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毕竟案件破了,而且刚才听见那么一番对话,我的心情好了点,走进办公室看见大宝已经从家里报信回来,正在发呆。
“曲小蓉,还好吗?”此时的我放松了下来,昏昏欲睡。
“刚才回去看了,悲恸是不能避免的。梦涵正在安慰她。”大宝垂头丧气地说,“不过,当她知道杜洲并不是同案犯,而是个英雄的时候,她的情绪就好了很多。可惜,我们去晚了。”
“别这样想。”我小声说,“所有的警察在这段时间都已经竭尽全力了。而且,我们还挽回了两条人命。虽然杜洲献出了生命,但是他是舍生取义,死得其所。”
大宝点点头,说:“我和梦涵决定了,以后我们就是曲小蓉肚子里孩子的干爹和干妈。”
尾声
你是我的敌人:一个从未有人有过的敌人。我把我自己的生活交给你,以满足你那种人的感情中最低级、最卑鄙的感情:恨、虚荣心和贪婪,而你却毫不顾惜地浪费掉我的生活。
——奥斯卡·王尔德
龙番市公安局讯问笔录
时间:4月13日3:00至4月13日7:00
地点:龙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办案中心
讯问人:xxxxxx 工作单位:龙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队重案大队记录人:陈诗羽 工作单位:龙城省公安厅刑警总队第一勘查组被讯问人:丁立响 性别:男 出生日期:1985年11月5日身份证件种类及号码:居民身份证xxxxxxxxxxxxxxxxxx
现住址:龙番市世纪小区3栋601室 联系方式:xxxxxxxxxxx
户籍所在地:龙番市世纪小区3栋601室
问:我们是龙番市公安局刑警支队的民警,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这是我们的警官证以及犯罪嫌疑人权利和义务告知书,你看完后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答:看完了。我会如实回答你们的问题。
问:介绍一下你的家人。
答:没家庭。
问:你父母呢?
答:没父母。
问:老婆呢?你不是有老婆吗?
答:那个疯婆娘?她配吗?
问:她不是你的法定妻子吗?
答:仅仅是法定。我要是真的去杀人,第一个杀她。
问:你从事什么工作?
答:我不用工作,我的网络技术可以让我衣食无忧。
问:你的意思是说,你从事电信诈骗?
答:别说那么难听,被骗的都是蠢货。他们都是心甘情愿地把钱给我的。
问:这个问题以后再细说。据我们所知,你还在宾馆做外聘的网络工程师?
答:去干那个活儿只是我去装探头的一个幌子,不然开房间装探头容易被你们发现。他们酒店的网络工程师很多,因为每次给的钱少,所以换得很频繁。我觉得这样不会被发现。
问:你知道你涉嫌触犯了哪条刑律吗?
答:不知道。偷窥也犯罪吗?我又没杀人,没强奸。
问:你是想抵赖吗?说说塌陷区的那栋废弃房子吧。
答:哦,那房子是我自己改造的,拉了水电,装了电脑。那只是我的工作室,我平时工作的地方。你们不觉得挺不错的吗?
问:你弄这个房子就是为了工作?
答:还养了几个人而已。
问:“养”了几个人?详细说说吧。
答:为了养这几个人,我还特地弄了许多家具、浴具、电视什么的。每天都给他们送饭。特地把三楼弄得漂漂亮亮的。
问:那也叫漂漂亮亮?那是牢笼好吧!窗子都没有!说说你为什么要关他们,他们又是怎么死的?
答:都死了?不会吧!我才离开两天,他们就撑不住了?果然少了我,他们就活不下去啊。(笑)这事儿可不能算在我头上,怪你们搜了酒店,我不走不行啊。
问:别废话!从你作案前开始交代。
答:警察同志,不要说那么难听嘛。什么叫作案?我是解救他们于水火。好好好,别瞪我,我胆小,我说。事情要从三年前说起。和姓陶的那个疯女人结婚,不过就是为了有一个能住的地方。当时我太落魄了。电脑都坏了,也买不起新的。对我来说,没电脑就没法赚钱啊,所以只好和她结婚了,毕竟她有个能住的地方,毕竟她能资助我买一台新电脑。这个疯女人一直以为我赚不到什么钱,对我简直就是恶劣得没法说啊。两句话不对,巴掌就上来了,顶上一句嘴,一脚就踹过来了。其实她不知道,我自己偷偷存了不少钱,我总得为以后考虑吧?这女人占有欲还很强,没事看看邻居美女,她都要打我。你说看美女不是男人的本性吗?这个疯女人。
问:说关键问题。
答:就这样将就着过了两年。有一次,她一脚就踹我命根子上了。后来我发现,我不行了。
问:什么不行了?说清楚点。
答:就是没有性功能了。你说,一个男人,不行了,奇耻大辱啊!
