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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衍走到沈嘉禾身旁,解下披风,盖在他身上,然后落座,拿起酒壶想倒杯酒喝,壶中却空空如也,不由失笑。放下酒壶,微微侧身,以手支头,斜倚桌侧,目光落在沈嘉禾的睡颜上。
    造物者实在太过偏心,竟将他雕琢得如此完美,寻不出一丝瑕疵来。
    魏衍伸手拨开垂在他颊边的一缕乱发,指尖不意触到他的肌肤,滑腻温软,如缎如玉。不由自主便将手轻轻覆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
    只是如此简单的触碰,便激起了欲念。
    魏衍自认是个冷情冷性的人,爱欲寡淡,床笫之事于他一向可有可无。他已年近而立,与人欢爱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对一个男子生出欲望更是从未有过。沈嘉禾是第一个挑起他欲望的男子,更是第一个让他生出如此强烈的情欲的男子。真是不可思议。
    “嘉禾。”魏衍低沉地唤道。
    沈嘉禾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离,怔怔地望他片刻,蓦地流下一滴泪来,又慢慢闭上了眼。
    流泪的模样也美得勾魂摄魄。
    只是不知这滴泪是为谁而流。
    魏衍倾身过去,吻去那滴挂在唇边的眼泪。
    即使是美人泪,也是苦涩的。
    魏衍弯腰将沈嘉禾打横抱起,沉睡的人儿柔顺地倚在他胸膛上,像一只乖巧的猫。
    进了屋,将人放到床上,盖上被子,转身欲走,手却忽然被拉住。那只手很凉,让人心生不忍,想要将它拢在掌心给它温暖。
    魏衍犹豫片刻,在床边坐下来,将那只白皙的手包裹在双手之间。
    沈嘉禾并没有醒,如花瓣般嫣红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低声呓语着什么。
    魏衍附耳过去,依旧听不清他在咕哝什么,只隐约听到一声裴懿的名字。
    魏衍勾唇一笑,直起身来,望着沈嘉禾的睡颜静坐片刻,然后抽出手来,起身离开。
    未得到抚慰的欲念依旧在血液中奔流,灼烧着身体。
    他没有回房,径自出了院子,轻车熟路地穿过欢宴后寂寂无声的王府,最后进了世子妃的院子。
    公羊素筠今夜也吃了两杯酒,散席之后,洗漱一番便睡下了。
    她一向睡得浅,稍有一点动静便会醒来。
    开门声将她吵醒,她背对着门侧躺着,微声道:“是述芝么?我有些口渴,倒杯茶来。”
    虽没听到应答声,却听到了倒茶声,然后是脚步声。
    公羊素筠翻过身来,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人,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魏衍笑而不语,径自喝了口茶,然后倾身过去,吻上公羊素筠,将茶渡进她口中,待她将茶咽下,他顺势深吻,翻身上床,手如蛇般钻进她的睡裙里,贴着她温热的皮肤蜿蜒向上,握住饱满的雪乳,力度适中的揉捏,激起娇喘连连。过了片刻,手辗转往下探去,触手一片湿滑。他翻身覆到她身上,解开腰带,褪下亵裤,露出昂扬之物,正欲顶入,公羊素筠忽然后退,紧声道:“不、不要!会伤到孩子的。”魏衍哑声道:“我会小心些。”说完,直接入巷。
    云散雨歇之后,公羊素筠枕在魏衍肩上,默然良久,道:“你今夜有些不寻常。”
    魏衍摩挲着她的手臂,轻笑一声,道:“哪里不寻常?”
    “我说不出,”公羊素筠道,“只是感觉。”
    魏衍道:“这是你们女人的通病,总爱胡思乱想。”
    公羊素筠搂住他,道:“如果能永远这样和你在一起就好了。”
    魏衍偏头吻她,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公羊素筠黯然片刻,道:“战事如何了?”
    魏衍道:“已经兵临浔阳城下,胜利在望。”
    公羊素筠道:“若是胜了,逍遥王是不是就成了皇帝?”
    魏衍道:“那是自然。”
    公羊素筠叹息一声,道:“我真希望他们败了。”
    “你怎能作此想?”魏衍道,“别忘了,你的父兄也在其中。”
    “我只是……只要想到以后的日子,便觉得生不如死。”公羊素筠抱紧他,“什么荣华富贵我全都不想要,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魏衍道:“会有那一天的。”
    公羊素筠绝望道:“真的会有么?”
