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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昀当年便已经离开了西京,游历各诸侯国,去过落英芳菲的森林,也曾在细雨濛濛的江南泛舟游湖,看过高山的落日,也走过一望无际的戈壁浅滩,最后从婆娑国转道去了喀牧尔大草原。
    因着当年赵胤即位,宇文烈与宇文凝曾去过西京,自也是认识燕昀,因此,故友重逢,宇文烈极是喜悦,以好酒好肉招待燕昀。
    夜里,大草原之上燃起了篝火,年轻的男男女女载歌载舞,燕昀与宇文烈举杯对饮,脸上都含着笑容。
    “燕丞相,一别经年,再次相见,风采更胜往昔。”宇文烈称赞道。
    “宇文族长夸赞了,燕昀早已辞官,如今已不再是丞相。”燕昀笑着饮尽杯中酒,眉目间已是有了几分醉意。
    宇文烈朗声一笑,“看来燕世子这两年去过很多地方。”
    “看尽天下风光,是燕昀心之所向。”燕昀勾了勾嘴角,经过两年的时间洗礼,整个人变得越发沉稳内敛。
    闻言,宇文烈笑了笑,心中沉思了片刻,方才疑惑道:“燕世子当年极得皇上看重,如此年轻有为,却不知为何突然辞官?”
    燕昀薄唇轻抿,没有说话,气氛突然间变得尴尬起来。
    宇文烈见此,轻咳了两声,心中虽然疑惑,便也不再多问,忙转移话题,大笑道:“燕世子,难得与你相见,今晚好酒好肉相待,定要喝个不痛快。”
    “好。”燕昀笑了笑,便举起酒樽,一饮而尽。
    不远处,宇文凝坐在草地上,篝火映照着她明丽的容颜,越发显得娇媚如花,一双美眸定定凝视着燕昀,心不由得跳得厉害。
    宇文烈眉梢一挑,自是将宇文凝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意味深长的朝她招了招手,笑道:“凝儿,过来。”
    闻言,宇文凝忙起身,笑着走了过去,“哥哥,可是有事么?”
    “凝儿,你陪着燕世子喝几杯,哥哥昨晚受了寒气,这会儿人有些不大舒服,便先回毡包歇息。”宇文烈笑了笑,旋即又看向燕昀,满含歉意的道:“燕世子,实在不好意思,凝儿酒量极好,让她陪你喝酒,相信你们定也能说上两句话的。”
    燕昀勾了勾嘴角,点头道:“宇文族长既然身体不舒服,便早些歇着罢。”
    说完,宇文烈已是起身,笑着离开了。
    当年从宇文烈不再逼着宇文凝嫁给阿塔拉之后,宇文烈已是明白,自己这个妹妹的性子,若是她不愿意,即便强求嫁了人,许是也不会幸福,便不再逼着她成亲,却没想到,一晃便是好几年,如今的宇文凝,在大草原上,已是二十五六岁的老姑娘了,像她这个年龄,很多女子早已为人母了。
    宇文烈无法,刚开始每次都是摇头叹气,后来时间越来越长,倒也想通了,若是宇文凝没有遇到让她欢喜的男子,嫁了人不幸福,还不如让她自由自在的过完这一生,但即便如此想,这也始终是宇文烈的心结。
    如今瞧着宇文凝似乎对燕昀上了心,自然便愿意乐见其成,这才趁机给宇文凝寻了个机会。
    宇文凝怔了怔,待缓过了神,方才瞧见宇文烈已是走了很远,正好抬头,一双美眸看向燕昀含笑的容颜,不由得脸色微微红了红,但依然明艳笑道:“燕世子,哥哥先行离开了,今晚便由凝儿,陪你不醉不归。”
    闻言,燕昀笑了笑,“宇文姑娘酒量虽好,但终究是个女子,还是不要喝太多了。”
    “不碍事,能陪燕世子喝酒,是凝儿的荣幸。”宇文凝浅笑,说话间,已是举起酒樽,仰头饮尽,草原儿女向来不拘小节,尤其是宇文凝,一举一动都很是随意,给人落落大方之感。
    燕昀勾了勾唇,倒也没说话,眸光盯着宇文凝,但见姣姣月光映照着她美丽的侧颜,不由得失了神。
    “燕世子,这两年来,你定是去了许多国家,倒是凝儿一直便生活在喀牧尔大草原,对外面的世界感到好奇,不知燕世子可否给凝儿讲一些奇闻趣事?”宇文凝唇畔含笑,她的声音如珠落玉盘,极是好听。