问:你遭受家暴怎么不报警?
答:谁知道你们警察还管这个啊。我当时气得就想把这个疯女人给杀了。不过我不敢。你看,我根本就是个不敢杀人的人,你们把我铐得好难受啊。
问:(略松解手铐)接着说。你没有就医吗?
答:看了医生啊。可是医生说什么,我外伤不严重,主要是心理问题,让我接受心理咨询。我去。什么医生啊这是,明明就是被踹的。后来,我也就没有接着看了。那个疯女人这方面兴趣也不大,只要有的吃就行了。不然,怎么会有那么一身肥肉。
问:接着说。
答: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吧,有一次晚上我回家,突然看见隔壁美女在洗澡,窗帘没有拉严实。我就扒在窗口看了一下,突然发现我自己居然有反应了。当时我那个兴奋啊,想回家试试来着,结果那疯女人居然看见我在偷窥,回家就把我打一顿。被打一顿还干个屁啊。后来我自己又试了试,还是不行。后来的一个月,我没事就会去偷看一下隔壁的美女。我发现啊,有的时候真的会有反应。为什么那么多人去偷窥,原来偷窥真的是可以刺激性欲的。我发现了新大陆,觉得自己真的有可能重振雄风了(是指恢复性能力)。
问:然后你是怎么做的?
答:后来我就想啊,总是这样偷窥一个人,没什么意思。所以我就去公用厕所啊什么的偷窥。但发现效果不行,因为必须是美女,最好是那种气质高贵的美女,才能刺激我。可是,我到哪里去偷窥到气质高贵的美女呢?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家五星级酒店在招外聘网络工程师。虽然薪酬很低,但是可以做一些手脚啊。
问:哪家酒店,说清楚。
答:木西西里大酒店。你们想啊,住得起这家酒店的,肯定都是有钱的人。而有钱的人,尤其是本地的人,不回家住酒店做什么?那肯定是有猫腻啊。既然有猫腻,就有我发挥的空间啊。即便偷窥被抓住了也不要紧。那些偷情的人理亏,也不会报警。于是,我去那家酒店应聘了。我这个技术,去当个什么网管,那就是杀鸡用牛刀。
问:插一句,你的电子技术是怎么学的。你的资料里显示你没有上过大学。
答:上大学?上大学能学到黑客技术?能会组装电子元件?我都是自学的,我有天赋。从小学的时候,就对这方面很有研究了。
问:你接着说。
答:我回家想了很久,终于研究出一套完善的办法。就是自己制作针孔摄像机,电源连接到电视上,只要房间一通电,就自动开机摄录。视频信号实时通过酒店的wifi进行传输,传输到我伪造的一张sim卡上。我在数十公里之外,一样可以接收到。这样我就等于实时对酒店房间进行监控和录像了。在此之前,我早就已经开始弄我的工作室了。因为我要摆脱那个疯女人。在去酒店应聘之前,我的工作室已经初具规模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水、电、网、电脑俱全。
问:水、电、网的管线,都是你自己盗接的吗?
答:我说警察哥哥,你们说话怎么就那么难听?什么叫盗接的?我不过是借用而已。
问:不要贫嘴,接着说。
答:所以那几天,我就在研制我的装备。酒店聘用我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给八个房间的电脑重装系统。那都是商务大床房,绝对是我的目标啊。所以我就利用重装电脑系统的时间,给每个房间的电视机音箱里装上了针孔摄像机。回到工作室一看,我去,效果比我想象中还好。怎么说呢,在这个方面,我是个天才。
问:你就只是安装了针孔摄像机吗?
