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急着生气嘛。”
觉非罗那种像是在劝三岁小童不要胡闹的语气更让区长镜气不打一处来!其实若是他用尽全力挣扎, 身负重伤的觉非罗也钳他不住, 只是看到那厮身上被通天蟒撕出的皮肉外翻的口子,又实在无法下狠手折腾, 只能咬牙切齿地让觉非罗赶紧放手。
觉非罗哪里会放,脸上摆出一副“打死我算了”的贱样, 话锋一转将话题带到了正事上。
“你别觉得我是存心在占你便宜嘛!”
觉非罗用眼神往苏澈那边看了一眼,将唇贴在区长镜耳廓上。
“知道为什么苏宗主、圆胖还有你, 走不出这秘境么?”
区长镜本就怕痒,如今被觉非罗贴这样近地咬着耳朵说话,浑身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你好好说话会死吗?!”
觉非罗忍不住低笑,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让区长镜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要在意那些细枝末节, 你倒是说说,这梵奇秘境的第二重代表了什么境界?”
区长镜原本还在锲而不舍地想要掰开觉非罗环在自己腰上的手,听觉非罗这般明知故问,又觉得其中肯定另有深意。
手上的动作有了明显的停滞,片刻之后, 区长镜有些后知后觉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抬头跟觉非罗的视线对上。
“没错。”觉非罗笑道,“这一重名曰‘欲’,是梵奇对人间情爱之事的参悟的其中一部分。既然我们已经破了这重境界,而且还把未认主的上古式神也给弄走了。想要简单地拍拍屁股就离开,那也得看梵奇乐不乐意。”
区长镜气急败坏道:“他有什么好不乐意的!”
觉非罗饶有深意地看了依旧在闭目打坐的苏澈一眼,这才接着区长镜的话头说道:“他当然不乐意!”
“梵奇惊才绝艳,若是撇去他荒诞不羁的一面不提,随便放到哪个宗门都会是流芳百世的鼻祖级别的人物。”
“可那么不巧,他竟然出身若耶阁,还顶着一个佛修的名头。”
若耶阁的佛修要严格恪守戒律,其中一大戒就是色戒。
梵奇最后虽然突破了佛修的藩篱自成一派,但却因为耽于情欲被逐出佛门。可修真界中比他荒唐得多的修士比比皆是,甚至还有靠取高阶女修孕育出的胎儿之肉身来炼制提升修为的丹药的。但这些修士在飞升之后,无一不被供奉到代表宗派最高容易的神格之上,接受宗门历代子弟的供奉和朝拜。
但唯有梵奇一人,不仅被若耶阁视若敝履,甚至在明知梵奇秘境中宝物多不胜数的情况下,还禁止所有的佛修踏入秘境一步。
虽然那些修为不上档次的凡夫俗子们并不被梵奇放在眼里,但高傲如梵奇,却不乐意将自己的宝物留给那些打心眼里看不起他的人。
梵奇的逻辑既简单又粗暴:跟老子不一样的人,凭啥拿着老子的宝物到外面嘚瑟?!
于是乎,这个特别爱使小性子的任性修士,便在出秘境的结界里设下了筛选的条件——“不尝欲之极乐者不得所出”。
听完觉非罗的分析,区长镜只能维持着目瞪口呆的状态。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经历了这样殊死的恶战之后,竟然在这个关口又被梵奇给狠狠地摆了一道。
觉非罗状似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现下这结界里就只剩下我们四人,你若是有能耐能说服你家宗主与你一起也行。”
觉非罗话音刚落,区长镜便收到了安齐远那边传递过来的森森恶意。
区长镜被那布满了杀气的眼神看得脊背生凉,但同时又心里又莫名地升起了丝丝愧意——若觉非罗所言不虚,那就说明自家宗主至今还未向魔头屈服,想到自己之前语出狂妄的无端指责,区长镜现在只想挖个洞将自己埋进去。
可这种欣慰之情还没保留多久,区长镜便又想到即便自家宗主之前一直谨守底线,但如今为了逃出这险恶之地,也不得破了底线。
这又喜又悲的,反映在脸上就是无比纠结的神情。
觉非罗趁机搂着人轻声道:“你先别急着难受,或许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准确。”
区长镜一听,感觉已经死了一半的自己又立马活了过来,但又立刻被觉非罗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撵回了十八层地狱。
“所以这个办法是不是管用,只有我们试过之后才知道。”
觉非罗嘴角带着明显不怀好意的弧度,像是一只狐狸正在看着怀中已经差不多半熟了的兔子。“你若是坚持不愿意试,我觉得我家宗主一定不介意跟苏宗主试一试。”
“苏宗主就是我家宗主的命根,平时里宠着让着没舍得下手也就算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为了能让苏宗主离开梵奇秘境,我觉得我家宗主一定会尝试所有可能的方法。所有。”
觉非罗笑吟吟地分析道:“如果我方才说的法子是错的,你又死活不愿意配合验证。到时候我家宗主把这法子用在苏宗主身上,那你可是哭都没有眼泪了。”
“你们道修佛修不是最在乎这些所谓的名声的么?”
