:
“但是你抹都抹了,你能不能别光抹脸啊,兄dei,你以为你黑的只是脸吗,你就把脸抹白了两层,更显得你脖子啊,手臂啊,黑啊,一张脸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你别跟我说你的钱就够买防晒霜来抹脸,你每天晚上洗脸的时候多揉揉脸行吗,让他小点吧,别天天顶着大脸出来晃,抹完防晒霜显得脸盘子更大了。”
路梵一口气说完的,暑假大家出来聚了几回,施一帆就没一次正常的。
“嘤嘤嘤,西西——”施一帆说不过路梵,主要还是不敢说,他只能把期待放在自己媳妇儿身上,至少自己每天陪她逛街吃喝玩乐,才嫌暑假短,她还没尽兴不是。
嘻嘻嘻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脑袋,最后捂住了他的嘴,不捂不知道,捂了之后才发现手要盖住他下半张脸还差了那么两圈吧,嘻嘻嘻不信邪地把手收回来,朝着戚尘的下半张脸比划了一下,不禁摇头等着施一帆:“你跟我老实说,你这段时间是不是又长肉了,一百四十斤?”
施一帆心虚地比了个“1”出来,“就稍微涨了那么一丢丢,没有太多。”
嘻嘻嘻又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多吃点东西少说点话吧,你妈都说了,这么出去丢人,我以后可以退货的,不行,东西也少吃点吧,”给他推了杯饮料过去,“多喝点水吧,管饱。”
呜呜呜,施一帆含泪闭嘴,抬头露出个十分委屈的表情,惹得众人一阵又好笑又无奈。
路梵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怎么说你呢,思思现在开始调皮都比你好带一点。”
“哥——”施一帆可怜地拖长了音调,“我不是怕开学,我怕军训啊。”飞速地说完了一句,看没人伸手要捂他的嘴,立马又说,“你们不知道吗?我听学长们说的,C大几个雷打不动的传统之一,就是军训不是像其他学校一样,请一些教官在学校训,我们包袱款款去军营里训的。”
“哇,”卢西西刚想拍手,看到了苏映,“那苏苏怎么办啊?”
苏映笑了:“什么怎么办啊,军训可以强身健体,可以培养自律的好习惯,可以培养家国情怀,再说军营里好多帅气的小哥哥呢,要说优点我能列出来一大堆,顶多站军姿的时候确实难熬一点,但真的很能练性子,我初中高中入学的时候也军训了,还参加过半夜拉练行军,感觉还挺酷的,那种心情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