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快把阿凰的东西还给我!”事关阿凰,向来与世无争的法正难得地气急败坏了一回。
元泓却不理睬他,将珠子在指尖转动了几下,感叹道:“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珠子是雌鸟的元丹。我说这小鸡崽子怎么能这般快就孵化出来,原来是雌鸟将自己的元丹给了它。”
“前辈这是何意?”安齐远听元泓说的没头没脑的话,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嗯?”
看到元泓斜飞过来的眼刀,安齐远自觉失言,赶紧改口道:“呃,师母,这是何意?”
听到“师母”二字,元泓这才满意地回答道:“虽然有我的帮助,这雏鸟至少也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孵化。可是这雏鸟差不多两盏茶的时间就破壳了,我自然会觉得奇怪。”
“不过现在看到了雏鸟含着的元丹,那就不奇怪了。雌鸟为了能让孩子能自行孵化,临死前将自己的元丹渡给了雏鸟。所以即使没有我的帮助,这颗蛋也完全可以通过里头的元丹慢慢吸收天地灵气。待灵气聚集够了,自然就能破壳。”
“不过这样一来,雌鸟也就失去了涅槃重生的机会,只因它将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阿凰真的死了吗?”苏澈闻言,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啾啾——啾啾——
看到自己的父亲呆若木鸡的样子,小凤凰抖了抖自己还十分短小的小肉翅,拍了拍法正的手臂,似是在安慰一般。
但听闻阿凰已死的法正,却也如之前的觉非罗一般心如死灰,脸上对着小凤凰勉强扯出的微笑比哭还难看,看得元泓简直要抓狂。
“不过说来也巧,若是这颗蛋没有遇上我,单凭内丹孵化的话,待它孵化之日,就是内丹完全消融之时。”
元泓耸耸肩道:“但是因为小鸡崽的孵化更多地是靠我,所以这个内丹几乎是完好无损,所以才能被小鸡崽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法正抓住了元泓言中之意,立刻朝元泓跪下问道:“虽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但既然阿凰的元丹还在,是不是阿凰就还有涅槃复生的机会?恳请前辈能出手相助!”
元泓嘿嘿一笑,道:“我最喜欢别人求我。如果我没看错,你额间这颗就是雄鸟的元丹,你的肉身完全是靠这颗元丹才得以存活。理论上说,上古凤凰一支的血脉,涅槃重生靠的就是这颗元丹。所以只要有肉身,将这颗元丹嵌上去,也就能活啦!”
“可是,可是阿凰的肉身……”
苏澈想将事实说出,却又怕刺激到法正敏感的神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阿凰的肉身已毁,就是随便再找一具身体,也没有阿凰的音容笑貌,更没有阿凰的记忆,这样的复活到底有没有意义?没有人知道。
“前辈,有没有办法,能重做一具阿凰的肉身?哪怕他记不得我,完全失去了记忆,都没有关系。我只希望他能活过来!”
元泓闻言又跳脚道:“我都说了我不是女娲!整天让我造人是要怎样?”
“不过好就好在你这个情况跟那个什么长镜的还不大一样。那个长镜真的是完全死绝了,连跟头发都没剩下,但你这边嘛至少还有颗元丹。”
而且这颗元丹还是妖修最为关键的部位。
第211章 落神(五)
元泓眼珠子转了转, 五指一握一张, 掌心便出现了一尊神态慈祥的观音坐莲像。
“这尊观音像名曰‘再造之轮’, 是上界顶级的一尊法器。”
元泓说罢从法正手中一把抢过阿凰的元丹,问也不问就将那颗元丹嵌到了观音的额间。
一时间,鲜红的元丹与观音像完美地结合在一起, 观音像的五官也渐渐改变,竟变成了阿凰的模样!
“阿凰!阿凰!!”
