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了楼梯间,这发了神经一样的行动才算打住。林虹一把甩开她的手,疼得呲牙咧嘴,“你这家伙真有劲儿!出什么事了?见鬼了啊!”
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安小素像刚刚骑完了一场加强越野赛,喘得厉害,汗珠子都往下滚,不理睬林虹的问话,拿出手机就递过去。
“干嘛?”林虹莫名其妙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屏幕。
这一眼,一切都安静了。
林虹瞪大了眼睛看着安小素,她像刚淋了冷雨,整个人冷飕飕的,嘴唇都有点抖。
“……像不像?”好半天,安小素哆哆嗦嗦地问了一声。
“像?!”林虹也要咬牙,“这特么分明就是啊!”林虹从没有见过老板穿得这么邋遢的时候,可是这照片确实man出了鼻血。
“不,不一定吧?长得像的人多了……”
“多你个头啊!!”林虹总算先镇定下来,“这就是岳绍辉啊!”
“不对不对,很多都对不上!”安小素像被电了一下,“你说岳绍辉是混血的啊,可腰是中国人,纯种的华人!”
“纯个屁啊!安小素,你脑子进水了?”林虹把手机塞回给她, “你看看,华人有这么高的鼻子吗??”
“一个鼻子就算数吗?我就看不出来!”
安小素低头看一眼手机,立刻关掉,这才是腰的样子!刚才台上那一身商务休闲的衬衣西服,那个打扮精致、脸上干干净净的男人怎么可能是他?!强自镇定,气也粗起来,“就算他祖宗十八代往上有过混血,可在现场的时候他是在另一个项目上为另一家公司工作,根本就对不上!”
“安小素,你第一天做项目吗?你去的那个现场很多地方连feed都没有开始,而且几个项目同时聚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跟着环评去考察的?”
“可是……可是……”安小素被噎得结结巴巴,想起那两个半月的世外生活,原本饱满的回忆一下全变了颜色,眼泪都快出来了,“可是我一天到晚脖子上挂着cne的牌子,他,他要是老板,怎么会一个字也不提?”
这个问题林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手机照片上的人铁定就是岳绍辉,可为什么岳总在现场这么长时间却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连个名字都没有透露出来,这种情况,……是善意的可能性极小吧?
监督员工?还是……玩弄女孩儿?
“虹……”
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女孩儿,林虹同情死了,这个学霸级的小土妞儿在老爸的过度保护下,情感一片空白,活得像上一辈人,心甘情愿地做乖乖女,为她小姑青春犯下的错误而接受惩罚。
林虹特别希望她能好好地爱一次,细水绵长、轰轰烈烈都可以,在她走进那“完美”的婚姻前至少要尝尝恋爱的滋味。可是……可是这个人哪怕是个渣都不能是老板啊!!
怎么办??
两个人坐到了楼梯上,好半天,林虹轻声问,“每天的q//q,他也一个字都没提?”
安小素愣愣地盯着雪白的墙面,摇摇头。
“有一点……倒是对不上,”林虹想了想,“岳总他中文不太好,能说,能读,可是写就成问题,他怎么可能打字聊q//q呢?”
安小素忽地眼睛一亮,“对啊!我问过腰用什么输入法,他说是拼音。岳总怎么会知道拼音!”
“可不么。”林虹现在也开始有了怀疑,她做资料控制跟老板有过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在用中文给她们做批注的时候全是手写,还都是繁体,只要一上电脑打字就吃力,“拿来照片我再看看!”
两人头碰着头仔细研究,夕阳里腰的脸型棱角特别分明,眼窝更深,鼻子更挺,而且胡子拉碴的,简直就是糙!可台上那位,拿着话筒侃侃而谈,台风都是儒雅型的,这么看来,好像两个人除了个头一样,从气质到脸型都有点不一样。
看林虹皱了眉也开始犹豫,安小素勉强松了口气,“昨天他还说刚回美国呢。肯定不是!”
两个人在楼梯间耗了这半天,外面终于人声嘈杂起来,安小素看了看腕子上的表,已经一个半小时过去,散会了。扭回头,林虹正看着她,“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鉴别了。”
“什么?”安小素问。
“发信息给腰,看他怎么说。”
“现在?那边晚上十点半了。”
“肯定没睡。发吧。”
安小素想了想,点开小企鹅。
兔子:在干嘛?
安静。
两个人紧盯着手机屏幕,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五六分钟的时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终于等来慢吞吞的小企鹅浮出一条留言。
t腰:在工作。
“啊??”林虹惊呼,“那,那……”
安小素看着,倒长长吁了口气,“吓死我了。腰经常熬夜加班呢。如果是岳总的话,这个时候哪有功夫回q//q。”
“可是……”
林虹还没有“可是”出来,手机又闪了一下。
t腰:你呢?
兔子:我也在工作。
t腰:是吗?
安小素蹙了下眉。
兔子:当然。刚开完会。现在准备去吃午饭。
t腰:好啊。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能再要俩收藏不?你们忍心小素素不能上榜蹦跶咩?>_<
☆、职业素养
作了个大死。
现场两个月,安小素就觉得自己开心过头了,疯到那个地步,如果不是地球转错了方向,就是耗子掉进了油壶里,作死而不自知。
果然,自己用实际行动再次印证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句亘古不变的真理。
一起?