答:这事儿就复杂了。其实最开始我只是想通过偷窥来恢复自己的能力(这里指性能力)。可是吧,就在我装好摄像机的那个晚上,我准备偷偷去工作室看的时候,居然又被那个疯女人发现了。这个疯女人不信我是去工作室工作,她非要说我是去厕所偷窥。妈的,我那时候还需要去厕所偷窥吗?于是那个疯女人又打了我一顿,甚至第二天晚上还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一副手铐,把我和她铐在了一起。你们不知道啊,我的电脑硬盘有限,不可能所有的视频都录像保存,所以我晚上必须在工作室啊,看到有价值的视频,才能手动开始录像保存嘛。人家都是晚上开房,我晚上被铐住了,那岂不是白费这么大劲?
问:所以你逃跑了?
答:没有。开始没有逃跑,也跑不掉啊。疯女人和肥猪一样,拖都拖不动。不过,这样就导致我没法偷窥了。所以我就想啊,怎么才能保持一个总是能偷窥到的状态呢?后来我就想了一个办法。如果抓一个美女回来,关在我工作室楼上的小屋子里,岂不是想什么时候偷窥,就什么时候偷窥?但怎么才能抓到呢?然后,我就想到了之前说的猫腻。既然有猫腻,别人敲诈钱,而我只要人。要敲诈,首先得知道每个房间的住客信息,才能联系上。于是我就想设计一个黑客程序植入前台电脑。不过,据我所知,他们酒店是经常会重装系统的。使用的住宿登记系统防火墙也很厉害。与其想办法设计一套使用不久就会被格式化的黑客程序,不如想办法组装一个更小、更精密的摄像头直接放到前台去。可是,这个技术确实很难,没有专业的仪器,我造不出来。所以,我就想到了微商。微商真的是啥都有的卖,我用伪造的sim卡申请了微信号,购买了摄像头,然后利用总台需要重装系统的时机,把摄像头装在了前台的灯罩里。天衣无缝啊。
问:然后你就得逞了?真的抓人回来了?
答:可是,白天还是看不到人家开房啊。所以,我至少得逃出来一天晚上,弄到一个人的信息,好把她约出来、控制住才行。
问:插一句,你平时用什么交通工具?
答:我的工作室必须是保密的。那是我赚钱的地方。连那个疯女人我都不能让她知道!所以我白天一般都是坐公交或者地铁,到没有城市监控的地方,然后转坐“蹦蹦”(郊区拉客营运的三轮车)到老工业园区附近。然后我的电动三轮车会停在那里,骑车到了塌陷区附近,坐船到工作室。
问:你费这么大劲,就是为了逃避警方的追踪吗?当时就预谋犯罪了吗?
答:我没犯什么滔天大罪吧?不过就是骗一点钱而已,不过就是偷窥一下女人吧?当然,我知道骗钱你们也抓,所以确实是为了防止被你们抓住。但是说什么预谋犯罪,我不承认。
问:接着说。你逃出来了以后,是怎么到工作室的?
答:三个多月前吧,应该是元旦前后。装好吧台摄像头之后,我就在工作室看到了一对男女登记入住。一看就是去偷情的,鬼鬼祟祟的。要命的是,这酒店不按你们警察的要求,两个人的身份都做登记。他们只登记了男人的信息。妈蛋,我要男人的信息做什么?这我就愁啊。他们开完房就出去了,我估计晚上才会去办事儿(这里指发生男女关系)。然后我也回家了。晚上我就着急啊,必须得出去寻找我的希望啊。所以我就试了试打开手铐。没想到那手铐居然那么容易就打开了。于是我就逃了出去。果真,视频里那真是春光乍现啊,看得我完全可以重振雄风了。所以我决定,不管怎么样,也要把视频里那个年轻、高贵、美丽的女孩给请回来。第二天,我把工作室楼上的三间房打扫了一间出来,然后购置了生活的必需品,装了热水器可以洗澡。你看我多体贴!连女性的睡衣我都想到了,做了两套。
问:做的衣服?