法正激动地看着观音像的变化,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哽咽。
“不用喊了, 喊破了嗓子也没拥有, 这尊观音现在还不是你的阿凰。”
将元泓递过来的观音像死死地抱在怀里,法正非常庄重地向元泓行了佛家的礼。
“无论如何, 都要感谢前辈出手相助。”
这个法器在乾元大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虽然目前看来还不知道能发挥多大的作用, 但只要有一线生机,法正都是愿意尝试的。
“我已经把你情人的元丹嵌入法器, 就说明这尊法器已经认他为主。”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积聚信仰之力,让这尊法器吸收数以亿万记的信仰。这样, 这尊法器就能逐渐化出你情人的肉身。”
“至于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聚集这么多信仰之力, 全凭你的本事了。”
苏澈闻言不禁插嘴问道:“可是这尊法器不过是成年男子的一掌来高,就算真如前辈所说能化出阿凰的肉身,那这肉身是会变为正常人的大小,还是只能像这法器一般……”
话还没问完,苏澈忽然脑中莫名地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 下意识地就朝自己师父穆沐看去。
有种非常奇怪的直觉,让他觉得穆沐如今的个头,与这尊观音法器的大小竟然出奇的一致!
穆沐收到苏澈探究的眼神,叹了口气道:“阿澈,你猜得没错,为师也是靠着这个法器,才能重新拥有肉身。而且困于先天的不足,只要不出现,呃,特定的情形,为师只能维持这般大小。”
苏澈闻言心里一紧——也不知道师父是遭遇了怎样的磨难,才必须要用法器来重铸肉身。他在下界虽然一直思念穆沐,但却一门心思地以为穆沐在上界定是过着神仙一般的生活,拥有无尽的灵气和寿命。谁曾想飞升之后的穆沐竟然连肉身都被毁了?!
元泓舔了舔嘴唇,嘴角挂着饶有深意的微笑道:“小澈澈,你放心,你师父当然也能恢复常人大小……”
还没等元泓把话说完,便听到穆沐一句有些狼狈和尴尬地低喝了一声“住嘴”,硬生生地把元泓的话给打断了。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澈本想问个究竟,但看到穆沐脸色越发不好,便赶紧闭了嘴。
安齐远也趁机转移话题道:“师父,苏澈之前渡劫遭遇九天玄雷共凝,是不是与您也有关?”
之前他还一度怀疑苏澈的渡劫失败与法能有关,但现下向来,法能是一个连化神巅峰都无法突破,最后只能依靠阴蟾母蛊施展邪法来达到目的的无能之辈,又怎会有本事让九天玄雷共凝?这也太抬举法能了!
但在亲眼见到元泓的本事之后,安齐远就觉得苏澈渡劫失败的原因很有可能与眼前这位高人有关。
穆沐叹了口气,道:“你猜得没错,阿澈渡劫失败,确实是元泓所为。”
苏澈闻言瞪大了双眼:“虽然知道前辈,呃,师母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用意,但徒儿愚钝,实在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穆沐道:“如今这乾元大陆被法能折腾得满目疮痍,还不是追究这些前尘往事的时候。你们先将精力用于恢复这里的秩序。至于你们想知道的,师父必定会在合适的时间告诉你们。”
苏澈自然知道师父不会害自己,与安齐远相看一眼后,便从善如流地朝元泓与穆沐拱手:“谨遵师父吩咐。”
有了元泓这尊大佛坐镇,乾元大陆在安齐远的铁血手段和苏澈的怀柔手段并用下,很快就恢复了秩序,并且比之前还要井然有序。最大的不同就是各个修真门派之间的正邪之分已然淡化——既然向来是正道翘楚的佛修宗门若耶阁出了法能这样一个罪魁祸首,而向来是邪道代表的无赦谷安齐远却成了救世主之一,这孰正孰邪已经让人傻傻分不清,似乎也没有必要再去分清了。
原本式微的青阳洞因为有了元泓这尊根本没心思插手庶务的上神坐镇,又成了众修士向往的门派所在。
今年的入门试炼人头攒动,青阳洞又恢复了之前四大门派的荣光。
除了一直萦绕在苏澈心头的疑问之外,一切都渐渐步入了正轨。
苏澈虽然想探究真相,奈何元泓扣着穆沐霸占了玄冰洞终日闭门不出,苏澈也没好意思候着脸皮去打扰。
直到到了穆沐的生辰,苏澈忽然记起,才匆忙嘱咐安齐远备了厚礼前去拜贺。
虽然早在穆沐没有飞升之前就没有庆贺生辰的习惯,但苏澈想着这次是久别重逢毕竟不同以往,还是想向穆沐表达自己的心意。
两人拿着装着寿礼的乾坤袋上了玄冰洞,可刚接近,便听到里头发出阵阵耐人寻味的声音。
安齐远和苏澈也算是老夫老妻了,不可能不知道里头正在发生些什么。
苏澈先是臊红了脸,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
可刚走几步又觉得不对,脚步顿时停了下来。
“师父如今只得那点身型,怎么可能受得了元泓的折腾……”
苏澈犹豫了片刻,便想前去惊动结界,以打断元泓的好事。
“你疯了?!你觉得就凭你能拦得下元泓?”安齐远及时扯住了苏澈的手腕,“而且依我看他们那个样子,这种事情早就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你现在才来操心,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苏澈闻言怒道:“所以这是我的师父,而不是你的师父!你当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安齐远听着也不高兴:“阿澈,你怎么说话的?从我喜欢上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来都把你的师父看成是自己的家人!”
