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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子啊,你这么诚实干什么,就不能学学你相公我,随便编个谎话瞒过去,我肯定选择相信,现在好了,烫手山芋塞回来了。
    沈琤展开这封自己伪造的信件,装模作样的读了一遍,然后虚笑道:“我说呢,原来你突然想和我圆房,是受了皇帝和岳父的嘱托。你也是的,既然不愿意,把他们的话当做耳旁风就是了,何必逼迫自己呢?”
    暮婵喜出望外:“你不生我的气?”
    他摇头,语气温柔:“我要生气也是生他们的气,咱们两个的事,哪里轮得到外人指手划脚,就是皇帝和你父王也不行。你看看,给你平添这么多苦恼。”捧起她的脸,心疼的道:“看看把我们小郡主逼的,都哭着宽衣解带了,哪有这样的皇帝和父亲。你就是实心眼,不愿意的话,撒了谎说没收到就行了。”
    “不行,没收到的话,他们会为难烟露的。”
    “就说我被截留了,找我算账,以后出了事,往我身上推就行。”确实该找他算账,一点不冤。
    暮婵心情云开雾散,拨云见日:“……琤郎,你真好。”不仅没埋怨自己,还帮着自己责怪皇帝。想想也是,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跟自己说过一句重话:“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沈琤可不敢做这个保证:“你毕竟是郡主,夹在我和皇帝中间,你有你的难处,我理解,你不用愧疚,当然我都知道,你还是向着我的。”
    暮婵微笑颔首:“嗯,只要你不做下十恶不赦的大罪,我肯定事事站在你这一边。”
    沈琤闻言,嘴角抽了抽:“好了,你安歇吧。”
    “你不睡么?”
    “我晚上要巡营,先不睡了。你若是累了,就先睡吧,我在这儿看着你,等到巡营的时候,我再走。”沈琤给她盖好被子,温笑道。
    暮婵勾着他的手,笑道:“我喝了酒,确实有点累了,那我先睡了。其实也好,等你巡营回来,我已经将被窝睡暖和了。”
    他俯身,用鼻尖蹭了蹭她脸颊,在她耳畔笑道:“好啊,那到时候别怪我摸你了。”
    她害羞的一低头,抿着嘴闭上了眼睛。
    待她闭上眼睛,沈琤便痛苦的皱起了眉毛,心中郁结积聚,几乎想呕血。
    他为了今晚的美事,根本就没安排任何事务,巡营一事根本是子虚乌有。
    他之所以在这里坐着,是因为他压根睡不着。
    原因很简单,暮婵的一滴眼泪,将他的计划全打破了。
    他想做成美事,和她共赴**的心思自然是有的,还很强烈,这不假。
    但他伪造皇帝的书信,希望她主动圆房的原因,则在于:一旦进入京城,她就会知道她的夫君不是救国救难的英雄,而是妄图挟持天子,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
    暮婵对他的感情,皆因为他在护国救驾而起。
    如果他的伪装被揭掉,将真实的沈琤暴露在她面前,她还会喜欢吗?
    自己的丈夫要亡自己的国家,他是郡主,恐怕接受不了。
    她刚才还说等到回定北再生孩子,她不知道,他这次进京,根本不打算轻易回去了。
    既然如此,怎么能留住她呢?那就是在进京城之前,他们圆房,最好让她怀孕,她到时候纵然发现他是乱臣贼子,也不得不向现实屈服,至少他们之间的羁绊更深,不会轻易反目。
    这个计策虽然卑鄙,却是他能想到的最管用的办法了。
    他不想再一次被抛弃,不管怎样,都要和她在一起。
    可是现在一切都泡汤了,她临阵反悔,他也不敢霸王硬上弓。
    唉……沈琤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早知道就不装成忠臣良将了,否则现在也不怕被拆穿了。
    这个末日王朝,已经到行将就木的时候,他沈琤岂能错过入住京城,把持朝政,进而出兵南下,扫清全国的大好机会。
    可她是郡主……皇室再不好,她也断不会支持其他人来□□。
    嗯……不如逼迫嵘王作证,说郡主不是她的亲生女儿,这样的话,她不是皇亲国戚,她就不会伤心了。
    不行啊,失去亲人,岂不是比亡国更难受,馊主意不能用。
    沈琤思虑万千的时候,忽然发现暮婵正一脸迷茫的在看他:“琤郎,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嗯……我在想……你一直说我好,我想体验一下,你不理我,冷眼看我,从内心厌恶我的感觉。”沈琤支吾吾的道:“你骂我一句吧。”