像是勾引猎物自动献上自己咽喉的猎人,觉非罗将最后一个,也是最重的一个砝码放到了区长镜跟前。
“若你牺牲自己,万一验证出来这法子是错的,苏宗主不就能得以幸免了?”
“你说是也不是?”
魔鬼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地回荡,区长镜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泛白。
一直在一旁闭目打坐的苏澈此刻睁开了双眼,眼神如静海一般沉静无波。
只听苏澈说道:“长镜,不需为我做违心之事。”
区长镜闻言,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跪在苏澈跟前。
“宗主,我若不去一试,全盘皆是死局。我身死事小,青阳洞若无你支撑,恐怕再难起复!”
苏澈闻言垂眸沉默,想起师父飞升前将如此荣光的青阳洞交予自己手上,如今却因为他飞升失败而让道修一脉不得不仰人鼻息而活。
事已至此,他也着实说不出更多任意妄为的话来。
嘴边沁出一丝苦笑,苏澈道:“若是换做别人,我定会不顾一切阻拦你。但觉非罗……确实不是那种无恶不作的魔修,你若是对他有意……”
苏澈并未把话说全。
他虽在情爱之事上生性迟钝但还不是瞎子,不至于看不出来区长镜对觉非罗那种复杂的感情。
虽然区长镜面上急于跟觉非罗划清界限,可若不是心生好感,也不至于会在与通天蟒一战的时候舍命相护。
而觉非罗的性子苏澈也是清楚的——若觉非罗看不上区长镜,断然是碰都不会碰一下的,更别提是什么洞房不洞房的事了。
只是区长镜确实还磨不开面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委身于魔修,确实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借口。
苏澈叹了口气,觉得从九天玄雷共凝开始,老天爷就一直在逗着自己玩儿,而且还玩得乐此不疲。
觉非罗则上前将区长镜从地上拉起来:“还磨叽什么,我救过你你也救过我,早就是以身相许的关系了。待你到了结单之境,你我便可结成道侣。又不是不给你名分,别要死要活的成不?”
被当成娘们儿的区长镜立刻炸毛:“谁要跟你结成道侣?!除非我死!”
觉非罗闻言脸色骤沉,将区长镜搂过来,狠狠地咬了数下在他的唇上:“我让你口没遮拦。”
被觉非罗三番四次这样轻薄,区长镜如今只要一发展到一被觉非罗亲上就忍不住膝盖发软的地步。
混乱之中眼前忽然有漫天轻纱围帐从天而降,原来是觉非罗将法宝亮了出来,在偌大的洞穴中隔出了一个可观的空间,最奇的是结界中竟然有高床软枕一应俱全,那摆设那布置极尽奢华,且透露出一种浓郁的情欲之气。
区长镜瞬间呆愣,觉非罗趁着空挡将人打横抱起朝大床走去。
“放心,这结界可屏蔽五感,里头的人再怎么翻腾叫唤,外面的人也丝毫听不到动静。”
下一刻,区长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褥子里。
“凭什么!即便是要尝情欲之事,我也要做那主动的一方!”垂死挣扎讨一把福利也是要的。
下一刻,想要翻身欺上的区长镜被觉非罗重新掀翻到下方,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上身已经赤裸,眼中翻涌的情欲已快浓重得令瞳孔变色。
“等你的修为什么时候高过我,就什么时候让你在上面。”
第173章 第二重(二十一)
自觉非罗的法宝在洞窟里撑起独立空间之后, 从外头看过去, 只能看到一片由漫天纱帐构成的浮光掠影, 轻纱缥缈但却不知道隔了几重,即便像安齐远那样的高阶修士也无法洞悉一丝一毫。
里头正在发生什么,外面的人必然不得而知, 可即便那个透出淡淡光影的空间只是那样无声无息地矗立在那里,却无时无刻不再彰显自己霸道的存在感。
苏澈自区长镜被带进去,心海就无法重回平静。就算一直维持着打坐入定的姿势, 但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这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
