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杨暄言简意赅。
“……好吧。”
看了几日,谢丛倒是肯定杨暄照顾人的本事。最后看崔俣一眼,他起身离开。
“蓝桥……”崔俣声音弱哑,深夜里听着颇有几分可怜。
杨暄手微顿,眼瞳内冷气骤发。
蓝桥蓝桥蓝桥,不过一个下人,有什么可惦记的!
……
一连数日过去,崔俣病情终于渐渐转好。
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怕寒症好了,腿伤仍然……被杨暄抱到轮椅上,崔俣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淋雨,夤夜游水,风寒也就算了,怎么腿伤也复发了?原先只是不小心跌摔,膝下擦蹭伤一片,看着吓人,其实未伤筋骨,养养就能好,可是这一遭折腾,明明结痂小了很多即将痊愈的伤处溃烂了……不但溃烂,伤处还往里深了几分!
关节附近又不好长,大夫甚至警告,如果不好好养着,回头阴天下雨都会疼。上辈子最讨厌的轮椅,竟然又用上了!
崔俣脸色有些阴沉。
杨暄见他情绪不好,一直盯着桌上杯子,便温声问:“渴了?”
崔俣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杨暄突然想起一事,从怀中摸出一颗乌溜小丸,递给崔俣:“吃了。”
崔俣这些天吃的都是汤药,病情转好后量越来越少,只反应了一瞬,他就知道这是什么:“解药?”
杨暄点头。一劳永逸的解药,吃下去毒素立解,且没有任何后遗症。
崔俣坐在半圆窗前阳光下,桌上美人瓶里荷苞微开,他皮肤仿若透明,眉心红痣更显嫣红。他伸手接过解药,乌溜小丸在他掌心轻转,更显他指节修长,肤白如玉。
“蓝桥……没有。”可惜景好人美,说的话却不那么让人舒服。
杨暄心头无名火气忽的炸开。“你可以不吃。”他语音讽刺,“跟那个下人一起死。”
崔俣手覆唇间,一仰头,把药吞下。
他看着远方天际,声音飘渺:“半个月,再找不到,他不死也得死了。”
上辈子重生,身边没有蓝桥这个人,挖掘久远记忆,才知道这人曾经出现过。曾经出现,贴身伺候,后来却再没消息,蓝桥结局只怕不好。如今也……
他不大想接受蓝桥出事,可他是谁啊,举手无情的崔俣,从不为任何人牵起情绪,心狠手辣,做每一件事都有目的。心软,心软是什么,能吃吗?
但那一切都是许久以前的事。在那里,从未有人给过他半分温暖,蓝桥却是……这辈子睁眼就看到的第一个人,没有用憎恶的,恶毒的目光看他,尽心尽力的照顾他,自然而然的信任他,随随便便就能把命交付的人。
分开前,蓝桥曾得过一颗解药,抑毒三十日,如今已去十多日,蓝桥的生机,掰着手指头数,也能算出来。
“你在怪我?”因一个身份卑贱的下人怪他?杨暄狭长眼眸微眯,戾气陡起。
崔俣修眉微动,没有说话。
似是默认。
杨暄冷笑。
这只兔子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是谁,那是什么时机……饶过他们性命,改为喂毒已经是冒很大风险了!
心中怒火更盛,杨暄‘哐当’一声,把桌子踹翻,大步离开了房间。
气氛顿时安静。
崔俣侧头看着倒地的桌子,半晌不语。
做为一个好不容易有点良心的人,他只是小小牵挂了一下蓝桥,反应稍稍慢了点,这熊孩子是想到哪里去了?真是……臭脾气。不过这样发出来的臭脾气,比阴着坏强多了。
脑中思绪发散,也许是病情作祟,反应有点慢,崔俣感觉自己木木呆呆的,都不知道脑子里想了些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想。
但他确定,这个时间并不长。
房门外重重的脚步声响起,杨暄端着一碗甜羹,臭着脸走进来:“我非怜你心有歉意,你今日吃的太少,别病没好再给饿死了!”
崔俣看着杨暄,静静看着,满眼好奇,好像不认识杨暄似的。
杨暄别开脸,粗声吼:“看我干什么,吃东西!”
这次他没喂,略粗鲁地把碗往崔俣手里一塞,再次转身离开。
崔俣拿起调羹,搅了搅,试着送一口入嘴,温度正好,甜度也合适,入口舒服,又不过腻。
一口一口,吃完羹汤,崔俣突然笑了。
年少的杨暄……很有意思嘛。
……
崔俣病情一天天好转,杨暄不再总是守在他身边,倒是谢丛,常常推着轮椅,带他到处赏玩,慢慢的,他对谢家熟悉了很多。
偶尔夜里,崔俣会发现杨暄不在。
他们的房间挨着,是谢家特意准备的客院,环境很好,府卫上心,风吹草动都会知晓。可杨暄偶尔消失,谢家没一个人发现。
可见杨暄武功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