    “啊?”这要求太奇怪了:“我不要,恶语伤人六月寒。”
    “你就说一句,也让我能更好的自省,警醒自己以后不惹你生气。”沈琤准备考劾一下自己的承受能力,万一她过一段时间,真的厌恶他,他也好有个准备。自从重生,他就没挨过他的骂了,不知道心里是否还像上一世那么抗打击。
    “不要了。”
    “你说吧,就一句!我就想听听。闹着玩,不当真的。”
    暮婵喝了酒,这会困意沉沉,被他缠的没办法:“好了,好了,你真奇怪,还找骂,那我说了。嗯……你真讨厌。”
    “不行,这不是打情骂俏嘛。”
    暮婵为难了,对沈琤她是露不出厌恶的表情的,但忽然想到了自己的那位做皇帝的堂兄,于是表情中流露出无奈不解还有一丝嫌恶:“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再也不想见到你了。”刚说完,就见对面的沈琤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法般的一动不动,眼圈泛红,抽着冷气,紧紧抓着衣襟,似是受到了巨大的伤害。
    她吓的忙坐起来:“琤郎,你要不要紧,是你让我说的,都是假的,你别往心里去。”
    沈琤吞咽唾沫,艰涩的呼吸着:“我没事,你说的很好……”
    很好,我对自己的未来有准备了。
    算了,比起让你早怀孕伤害你,还是让我沈琤受苦吧。
    沈琤苦着脸道:“你快说两句好听的中和一下,我太难受了。”
    暮婵便附在他耳边,悄声道:“其实我在心里都想了好几个孩子的名字了,不过都是小名,大名当然要你来起,你想不想听?”
    “真的?”沈琤登时活了过来:“快说说。”
    “骗你的,你不是让我说好听的么。”
    “你怎么这样啊。”沈琤泄气,重新郁闷起来,但抬眼见她似笑非笑,又狐疑起来:“你是不是真的想了名字?说没想,才是骗我的。”
    暮婵咯咯笑起来:“看你表情一会晴一会阴的,真有趣。”
    “你耍我?”沈琤扑过去搔她腋下:“快说,你跟谁学坏的?是不是很你相公我?”
    暮婵笑着躲到榻里面,闹了一会,两人都笑够了,她才道:“你现在心情好了,不难受了吧。”
    沈琤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让自己开心,小心的搂她入怀,心想,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她。
    作者有话要说:  再说一次本文是轻松文,不会虐哒。
    第39章
    皇帝送出去的书信, 石沉大海, 定北军队离京城近在咫尺。
    于是关于是否“让城别走”的讨论再次被提起。
    大臣们发现大家已经很熟悉这个话题了, 卫齐泰围城讨论过,去年定北军围城争辩过, 今年春天乐兴节度使上京, 更是深入的分析过。这不, 才过了没几天,之前喷的口水还没干,沈琤再度挥兵南下了。
    对于是否出逃的讨论, 朝臣早没了新鲜感, 利弊不用说了,大家心里都明白,就看皇帝的决断了。
    正常情况下,确实应该出逃, 给沈琤一座空城,然后发檄文号召天下各路节度使共同围剿他,如果足有幸运,沈琤暴毙,皇帝就能够回京城继续做皇帝了。而皇帝逃到蜀地, 仍旧是皇帝, 现在毕竟还是天下共主, 皇帝吼一嗓子,节度使们未必听令,但好歹会安静下来听上几句。
    但若是不逃, 被沈琤控制住,朝廷则彻底名存实亡了。皇帝以后的诏书,究竟是姓李还是姓沈,那就未可知了。
    不过,对许多大臣们来说,逃不逃都无所谓,在哪里不是做官。沈琤来了,也要管理国家,总不能把做事的都杀光。
    爱走不走吧,就看皇帝的决断了。
    结果皇帝还是老样子,眼瞧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仍旧拿不定主意。
    他实在没有勇气做一个两次被赶出京城的皇帝,几次又将世子叫进宫询问,得到的答案都是:书信确实送到了,至于沈琤为什么不退兵,只能说他爱他的野心胜过美人。
    连续几日下着簌簌的小雨,万物在滋润下继续蓬勃的生长着。
    卢策海跪在含元殿外,雨珠挂满了他的睫毛,一眨眼,像是眼泪滴落。终于在彻底被淋湿后,太监出来告诉他,皇帝召见他了。
    他入殿,看到皇帝坐在龙椅上,整个人全无生气,见了他,颓然道:“朕之前不是叫你回去么,为什么一直逼朕见你呢?”