    燕昀眉眼飞扬,勾唇道:“宇文姑娘想听什么?”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喜欢听。”宇文凝认真道。
    闻言,燕昀一愣,但不过片刻,便恢复如常,笑道:“好,那我便给你将婆娑国的故事。”
    宇文凝含笑点头,静静的听闻燕昀将故事,便连眉眼间都染上了一抹醉人的笑意。
    月光下,两人相谈甚欢,燕昀这两年,因着去过很多国家,自是见多识广,宇文凝冰雪聪明,很多时候,只要燕昀说上一两句,她便能立刻接上话。
    不知不觉间,已是月近中天,宇文凝已是喝醉了,趴在了矮桌上,燕昀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无奈。
    方才自己便劝过宇文凝不要喝那么毒酒,但她却根本不听,这会儿佳人醉酒,燕昀没有法子,只得亲自将她抱回了毡包。
    宇文凝睡着之后,整个人一动不动,很是安静,燕昀将她放下之后,便走了出去。
    ……
    次日,天色渐明,草原上,依然白云朵朵,牛羊成群。
    因着在这喀牧尔大草原,已是待了半个月,燕昀已是适时候离开了,便向宇文烈告辞。
    “燕世子,真打算要走了么?不再多待几日?”宇文烈笑着挽留,想起宇文凝昨晚醉酒,也不知这会儿人醒了没有。
    “不了,在这待了好些天,还要多谢宇文族长的盛情款待。”燕昀眉眼飞扬,继而转头看向宇文烈,含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宇文族长不必再送了。”
    闻言,宇文烈叹了口气,便止步道:“既然燕世子心意已决,我便也不再多留你,此次离去,还望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多谢!”燕昀笑了笑,已是转身上了马,策马奔去。
    待人已经消失不见,没了踪影,宇文烈方才回转过身,正好便见宇文凝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不由得皱眉道:“凝儿,方才我不是便派了人通知你么?怎地现在才来?”
    此时,宇文凝心中满是急切,哪有心思听到宇文烈说的话,忙问:“哥哥,燕昀人呢?是不是已经走了?”
    “你来晚了,燕世子已经走了。”宇文烈摇了摇头。
    闻言,宇文凝脸色一白,似是不敢相信,咬唇道:“走了?怎么会这么快便走了呢?”
    瞧着宇文凝强忍住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宇文烈不由得朗声大笑,打趣道:“凝儿,燕世子刚刚才走,你现在若是追去,还来得及,若是再晚些,怕是人就真的离开了。”
    语罢,宇文凝眸光一亮,脸上满是欣喜之色,忙便翻身上马,立卡扬起长鞭,朝着前方追去。
    宇文烈见此,眸光闪过一抹笑意,瞧着这些天,燕昀与宇文凝两人的相处,自己能感觉到燕昀对宇文凝应是有些不同的,若是这次凝儿与燕昀成为了一对,倒真是件大好事。
    ……
    一望无际的青青草原,两匹骏马并驾齐驱,分别是燕昀与宇文凝,宇文凝没多久便追上了燕昀,她向来马术极好,再者,燕昀因着欣赏美景,自然便放慢了速度。
    “凝儿,你真打算要跟着我么?”燕昀叹了口气,眸光看向宇文凝,眼底涌动着莫名的情意。
    这两年来,燕昀已经彻底忘了对卫芷岚的情意,反倒是在喀牧尔大草原这半个月,似乎对宇文凝生了感情;他不是不知道,但却被自己刻意压制住了,却没有想到,宇文凝竟然在自己离开之后,追了上来,还特意表明了的心意,想要与他在一起。
    “凝儿多年未嫁,便是想要等待真心让凝儿欢喜的男子,如今,凝儿等到了,自然便愿意跟随在你身边。”宇文凝浅笑,眉目间隐有些娇羞。
    闻言,燕昀薄唇轻抿,犹豫了片刻,方才道:“若是我要离开这喀牧尔大草原,这是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你也愿意么?”