屏幕上出现这两个字的时候,别说安小素,连堪称情场职场双料老手的林虹都吓得叫出了声。楼梯间与会议室就隔着一道门,当那爽朗的笑声从大厅里传来,安小素突然就生出了一种求生的本能:撒丫子就跑。
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去,一直跑到了对面的大厦里才停下来。好像后面要追来的不是男人,而是一条狗。
藏螯。
午饭时间很快就结束,安小素必须在害怕老板和害怕上司之间作出选择,两害相权取其轻,安小素现在觉得鬼子简直轻得不能再轻,可是林虹骂她:看你那小鸡子样!那是岳总,又不是老鹰,怎么会堵在门口抓你?
谁说不会?又不是没抓过?
被林虹拖着往回走,安小素心里直哆嗦,有一次休息她看着天气好就想到旁边山上去走走,结果迅速就被他抓了回来,说是山上有熊。为什么熊还没进入冬眠安小素不知道,只觉得他吼得比熊吓人多了……
一整个下午,安小素都嫌自己工作台的隔板太低了,正对着电梯间,每次电梯一开都吓一身汗,低着头趴在桌子上,感觉最适合她待的地方应该是桌子底下。
乐极生悲,不作不死,安小素觉得这两个词应该并排贴在她脑门上。
腰是一个幻觉,早晚要散掉。安小素的理智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即便是在现场疯的时候。一直以为唯一的代价就是她会经常想起他,回忆会让现实变得有些乏味,可从来没想会把现实生活给搭进去。
撩了老板,撩了微服私访的老板,安小素刻苦用功好员工的人设被野兔子形象彻底崩掉。
怎么办?会不会丢了工作?她真的不想离开cne,如果早知道两者只能取其一,她肯定选择工作而不是跟他疯啊!
林虹问:你们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
天地良心,她除了临走的时候朝天喊了一嗓子喜欢他,根本什么也没表示啊。
林虹说那就行了,没有亲密就什么都好说,小女孩活泼一点怕什么,后来聊q//q就装白莲,说只是朋友啊。
那……
被他扛着跑算不算亲密?
野营的时候住一个帐篷算不算亲密?
林虹骂:你特么以后跟男人睡的时候能先问清楚人家姓甚名谁么?!
而安小素觉得自己现在要考虑的不是睡错了男人,而是怎样继续保持一个白领的职业素养。
男人可以没有,工作不能没有。尤其是,像cne这样的薪水和机会。
一边在鬼子的不停锤炼下画图,一边紧急地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虹的建议是主动去找老板承认错误,把一切都归于年少无知。可安小素却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当时她虽然疯得很嚣张,跟腰没大没小、授受不清的,可那都是在完成工作之后,安小素绝不想让自己的专业工作来背什么无知的锅。
她要做一个专业人士,私生活再紊乱也不能影响工作。
公司这么大,藏起来就好了。用西方人的观念划清工作界限,这样,老板也应该会知道她意识到错了。
藏起来,安小素忽然对自己的决定很满意……
……
五点整。
管理室的方茵站起身,下班前她要再确认一下还有没有什么工作。
cne有两位合伙人,常年驻在凌海的是总裁张星野,另一位是岳绍辉,大概一两年才来一次。总裁管理室配有两人,一个协助处理公司管理和业务拓展方面的工作,另一个协助工程技术方面。
方茵平常负责工程技术,岳绍辉在凌海期间,主要做他的助理工作。
方茵加入cne已经有五年,算是老员工了,机械工程师出身,后来在公司的培养下做了项目工程师,再后来做了张星野的左膀右臂。两位合伙人老板,岳绍辉是主攻技术的,按说与方茵应该更专业对口才是,可是,对于岳绍辉助理这份工作,她表示:不喜欢。
原因很简单:张星野已经结婚了,而这位岳总,不但没有结婚,还没有固定的女朋友,这让外联工作……异常艰难。
张星野是海归,当年拿全奖读世界十大牛x学校之一,与土生土长的abc(美国出生的华裔)岳绍辉是大学死党。毕业后两人创建了cne,十几年的时间从只有两个人到今天,已经在业界成绩斐然。
三十岁多岁的两位新贵,掉到凌海这个市场上就像刚出炉的点心,酥香松脆,谁都想咬一口是很自然的事。
张星野长得文质彬彬,不善运动,标准的理工科精英模样;而岳绍辉,……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种男人,直白地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还是离远点好。
二十八楼是管理楼层,下班时间是最不固定的。不过今天倒是特殊,开了一天的会,六大专业的主管们已经都走了,楼上只有两位老板在。
方茵走到办公室门口,见岳总的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衬衣的袖扣也已打开,双肘支在桌上正在专心致志地玩手机。
方茵纳闷儿:这两位平常所有的事情都在秘书的日程表上,忙得陀螺一样,手机连打电话的功能都快消失了,怎么还玩起来了?
方茵沉了口气,轻轻叩叩开着的门,“岳总,您还有事要我做吗?”
“哦,没有了。多谢你,你可以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