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身影消失不见,宣麦探头探脑地看了一会儿,踮着脚进来了,进来也不说话,只把两件东西朝着谢呈怀里塞,塞完轻轻抱了抱他,抱了就跑。
谢呈低头,发现是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和手机。
他一怔,转头看到宣禾的身影在门口一闪而过,像是错觉。
顿了两秒,谢呈把东西朝肚子上一塞,贴身藏好。
没一会儿谢军进来了,看着他跪直的背影,一语不发地进了屋子。
跪了大半宿,浑身的疼痛已经变得僵麻,夜三点,谢呈跌跌撞撞地起身。先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找自己的身体,而后他走到了窗边。
堂屋门已经锁死了,临时从里面焊上去的锁,钥匙在谢军那里。
想了片刻,他提着一把椅子,轻手轻脚走到了旁边的杂物间,那里离谢军和宣芳玲的屋子最远。
在窗边检查一番,插销的地方确实也被焊死了。
确认了通知书和手机都在身上,谢呈深吸一口气,抡起沉重的椅子撞向了玻璃窗。
☆、恩情
谢呈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追,他只是在跳出窗去的那瞬间瞥到了乍亮的灯光。
奔跑的时候呼吸困难,连带着喉咙都在疼,但是谢呈一点也不敢停,他从古分泉后面的小路绕到河边,又从河边跑到街上。
没多久跑上了陶市,本来第一反应是朝着莫尧尧那里跑,但是转念一想,莫尧尧那里肯定是第一个要被找的地方,他最后直接从陶市穿过去,到了学校门口,绕上小路朝着补习班跑。
谢呈一直没问过为什么,但是他知道习可得这段时间一直住在补习的地方,跑到楼下他回头看了看,身后是空荡荡的夜。
稍稍喘匀气后他打了个电话,过了两分钟,习可得趿拉着拖鞋下来接他了。
到了屋子里灯一照,习可得吓了一跳,瞌睡瞬间醒了:“这是怎么了?”
谢呈知道可能是自己脸上颈子上都带了伤,他疲惫地摇摇头:“先让我洗把脸成吗?”
嘴角破了点皮,漱漱口血腥味就淡了些,颈子上的血已经凝成了细条,凉水一刺激鲜血又渗了出来。习可得拿了干净毛巾和创可贴,谢呈接过来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
随口说了几句,习可得已经把事情弄明白了,说:“我想着这臭小子听我话的,虽然想到他可能瞒不住,但是没想到漏得这么快,我下次拿针线给他嘴缝起来。”
谢呈没什么心情理会他的玩笑,点头道:“我马上就得走。”
习可得闻言没开口,只是立马回身拿钱包,数了三千多块钱,又翻出一个书包来,给他装了些必需品,找了个万能充,最后塞了两件T恤一条裤子进去。
谢呈沉默地看着他忙,最后接过书包来抱在怀里,紧紧压着自己隐隐发痛的胸口,低头小声说:“得哥,谢谢你。补习班的事情对不起,明年要是有机会我给你还回来。”
“哎哟,听你喊一声哥哥可太难了。还什么还?你做了多少得多少,天经地义。学生都说你讲题特别好,算是打了个招牌,是你帮了我大忙。”习可得笑了笑,“明天一早我送你去车站。”
谢呈立即摇摇头:“不成,我爸可能会找人堵车站,我打算走到其他地方去坐车。”
习可得想了想:“要不这样,马上就要天亮了,你赶紧换身干净衣服,我带你去县城车站。”
不等谢呈开口,他已经转身又在箱子里找衣服:“别说不用,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走了再说。”
快速收拾了一下,习可得骑了电动车,带着谢呈朝县城跑。
夏天凌晨的风凉爽,谢呈坐在后座上,风从眼眶里经过全部带上了热度,又迅疾消散在身后。
到车站还不到五点,最早的去西容的班车也要等到五点四十,两个人坐在敞口的候车厅里,沉默地等天亮。
最后习可得先开口:“你知道为什么我都不怎么回家吗?”
谢呈侧头看他。
“因为我早就出柜了。”习可得笑得有些得意,“但是其他人不知道,只有我爸妈知道,他们觉得丢人,不敢说,亲戚都以为我跟家里关系不好单纯是因为我叛逆。”
谢呈怔怔,习可得眨眨眼:“这是我的秘密,跟你分享,都是落难的狗,不过你比我惨一点儿。”
“那你……”谢呈缓缓开口。
习可得知道他想问什么,直白地说:“出柜是出柜,我没有男朋友,我只是对自己有很清晰的认知,我必须要说出来,这方便我继续在高压环境下保持自己的想法。”
他捏捏拳头,做了个打气的动作:“这是属于我一个人的抗争!我觉得自己可了不起了。”
谢呈脑子缓缓转动,半晌说:“你没交过男朋友,那你还知道那些?我问你你还告诉我。”
习可得肆无忌惮地笑起来,嘴角的梨涡又显出来:“知道是知道,我有理论缺经验,你有经验缺理论。咱俩要是凑一起就完美了,你当下面那个太可惜。”
“有经验”三个字让谢呈耳根一热,随后他慢半拍地发现自己被调戏了,但是他知道习可得没有恶意,勾勾嘴角也就算了,好半天玩笑道:“也不算……太有经验。”
这一回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习可得说:“告诉你男朋友,下次见面要请我吃饭,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