    卢策海不语,而是长跪在皇帝面前。
    皇帝叹道:“朕知道,你想劝朕离开京城,再次到蜀地去。可是,朕问过许多世家的意思,他们都不想再次离开京城了,之前在去蜀地的路上,病死了很多人,朕也不想有伤亡。至于沈琤……”说到这里,他嘴唇颤抖,哽咽道:“是朕下旨引兵进京的……都是朕的错……朕是昏君。”
    卢策海怅然,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言辞激烈的争辩了,而是道:“陛下不必责怪自己,天下大势如此,并非陛下能以一己之力抗衡的。”
    皇帝一怔:“朕还以为你又是来劝朕出城的,你已经改变主意了吗?”
    不能说改变主意,只能说想开了:“臣想请陛下允许臣外放。”
    皇帝忙龙椅上起来,来扶卢策海:“你和你祖父一样,也想弃朕而去吗?”
    卢策海跪着不起:“就让臣跪在这里吧,待臣外放,不知什么时候再能见到陛下,再向您下跪请安。陛下若是想救臣一命,便将臣外放出京罢,臣一直劝陛下让城出走,一旦沈琤入京,臣必死无疑。您若是将臣外放,臣若是有朝一日,也能啦起一支兵马了,定当上京救驾。”
    皇帝内心挣扎着,他身边拢共也没几个信得过的人了,偏偏卢策海还要走,他当然能把他留下,但是留下的结局就是给沈琤砍头:“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朕而去。朕真的就这么昏聩吗,让你们每一个人都无力辅佐。”
    卢策海无奈的道:“陛下若是有错,那么只是错在在这乱世为君。”
    皇帝是不着调,除了想玩就是推卸责任,但除了个别文治武略的明君外,大多数太平天子身上不都是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么。他贪图享乐,但远没到可以亡国的地步,只能说生错了时候。
    皇帝默然,忽然含泪笑道:“……朕许你出京了,快走吧。”
    卢策海对皇帝行叩拜大礼:“陛下保重!”良久,才起身,一路低着头向后退出了含元殿正殿,然后径直向宫外走去。
    与霏霏细雨中,拂了一把脸,没有一次停下脚步,也没有一次回头看这巍峨的殿宇。
    —
    既然达成一致不逃跑,那么就敞开大门等着沈琤进京罢。
    结果就在定北军进京之前,禁军统领突然被杀,支持抵抗的将领控制了禁军,关闭城门打算跟沈琤决一死战。原来这帮将领去年和定北军一战时候结了仇怨,料定沈琤进京自己也没好下场,不如跟定北军拼了。
    皇帝崩溃,原本禁军控制在太监手里,赵甫死后,禁军回到了他手中,结果现在自己任命的统领被杀了,上来个不知哪里蹦出来将领振臂一呼,竟然号召大家抵抗,皇帝的命令,那是根本不听的。
    城内一片混乱,连宫内都有太监和宫婢趁机偷窃字画玉器出逃,侍卫杀了一批,才刹住风气。
    各世家府邸更是大门紧闭,命令府内护卫严阵以待。
    皇帝躲在后宫,竟然不知道是该支持禁军抵抗,还是劝说他们放下武器对沈琤投降。
    定北军之前就破过一次京城,这一次经验丰富,加之禁军的水准较之卫齐泰等人差的太远,如果说卫齐泰等还要几击才能溃败,这帮禁军可谓不堪一击,一击即溃。
    溃败的禁军在危急关头,决定裹挟皇帝逃离京城,便又去攻打皇宫,吓的皇帝命令宫门紧闭,抱着被子瑟瑟发抖。
    傍晚时分,喊杀声在后宫已经清晰可闻,想必禁军和定北军都杀进了皇宫。
    皇帝透过蓬莱殿的门能看到天边如翻滚着的血海一般的火烧云。
    人声越来越嘈杂,兵戈相抵发出的独有的金属声亦越来越近,终于周围的宫女和太监都开始四下逃散,皇帝被弃之于不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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