    魏衍翻身看着她,道:“等逍遥王成了皇帝,裴懿自然便是太子,而你肚里的孩子则是皇太孙,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等我们的孩子成了皇上,你便是皇太后,想要什么便有什么。”
    公羊素筠悲切道:“待到那时,时光老去韶华不再,即便拥有一切,又有什么趣味。”
    魏衍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他伸手将公羊素筠拥进怀里,柔声道:“莫要胡思乱想了,睡罢,我也该走了。”
    公羊素筠道:“等我睡着了你再走。”
    魏衍道:“好。”
    沈嘉禾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
    念念坐在旁边看着他,道:“沈爹爹,你终于醒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沈嘉禾坐起来,看向窗外,果然已是艳阳高照。他急忙起床,一面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回屋的。
    和念念一起吃过早饭,嘱咐他乖乖在屋子里看书,沈嘉禾去找魏衍。
    魏衍正在看书,头也不抬道:“今日无事,你歇着罢。”沈嘉禾正要走,却听魏衍又道:“既然不胜酒力,以后便少喝些,免得伤身。”
    沈嘉禾一愣,道:“昨夜……是你把我送回房的?”
    魏衍点头。
    沈嘉禾尴尬地道了声谢,转身走了。
    出来时,却正碰上魏凛。
    沈嘉禾早已适应了他的冷淡,正打算一如从前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却没想到魏凛竟开口叫住了他:“等一下。”
    沈嘉禾的心脏顿时漏跳半拍,站定,看向魏凛,惴惴开口道:“有事么?”
    魏凛冷淡道:“跟我来。”
    沈嘉禾不知他意欲何为,但他很高兴魏凛肯与他说话,于是乖乖跟上。
    一前一后进了一间屋子,魏凛找出一个包袱递给他,道:“你的东西。”
    沈嘉禾瞧着那个包袱的确有些眼熟,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几件女子衣裙,一把匕首,一卷画,一沓银票。他想起来,当时在清平镇,他被薛炼掳走,包袱便落在客栈里。却没想到,魏凛竟帮他保管到现在。
    “多谢。”沈嘉禾由衷道。
    魏凛面无表情道:“你可以走了。”
    沈嘉禾点点头,转身离开。
    魏凛注视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痛苦。
    “咦?”念念捧着一本《三字经》,纳罕道:“怎的这么快便回来了?”
    “今日无事,放假。”沈嘉禾放下手中包袱,看他一眼,无奈道:“书拿反了。”
    念念忙低头看去,果然拿反了,索性撂开,蹬着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道:“既然放假,我们就出去玩罢!整天待在屋子里,我都快闷死了。”
    沈嘉禾摇摇头,道:“不行。”在战事结束之前,这座王府是最安全的地方。只要出了王府,危险便无处不在。
    念念道:“那我可以去找景叔叔学武功么?”
    沈嘉禾叹口气,道:“你想去便去罢。”
    念念欢呼一声,一溜烟似的跑走了。
    他那日在气头上,错怪了景吾。
    景吾只是听令行事,何错之有呢。
    沈嘉禾打开包袱,先是拿起那把匕首。这是踏雪送给他的,曾不止一次救过他的性命。然而物是人非,东西还在,人却已经香消玉殒了。沈嘉禾摩挲片刻,将匕首收好,然后拿起了那卷画。画卷缓缓展开,魏凛的画像展露出来,往日种种随之倏忽闪现,沈嘉禾微微笑起来,心中却只觉酸楚。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
    沈嘉禾急忙将画纸卷起来,回头看去,来人却是云清,不由松了口气。但瞧云清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不好,忙打手语道:你怎么了?是病了么?脸色这般难看。
    云清摇摇头,抬眼看他,眸中尽是惶惶不安。
    沈嘉禾从未见他这般神情,心中一紧,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云清却只是一味摇头。
    沈嘉禾快速道:你快告诉我,别让我着急。
    云清看他一眼,转身去关上门窗,这才用手语道:昨夜亥时,我看见……魏大公子进了世子妃的院子。
    沈嘉禾骤然一惊,道: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云清道:我看得清清楚楚,绝不会有错。
    沈嘉禾惊得说不出话来。
    深更半夜,魏衍去世子妃那里做什么?
    即使是青天白日,魏衍一个外姓男子,也没有踏足女眷居所的道理。
    沈嘉禾惊疑不定,沉默良久,才道:此事实在非同寻常,你切不可再同旁人提起,否则会惹上杀身之祸。
    云清用力点头,道: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顿了顿,他又道:你觉得,他们是何关系?
    答案实在显而易见。
    沈嘉禾却摇摇头,道:他们是何关系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不要表现出任何异样,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将这件事彻底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云清点头。
    沈嘉禾见他满眼血丝,道:昨夜是不是一夜没合眼?
    云清摇头。
    沈嘉禾道:要不要在我这儿睡一会儿?
    云清摇头,道:这里是魏大公子的地方,我害怕。
    沈嘉禾道:那便赶紧回去睡觉,别再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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