苏澈和安齐远吵得不可开交,嗓门也不知不觉地越来越大。
玄冰洞里头悉悉索索地穿出来微不可为的哀求声,片刻之后,一阵剧烈的动响,里头也彻底安静了下来。
苏澈和安齐远还没来得及注意玄冰洞里的细节,就突地头上被浇了一盆冰水,外加还被一道弱雷劈了一下。
虽然不怎么疼,但那弱雷却是把两人的脸都劈黑了,头发都焦了一段。
“师,师父……”
苏澈和安齐远尴尬地对看一眼,弱弱地在洞外唤了唤。
“两个兔崽子,进来吧!”
好不容易里头的元泓发了话,这两个在乾元大陆已是掌舵人的年轻人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一进玄冰洞,苏澈第一眼便是看到了那个记忆中的穿着青阳洞白色道袍,真正能将“仙风道骨”四个字演绎得入木三分的穆沐的身影。
“师父!师父你已恢复如常了?”
看到已经恢复了原有身型的穆沐,苏澈早已将方才听门角的尴尬全部抛诸脑后,直接跑到穆沐跟前握住了穆沐的手上下打量。
穆沐被自己的徒弟看得很是尴尬,摇摇头道:“我这种恢复不过是暂时的,过一两个时辰就会重新缩小回去……”
还没等穆沐想清楚要怎么跟苏澈解释这件事,在一旁的元泓已经一脚把苏澈踹开,将穆沐搂到自己怀里。
“少对你师父动手动脚!”
苏澈跌坐在地,这才抬眼看到衣衫不整的元泓。
之前华丽繁复的外袍已经被丢在床脚,此刻元泓身上的红绸单衣也不过是松松地系了点带子,露出大片肌理完美的胸膛。
若不是知道眼前之人的斤两而且心有所属早已免疫,恐怕光是看到元泓这幅模样,世上十有八九的男男女女都想要将他关在自己的卧房中。
“就这么跟你说吧,你师父在飞升到上界之后道行尽失、肉身已毁,是我保住了他的元丹,并且用再造之轮将他的肉身重塑。”
元泓说完舔了舔艳红的嘴唇:“好在我之前闲着没事就把这个法器改良过,虽然不能使重塑的肉身一直保持原有大小,但至少在他情动的时候,能恢复几个时辰。”
“情,情动?”
苏澈愣愣地重复了一下元泓的话,回味到其中之意之后,脸上腾地烧了起来,又想起方才在洞外听到的动静,真是连与穆沐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
看那师徒两一个看天一个望地,话题完全接不下去了。
安齐远清咳一声跳出来救场,感激转移话题道:“只是在下不明白,师父当年成功飞升,乃是我乾元大陆的头等大事。大家都是亲眼看着您飞升上界的,整个飞升过程毫无异样。为何师母会说您的道行尽失、肉身尽毁呢?”
“难道您但是的飞升,还出了什么差错不成?”
穆沐闻言叹气道:“哪儿有什么差错?我确实是真真正正地成功飞升了。”
“只是这种飞升与你们想的飞升,根本就是南辕北辙的两码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