若是换成以前那个对情事完全无知的他, 或许今天发生的一切还不至于使他这般方寸大乱。可偏偏落在那死对头手里之后,无论是前期的被搓揉还是后来的胡搅蛮缠, 让他在这方面开窍不少。虽然最后的底线险险守住了,但防线已经被对方攻打得七零八落, 现在又陷入这绝境当中,当真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澈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不去在意他人之事, 但越是刻意,思绪就越发混乱。
意识海中先是间歇着出现低沉且压抑的喘息声,片刻之后, 喘息声变成了无法克制的呻吟, 原本还算平静的意识海里,竟陡然出现了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苏澈自然知道什么叫非礼莫视,但意识海里出现的景象并不是闭眼就能看不见的,但苏澈试图将意识抽离出来,却发现意识已被幻境紧紧箍住, 半点抽身不得。
觉非罗的大肆鞑伐,区长镜在痛苦中又带着明显欢愉的叫喊,甚至连从两人身上不断冒出的汗珠苏澈都看得一清二楚。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苏澈强迫自己将眼前荒唐的景象抛诸脑后,却被那一阵强过一阵的叫声扰得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待到苏澈终于忍无可忍想要上前不顾三七二十一地将交缠在一起的两人分开的时候,却发现那被人压在身下的人竟赫然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苏澈吓得一惊,猛然倒退了几步。
那压在“自己”身上得男人并未停止身下的动作,只是像是感觉到有人正在偷窥一般地回过头来,饶有深意地看了“旁观”的苏澈一眼。
那男人一回头,更是把苏澈吓得寒毛直竖。
方才幻境中的觉非罗也跟着变成了安齐远,唯一相同的就是两人正在继续着那件荒唐事,看样子实在是乐此不疲、十分享受。
苏澈从开始的尴尬到后来的大惊,在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安齐远”这般那般地胡为之后,很快便意识到自己肯定是着了道。
将无量心经的经文祭出,被困在幻境中的苏澈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吟唱出梵音一般的经文。
终于,经文的声量压过了充满了肉欲的呻吟,脑海中的情景虽然猛地中断,但从意识海里挣脱出来的苏澈却发现自己已经气喘如牛、汗湿衣背。
带着明显的恼羞成怒,清醒的苏澈没经大脑就将方才被锁幻境一事归到了安齐远身上。
“你又使了什么幺蛾子?!”
要知道这种蛊惑人心的伎俩可是魔修一道最为擅长的,他恰好又因觉非罗和区长镜之事困扰,心智难免有了薄弱之处。
若是这薄弱之处被魔修发现,轻则能被引诱成真假不分,以为那幻境中的人就是自己,自甘自愿地就作出跟幻境一般“献身”的举动来;重则会永远被锁在自己的意识海中无法抽离,没有了灵智的肉身就只是行尸走肉,跟活死人没有两样。
面对苏澈的咄咄逼人,安齐远只是苦笑。
如今他丹田之处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隐隐有法轮碎裂之感。在这种危急时候,用全部的精力护住法轮已属不易,他又哪里有多余的精力释放什么幻术来迷惑苏澈?
只是安齐远向来要强,并不愿苏澈知道他的窘境。
没有人能比魔修更清楚方才的幻境是怎么回事,只是梵奇留下的这个后招一来由于时隔久远威力被削弱不少,二来又因为梵奇毕竟是佛修出身,用起这种幻术远不及身为魔修宗主的安齐远。
在意识被拉入幻境之后,安齐远看到情景也跟苏澈差不多。若是道行低一些的,自会被幻境引诱,对真正的苏澈作出幻境之中的事来。若此时正好遇上苏澈清醒过来,气怒之下难免会刀剑相向。
梵奇又是下得一手自相残杀、兵不血刃的好棋。
安齐远虽然负伤,但对幻境的控制却了若指掌,只要想脱身随时可以。
可在看到幻境中的心上人如此乖巧地投怀送抱之后,安齐远明知是陷阱却也甘之如饴地待在意识海里面为所欲为了一阵。若不是担心苏澈那边没法自行挣脱,他还真不想那么快就离开幻境。
先苏澈一步醒来之后,安齐远果见依旧维持着打坐姿势的苏澈眉关紧锁、面颊绯红,额上细汗密布,明显也是被锁于幻境之中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