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谢。”
罗威坐在自己课桌上,面朝着商楚,拧开了雪碧盖。
瓶盖甫一揭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商楚突然抓着摊开的数学课本,挡住了脸。下一瞬,喷泉一样的雪碧浇了罗威一身,些许气泡溅到了商楚脸前的课本上。
安冉瞠目看商楚,可以啊,商同学,反应够迅速。你头上的屏蔽器呢?失灵了?怎么就能够突然接受信号了?关键是我也没给你释放信号啊!
对的,进教室之前,安冉给雪碧来了个7200°托马斯回旋摇,等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卧槽,你俩合起伙来整我的吧?”罗威万脸懵逼。
“我俩这叫心有灵犀不点就通。”安冉笑着去看商楚。
商楚一脸平静地拿开脸上的课本,低头继续写作业。
“我信,我信。”罗威蹦脚跳着去厕所,“回头我一定把这几天喝过的饮料都还给你。”
安冉托腮弯眼看着商楚:“商同学,同桌不到一个星期,咱们的默契度可是刚刚的。长此以往,我们可以肩并肩一起上青天啊。”
商楚依旧低头写着作业不说话,但是耳朵尖红了一层。
“是不是呀,商同学?”安冉笑着问。
“……不是。”商楚抬头侧脸,面上淡定,“我刚听见声音了。”
“啊?”安冉没想到他会和自己说话,脑子一阵蒙圈。
“雪碧,气泡,声音。”商楚平淡解释。
“哦~~~”安冉拖长调,眼睛看他的耳朵,说了一通胡言乱语的话,“你耳朵不光好使,还很红诶。是因为耳朵灵才会红,还是因为红才会灵?”
商楚光速般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到面前的作业本上,他保持左胳膊肘支在桌上,右手握笔的动作僵了会儿,感觉左耳朵越来越发烫,偏偏安冉盯着他的耳朵看个没完没了。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耳朵,好烫。
“你别揉了,越揉越红。刚只是耳朵尖红,现在整个耳朵都是红的。好看还是好看,就是一只耳朵红一只不红,有点儿怪怪的。”安冉笑着说。
商楚左手盖住耳朵撑着脑袋,别过脸面壁。
“我是不是说过,你手真好看。”安冉往他这边靠了靠。
商楚捂住耳朵的手抖了抖,半分钟后,他放下手扭头,拧眉看着安冉,语气相当不爽:“你什么时候搬走?”
“什么搬走?搬哪去?”安冉雷打不动笑着问。
“从哪来回哪去。”
“我从娘胎来。”
“……”商楚嘴角抽筋,“回原来的座位。”
“不回了啊,同桌。”
“!!!!!!”
罗威从厕所回来,拧着衬衫上的水,在他俩头顶说:“能不能行,哥们,一看你就没被女生追过,不喜欢你谁会费那么大劲和你坐同桌?是吧,安冉。”
“还真不是。”
我追商楚?有这么明显??我不过就是想日个兵马俑……安冉自觉,远远不到喜欢他要追他的程度。谣言这东西啊,昨天说我是铭哥的女人,今天说我在追商楚。
现在我就来辟辟谣。
“是这样的,”安冉一本正经说,“我这人有个毛病,强迫症,举个例子就是,我总觉得来一高以前,我肯定在哪里见过商楚,但就是死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一想就头疼脑仁疼,想不起来还是脑仁疼,非得等我把这事给彻底想起来了,我才能行,不然准一直脑仁疼。”
“商同学,等我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我就和董超换回来。”安冉弯眼看向商楚,“或者,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反正咱们以前肯定认识。”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一时想不起,啊,在梦里,在梦里见过你……”罗威对着他俩唱起了甜蜜蜜。
刚开始是他一人唱,渐渐有人跟唱,直到最后变成了大合唱。
嘹亮的歌声中,安冉看见商楚上下嘴唇一张一合,对她说了几句话。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是安冉脸一下红了,她揉了揉脸,想要喝止罗威,教室后排突然传来炸雷一样的踹桌声,紧接着就是章浩铭的吼:“鬼哭一样,唱什么唱,都他妈给老子闭嘴。”
他这一声吼就像是触动了消音键,教室里一下没了音。
罗威轮圆的嘴巴愣是没发出声,安冉看着他,心里默念:密码,一二三,放学你别走。
“罗威,放学你别走。”
果然。
账号名,你就不能有点儿创意?
“我操?”罗威小声嘀咕了声,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没敢反抗,讪讪地坐回了座位上。
班里气氛一下变得很微妙,教数学的马老师夹着三角板踱进教室,讶异地扫了圈教室里在座的各位,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好啊,坐这么整齐,都在等着上课吧?好好好,一高的学生就应该有一高的样子,那咱们提前上课……”
课上到一半,安冉捣了捣商楚的胳膊,趴到桌上小声问:“商楚,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你是不是知道在哪儿见过我?”