    “凝儿愿意。”宇文凝重重的点了点头,神色认真道:“天涯海角,与君生死相随。”
    语罢,燕昀不由得有些动容,心似乎渐渐跳得快了,不由得紧紧握住了宇文凝的手,似是给出承诺般,点头道:“好。”
    一时间,两人相视而笑,大草原上,湛蓝的天空,澄澈的如同一面镜子,漂浮着朵朵白云,金黄色的阳光映照在两人的脸上,时光似乎静止住了般,无限美好。
    ☆、番外二
    卫芷晴在仙音山调理好了身子,容貌也恢复如初,从回了西京之后,便住在了永南王府,一年的时间过去了,楚非然长高了许多,眉目间越发的像极了楚云晗。
    如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卫芷晴只想守着楚非然,简单安稳的过完这一生;陆离这些年来,并未娶妻纳妾,陆夫人曾多次提及此事,但却都被陆离挡了回去,久而久之,便也不再强求,半年前,因着病重,已经逝世。
    因着卫芷晴之前在燕州待了好几年,陆离也时常去看望母子两人,楚非然自然便与陆离感情深厚;这些年来,陆离的付出,卫芷晴都看在眼里,以至于当陆夫人,因着陆离迟迟没有娶妻生子含恨离世,心中感到愧疚不已。
    听闻卫芷晴不仅调养好了身子,也治好了容貌,恢复了嗓子,楚云晗惊喜之余,便立刻赶来了西京;这一年来,因着自己的原因,赫连雪报复卫芷晴,楚云晗一直便心存愧疚,感到深深的自责,这些年来,楚云晗都自以为是的爱着卫芷晴,但每次却都给她造成了伤害,每每想到此,便悔不当初。
    以至于楚云晗真的去了西京,见到卫芷晴时,心中仍是忐忑不安,面对卫芷晴依然温婉浅笑的容颜,楚云晗竟有些恍惚,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脸,但最后却又将手缩了回去。
    “晴儿……”楚云晗低声喃喃,温柔的眸光凝视着卫芷晴,眼里满是柔情。
    “皇上,您来了。”卫芷晴笑了笑,眉目间是一派云淡风轻,面对楚云晗时,没有怨恨,也没有情意,显得极是平静,似乎在她眼里,再也掀不起丝毫波澜。
    “晴儿,对不起。”楚云晗面色满是歉意,眼里有过一抹痛苦,想起她之前遭受的苦楚,便满是心疼。
    “皇上不必道歉,也不必自责,一切都过去了。”卫芷晴温婉一笑,似乎毫不在意,也不想再提及,经过岁月的沉淀,整个人倒是越发的如水般温柔。
    听闻卫芷晴云淡风轻的话语,不仅没有减轻楚云晗的愧疚,反倒越发的自责;这些年来,自己从未真正让她幸福过,似乎除了伤害,便只有痛苦,想到此,楚云晗不由得自嘲一笑,眼里满是伤痛之色。
    “晴儿,这些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曾自以为是,这世上,除了我能让你幸福,没有人值得你托付终生,也没有人能够配得上你,强烈的欲往,想要将你占有,但却从未设身处地的为你着想,也不想真正让你欢乐,仔细想来,多年前,我除了给过你承诺之外,便只有伤害与折磨了。”楚云晗面色伤悲,心中满是悔恨与愧疚,但伤害已经造成,事情也已经发生,即便再如何自责,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前尘往事,终不过是繁华一梦而已,我已经忘却了。”卫芷晴淡淡一笑,轻声道:“曾经我虽然怨过皇上,但如今,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也早已经看开了,希望皇上也不要放在心里,让自己难受。”
    闻言,楚云晗心中满是苦涩,黑色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卫芷晴,犹豫了半晌,终是忍不住开口道:“晴儿,随我回汴楚罢,还有非然,我们好好生活在一起,从此以后,我会保护你们,再也不会让你和非然受到伤害,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们,以后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补偿你和非然。”
    卫芷晴摇了摇头,温婉的容颜隐有些朦胧缥缈,悠悠叹了口气道:“皇上,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您应是知道的,非然是您的骨血,若是他愿意随您回宫,我自是不会阻拦,但我不会随您回汴楚。”
    楚云晗眸光一黯,苦笑道:“晴儿,我们真的……便再也回不去了么?”