答:是啊,找了个菜市场旁边的裁缝做的。做的衣服舒服嘛。这女孩马上就归我养着了,我得让她舒服啊。
问:你是怎么把她抓回来的。
答:我先是把他们做爱的视频放到一个境外网站上,加了密。然后用自己之前申请的微信号,联系了开房的那个男人。威胁他,要他告诉我女孩的联系方式。我的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约炮的男人,居然不假思索就告诉了我女孩的微信号。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怎么就有福消受那么好的女孩。然后我就联系了那个女的,找了个公用电话告诉她境外网站的网址和解密密码。这女的还是年轻啊,很快就联系我,问我要多少钱。我说不要钱,见面细谈。然后就约她在一个你们警察绝对不可能追踪到的地方见面。那个地方我熟悉啊,很好藏身。没想到这个女孩真是糊涂胆大,真的就出现了。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请到了我的工作室里,锁在了她的房间里。
问:那是你的房间。
答:反正后来她很喜欢她的房间。但是她一开始确实是挺害怕的,一直在那里哭,还喊饿。没办法,我的工作室没有开伙,我就只好回家取食物。可是一回家,我就又被姓陶的那个疯女人给打了一顿。晚上又把我铐了起来。我知道,要继续治疗我的病,就只有先稳住这个疯女人,不然她要是去报警什么的,就坏了我的好事。所以当天晚上,我又打开了手铐,逃了出去。那个疯女人就是一头肥猪,完全不会醒来。回到工作室给她送了食物以后,我清理了一下她的随身物品。一个丫头片子,随身带了一万多块现金。那些首饰什么的,看起来也很值钱。她就是我寻找的气质高贵的美女啊!想到这儿我就特别兴奋。因为晚上我给她送了吃的和换洗衣服,她还是蛮感激我的。我让她去洗澡,她就去洗澡了。我去,这种偷窥简直太过瘾了。第二天,我拿着她的手表和首饰回家,给了那个疯女人。那个疯女人简直就像是白痴一样,抱着手表和首饰不撒手。我说,只要她别再干涉我的工作,别再铐住我,以后经常会有好东西给她。那个疯女人把头点得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从此以后,我就有自由了。
问:你为什么不住在工作室算了?
答:我那里没法开伙,在外面买的话太招摇了,会被发现。所以我还是坚持每天回家做饭,然后给我养活的女人们吃。这也表现出我的体贴。
问:接着说。
答:第二天,我再次偷窥那个叫作鲍冰冰的女孩洗澡的时候,重振雄风了,就上楼去,向她提出性要求。没想到这个大学生真是好说话,她说只要不杀她,做什么都行。现在想想,那真是销魂的一夜啊。你知道吗,一个男人不行了快一年,突然享受一次,那滋味……
问:别废话,说经过。
答:后来几天,天天晚上我都是可以的,鲍冰冰也真是有求必应、温柔体贴。这时候我觉得我的病已经治好了,但我还是舍不得把鲍冰冰放回去。不管怎么说,她比家里的肥猪要好看一万倍吧。这时候,我在视频里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欧阳悦悦。
问:你认识欧阳悦悦?
答:虽然她不能算什么大明星,但是还是挺有名气的吧?我一直就挺喜欢这个演员的。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出现在了我的监控视野里。虽然没有带男人来,但是她自慰了啊!那整个过程,简直不忍直视啊。我知道,一个演员最注重的是公众形象,而且我可以直接看到她的开房信息。于是,我用同样的办法,约见了她。她也是一个人就来了,轻轻松松被我弄了进来。
问:然后你也性侵了她。
答:没有。怎么就是性侵了?我说过我没杀过人、没强奸过人。鲍冰冰也是自己乐意的好吗?
问:胁迫情况下,即便是服从,也是强奸。
答:胡说,反正我没有强奸。欧阳悦悦进来以后,我也向她提出过要求,结果她不仅不同意还摔了电视机。这一闹不要紧,我本来差不多治好的病,又犯了。连鲍冰冰帮我,我也不行了。
问:你必须如实交代!
答:我真的没有怎么样她!你看我这小体格,也不是霸王硬上弓的料子啊。碰上个性格刚烈的,我也没办法。所以,我准备再抓一个回来,看看能不能重新治好我的病,反正我的楼上有三个房间嘛。于是我就费尽心思找啊。
问:又找到了新的目标?
答:开始的半个月是没有。目标倒是有,但是,要么就是人家不理我的微信,要么就是带着帮手来约见的地点。所以我都放弃了,也把她们的视频都删除了。直到有一个叫左怜的女子出现在我的监控里,而且一个人来赴约。我记得好像是春节那天。你看我这日子过的,和那个肥猪在一起以后,春节都没好好过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