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江瑾瑜清醒了,皇后于是下令,让夏兰桂今日出宫——当然是一片好心,因为人醒了,就会有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即便是未婚夫妻,也还是要避讳,于是就住在那天下午,皇后的口信传来,说她这阵子太辛苦了,快要过年,总不好让夏家团圆饭少一人,让她收拾东西,回家准备一起守岁。
夏兰桂蔫了,她想陪在他床边说话,想陪着他学走路,还想问问他想吃什么,如果刚好自己会,那就下厨给他吃,除夕夜,一起吃饭后,就打开窗子,看城头的烟花……可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了,皇后的意思很明白,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回家。
高嬷嬷安慰道:“人言可畏,皇后娘娘也是好意。”
“我明白,就是……”
高嬷嬷继续劝,“小姐不用心急,来日方长。”
妙珠也跟着说:“现在已经十二月底,五月到来也很快,等小姐进怀王府的大门,就可以跟郡王日夜相处了。”
“我现在也没想婚礼的事情,就是想他还病着,想陪在他身边……”
“小姐宽心,郡王一定能体谅的,只是世人对女人太严苛,皇后娘娘也是为了小姐的将来着想,要是被人传说婚前就两人同房相处,那可多难听,二夫人要是知道有人这样污蔑自己的亲亲闺女,也会伤心的。”
说起母亲胡氏,夏兰桂就败退了。
前世的妈妈没日没夜的利用她赚钱,拍电视,拍电影,拍广告,什么都没有的日子,也要开直播,让粉丝刷在线礼物送她,她感受不到爱,只有畏惧,怕妈妈生气,怕妈妈打她,等到十七八岁,身体已经长大的时候,心理上又受虐习惯了,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她赚钱赚得很辛苦,母亲在澳门一掷千金,赚得再多也来不及填补她妈妈一个晚上的坏手气。
然后拍戏的时候溺死,来到这里,穿越在年幼发痘的夏兰桂身上。
痘子好痒,好痒,她总忍不住想揠,胡氏会按住她的手,用打湿的手巾轻轻拍她的皮肤,哄着,“兰桂忍着点,不然以后留疤会丑的。”
声音好温柔,好宠爱,满满的耐性。
两世为人,夏兰桂第一次感受到母爱。
母亲希望她退了这门亲事,但在知道她决定要入宫时,还是选择支持她,每十天来看她一次,给她带衣服,带点心,带用惯的熏香,都是些小东西,但是她却能感受到胡氏的心意,这样不辞劳苦,就是怕女儿不习惯。
是啊,如果江瑾瑜醒来,自己还继续留在这边照顾他,她夏兰桂会变成行为不检点的人,母亲要是听到这种话,那得多伤心。
接了皇后旨意,她得回家。
为了母亲,她更要回家。
她不能让自己有一点把柄落在别人手中,让别人可以光明正大的说她坏话——这惩罚不到她,但是会惩罚到母亲,夏兰桂万万不愿意。
生活在这个时代,就是得入境随俗,为了夏家,为了母亲,她都得离宫,一切只为好名声,不然她还想跟她的“怦然心动”多相处一点日子呢,不对,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赶紧趁还有时间,去跟江瑾瑜说几句话。
想到就做,夏兰桂穿起貂裘,又拿了个暖手炉在手上,便出了房间朝江瑾瑜养病的屋子去。
守门的宫女见是未来的郡王妃,自然没阻挠,小心开了一点缝隙,让她侧身进入——江瑾瑜身子还弱,冬天的风冷,包括皇上进出都是这样。
屋里除了轮值宫女,还有张太医跟萧太医在。
闻到的依然是药味混着银丝炭的味道。
夏兰桂走到床边,失望的发现他在睡,下身被子卷高,露出瘦瘦的两条腿,上面扎满细长的针。
休息也是恢复的一种方式,总不可能挖他起来。
张太医见到她来,主动道:“郡王的脉象很好,呼吸也平稳,只要没出意外,两三个月内就能恢复。”
“有劳两位了。”
“给郡王看诊,是我们分内之事。”
“既然脚能动,院判也说能走,那以后骑马射猎,也不会成问题吧。”
“这还没办法作保证。”张太医用词很谨慎,“老实说,郡王这次伤重,在郡王醒来前,我们二十几人也没人有把握,所幸老天开眼,郡王不但醒了,还保住腿,这已经算是很好的结果了,要骑马射猎,得再看看,老夫学艺不精,没办法回答。”
张太医这么客气,夏兰桂反而很不好意思,“多亏太医们日夜针灸照顾,不然只怕郡王也不会这么快睁眼—骑马射猎什么的,是小女子太心急了,问了这不得体的问题,张太医别跟小女子一般见识。”
张太医听得她把功劳都归在太医群身上,自然很受用,“夏大小姐太客气了。”
夏兰桂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睡着的怦然心动,心里跟他说着话——
我回家啦,下次见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可得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来到这个东瑞国,最棒的事情是有胡氏这个母亲,第二棒的是有老爷子这个祖父,然后就是与你相遇。
我想过婚姻,想过未来,但总觉得应该只是随波逐流,因为大家都是十六岁成亲,所以我也是十六岁成亲,嫁给谁,靠运气,不要太难相处就行,以后生了孩子,把重心放在孩子身上,日子自然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