商楚看着黑板,睫毛扇了好几扇,没有说话。两分钟后,他闷声说:“不知道,没见过。”
安冉哦了声,过了一会儿,她又捣了下他的胳膊,商楚拧眉侧过脸,明显压着火。安冉把练习本推到桌沿,拿笔圈了几个字。
商楚不耐地看过去。
刚才对不起
安冉看着他咬了咬牙,狠心又翻了一页纸。
我想我应该是喜欢你
商楚缩了下瞳孔,安冉再翻了一页。
坐我同桌
商楚僵着脸缓缓转过头,眼睛盯着黑板,一眨都不眨,耳朵尖一层层的变红。日光透过窗户照过来,一圈光晕罩在他耳朵上,耳朵尖尖晶莹剔透,分外诱惑人。
安冉咬着唇,心尖一阵痒。
放学后,淡小银卷了张数学卷当话筒,举到安冉嘴边:“安冉同学,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偷鸡不成蚀把米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安冉皱着眉心打掉“话筒”:“听不懂,说人话。”
淡小银再次把“话筒”举到她鼻尖:“那我换句话问,课间那段大合唱后,有关班里盛传的三角恋曲,你有什么看法?”
“什么三角恋曲?”
“当然是校霸美少女和围棋才子之间的三角恋。”
“你等会儿,”安冉掰着手指头数,“校霸美少女,围棋才子,不就两个人?哪儿来的三角恋?”
淡小银拿着“话筒”跳起来打了下她的头:“想得美你,校霸铭哥,章浩铭。”
“校霸?校园霸凌?信不信我向校长揭发他!哎,我说不是,这年头广场舞也能舞出一片天地?”
bgm少年,尬舞小王子,可以啊。
淡小银跟不上她的节奏,一愣又一愣:“说什么呢你?神叨叨的,被传闻整蒙圈了?美少女,多学着点儿,恋爱这种事情,就不能多说,越说越错,越描越黑。你和章浩铭本来就没什么事,还能被传成是他的女人,更何况你和商楚这样的……”
“我和商楚哪样了?”
“啧啧啧,在我跟前,你就别装了。你放着我这么个大好的同桌不要,非要和他坐同桌,这其中就没有一点点的私人的见不得光的猫腻?”
“你这么个大好的同桌?说说看,你究竟好在了哪里?”
淡小银卷着数学试卷戳到她嘴边:“安冉同学,请不要转移话题,来来来,让你那些见不得光的小心思见识见识今天美丽的太阳光。”
安冉张嘴咬住数学卷,咬掉一块边角,边嚼边说:“信不信我把你这张卷子都给吃了?”
淡小银狂笑着收回卷子:“信,非常信,肯定信,不敢不信。”
******
据某不靠谱调查统计,群体中发展出来的恋情大多都是被周围人起哄起出来的,两人之间本来啥心思没有,但是被吃瓜群众一起哄一开玩笑,两个人就不由自主朝着吃瓜群众期望的方向发展。
安冉盯着顺从、顺同和群体效应的概念看了一下午,她觉得,自从大合唱事件后,不知道是哪种心理在作祟,她再面对商楚,心思好像就不再怎么纯洁了……
她总是心痒痒手痒痒想看因她而变红的他的耳朵尖,这个变红的过程,妙不可言,每每夜里折磨得她困不着觉。
春天还没到,她有点儿思念它了。
思春约莫就是这种滋味。
商楚的手是真好看,令人百看不厌;商楚的脸也很好看,不敢亵渎的那种好看;商楚的耳朵也很好看,好看的令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最想看的,是他用那双盛世美手下围棋。
安冉对围棋一窍不通,以前没有太大的兴趣,现在同桌是围棋才子,自己也不好在这方面是个文盲,于是她说服父母,报了个围棋兴趣班,每周两节课。
上了两次课后,她只记住了围棋规则,但是不妨碍她胆大敢撩拨:“商同学,想不想当我的棋友?”
“不想。”商楚低头记着笔记,很快回答。
“可是我想吖。”
“那你就想吧。”
“我想过了,一定要你当我的棋友。”
“你再想一遍。”
商同学,兵马俑,没想到你还挺会聊天。
“想一遍什么?想你吗?”安冉看着他笑。
“……”商楚的笔尖猛地一顿,戳破笔记本,他握着钢笔,冷着一张脸扭头看她,“我已经不玩围棋了,你如果想下棋,请找其他人。”
“不再下围棋?为什么?”安冉皱了下鼻子。
“没为什么。”
“学校就是因为这个招你进来的……”
“所以?”
“你这样是浪费学校名额啊。”
“那你去举报我吧。”商楚转过脸,继续鬼画符地记笔记。
“商同学,你求求我,我就不去举报你。”安冉吃吃笑着靠过去。
“我求求你,快去举报我。”
商楚声音很轻,但是杀气逼人,安冉好像看到他双肩的天线宝宝扛着四十八米大刀说,不举报我我就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