    “皇上,您还记得么?一年半前,您来燕州找过我,那时候,我便说过,与您已是再也不可能了,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事情,如今,我只想简单安稳的过完这一生。”卫芷晴唇角绽开淡淡的微笑,似乎往昔的一切,全都已经忘记了。
    楚云晗脸色一白,听闻卫芷晴说的话,便感觉字字锥心,满是痛苦,但也知晓,自己与她是彻底回不去了,方才问出口的话,也不过是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
    恰时,陆离牵着楚非然走了过来,两个人一高一矮,有说有笑,远远看去,似乎是一对感情极好的父子;楚云晗正好抬头,便看到了这一幕,心不由得狠狠一痛,明明自己与楚非然才有着真正的血缘关系,但如今,因着之前卫芷晴被囚禁一事,楚非然心中是有怨的,每当楚云晗面对着楚非然,反倒像是个外人。
    “阿离,非然,你们怎么来了?”卫芷晴浅笑,便缓步走上前,将楚非然抱在了怀里,眉眼间满是疼爱。
    “一会儿不见你,非然便到处找你,我便带他过来了。”陆离笑了笑。  闻言,卫芷晴不禁感到心疼,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楚非然若是一会儿见不到自己,便感到恐慌,许是那一次的经历,让这孩子记忆太过深刻了,有时候即便是在梦中,也睡得不安稳。
    “非然,娘在这里。”说话间,卫芷晴不由得将楚非然抱的越发紧了些。
    楚云晗见此,自是知晓楚非然为何会如此,心似乎被针扎了般,尤其是看到楚非然自始至终都看着卫芷晴与陆离,似乎根本就没有瞧见自己般,便感到心中很不是滋味。
    “非然……”犹豫了好一会儿,楚云晗终是喃喃开口,眸光含着一抹痛意。
    闻言,楚非然这才抬头,看向了楚云晗,淡淡的眸光盯着他,视线久久没有移开,良久,方才喊了声:“父皇。”
    听闻这熟悉的声音,楚云晗心中既是苦涩,又感到欣喜,忙点头应道:“欸。”
    陆离笑着走上前,瞧着卫芷晴额前一缕碎发,遮挡住了视线,便抬手将其拨在了耳后,动作很是亲昵熟练,卫芷晴没有拒绝,眼里依然含着一抹笑意。
    楚云晗脸色一白,不由得感到极是刺目剜心,顿时便不敢再去看,想起卫芷晴面对陆离,眼里满是柔情,心中便极是难受。
    顿了好一会儿,楚云晗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苦笑道:“晴儿,我便先离开了,有时间,我再来西京看你与非然。”
    此时,楚云晗不敢再继续待下去,怕看到卫芷晴,自己会忍不住强行将她带回西京,也怕看到她与陆离相处时的亲昵自然,以及楚非然面对自己时,冷淡却透着疏离的眸光。
    唯有赶紧离开,方才能维持他仅存的自尊心,才不会当着陆离的面失控,楚云晗心中满是痛苦,但面上依然含着笑意,但却莫名让人感到心酸。
    “此次离去,还望珍重。”卫芷晴没有挽留,叹了口气。
    “我会的。”楚云晗强自一笑,离开时,深深的眸光看了卫芷晴与楚非然一眼,转过身的刹那,空气中,似有悔恨的泪水滴落。
    待人已经走远,卫芷晴竟感觉楚云晗的背影,似乎有着无尽的落寞,不由得怔了怔。
    浮沉半世,蓦然回首,前尘往事皆成过眼烟云,一切都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番外(完)
    从当初卫芷岚回了皇宫之后,没多长时间便怀孕了,如今,四年过去,赵墨已经三岁多了。
    这日,卫芷岚待在凤雎宫看书,赵墨扑哧扑哧的跑进了殿,小脸蛋儿红彤彤的,噌到了卫芷岚怀里。
    “母后。”听闻赵墨奶声奶气的声音,卫芷岚不自觉的笑了笑,一双美眸满是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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