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李伯禽还小,路上走得慢了些,五日后才抵达安陆,只是现在看着以前住过二十年的地方, 却是有些陌生了。
谁家兴盛,谁家没落,不过是毫无权势地位的百姓之间的谈资, 这郝许两家贵了这么多年,一时间没落也惹了不少人唏嘘和幸灾乐祸,过了月余,便渐渐将此事遗忘了。
许萱没有回自己家,许氏夫妇思女心切,自然是要先拜访两位老人,到了许家门前,不过才离开了三年多罢了,竟会觉得连这大门,都比之前破旧了。
许氏夫妇一早便听到了二人要来的消息,急急忙迎在了门外,一件许萱下车,许夫人便上前抱住自己的女儿,左看右看,红着眼睛感慨道:“......竟是比以前胖了不少......”
许萱:“......”
李白知道许萱近日嫌弃自己胖了不少,便岔开话题道:“母亲还未见过明月奴,秀娘呢?”
秀娘抱着李伯禽从后面一辆马车上下来,刚要行礼,许夫人顿时被吸引了目光,忙走过去将孩子接过来,忍不住落了泪:“长得真好,这一年多我每日都在担心你们,也没什么经验,又都是头一次,会不会照顾好自己和孩子呢。”
许自正在旁边插嘴道:“是啊,你母亲有时候担心或者做了噩梦,便整夜都睡不着觉,第二日便让我写信给你们,我都说这么大的人了,况且还有秀娘她们,有什么好担心的嘛!”
许夫人不好意思的看了女婿一眼,啐道:“瞎胡说,你不担心,你不担心会让人去寻好的郎中开补药,给他们带去吗?”
许自正被说的面子上颇有些挂不住,但又忍不住多看外孙几眼,心里喜爱的紧,嘴上却抱怨道:“一个男儿郎,怎么养的这般白白胖胖的,也太娇嫩了些。”
李白附和道:“父亲说的是,我本想一个男孩儿,不用养的这般细致,奈何菁媛说孩子还小,以后长大了就不会这样白了。”
许自正看了眼自家女儿,又看了李白一眼,心说你俩一个比一个白,孩子岂能黑了?
许夫人亲自抱着孩子,带着许萱去了后院,怎么说也不让他们回自己家里住,一定要他们住在这里,许萱只得先应下,想着晚些和李白商量,但看许夫人抱着孩子爱不释手的样子,着实不忍心,她心里自然也是想念母亲的,能住在以前的院子里,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李白跟着许自正去了书房,说了这几年在外的事情,大多还是长安发生的事情,许自正听了,叹道:“人生不如意之八.九,你既有自己的雄心,又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要知道两者不可兼得,总得舍弃一个,才能得到另一个。”
李白沉默,看着窗外的竹林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自正又道:“不过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若你实在不情愿,那便罢了,反正只要你们夫妻二人过得开心,我和你母亲数年之后,也会安心的离开。”
李白不禁动容,他看着许自正头上新长出的白发,这几年想来过得也不是很如意,既然家道没落,总会是看清人情世故的时候,心里清楚是一回事儿,真正经历又是一回儿事,初相识时,许自正对他十分看重,似乎觉得他就是他们许家再度兴起的希望,然而......
他终究不忍心,道:“我想着在此陪父亲和母亲几日,再去别处走走,这一年多几乎没有怎么接触过外界,心思全放在他们娘俩身上了,也是该出去看看的时候了。”
许自正点点头,没有说对,也没有说不对,似乎这些前途啊地位啊,在他眼中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都是过眼云烟,随缘而去罢。
孩子睡在了许夫人那边,许萱担心晚上会吵到许夫人,奈何许夫人十分坚持,她只得作罢,只是这段时间她一直都是把孩子带在自己身边的,黏她黏的有些厉害,好在秀娘会在旁边照看。
李白回来一见儿子不在,竟然有些小开心,他将自己洗干净了,抱着许萱深嗅了一口,道:“娘子真香,那小家伙总算不能在缠着你了,明明你是我的娘子才对!”
许萱拿手指点了他额间一下,笑道:“三天两头的和儿子吃醋,他可是你的儿子呢,你有什么不满的?”
李白嘟囔道:“凡是和我抢娘子的,我都看不过眼,我儿子也不行!”
“你......”许萱被他堵得不知该说什么。
李白的手渐渐从腰间往上抚去,放在因生完孩子更加丰.满的胸.部,忍不住多揉了几下,带着一股子奶香味,软软的,比之前手感更好,禁.欲了一年多的某大诗人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许萱拍了一下那不老实的手,红着脸道:“不老实睡觉,你想干嘛?!”
“你说想干什么?好不容易等到娘子身子恢复好了,那小家伙又每日睡在我们中间,娘子一点也不心疼我!”李白委屈道。
许萱也知道,她早就察觉到某人紧贴着她大腿上的某物有多不容忽视,也觉得这一年多确实挺委屈他的,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做过,竟然会有些不好意思了。
李白一个翻身,将仍在犹豫的人儿压在身下,可怜巴巴道:“娘子不会拒绝我吧?”
许萱哪里舍得,她侧过头不与李白对视,却将两条藕似的雪白手臂挂到了李白颈上,小声道:“哪儿那么多废话......”
李白心中一喜,捧着心中的至宝,深深地吻了下去......
*
李白陪着许萱在许府住了不到半个月便离开了,说是出去走走看看,但家有娇妻和爱子,自然不会走很远很久,他能忍心走开,也是因为有许氏夫妇在旁边会好生照顾许萱,让他放心些许。
许萱也没拦他,知道他没有寻到个结果是不会放弃的,也不想他遗憾的过完此生,她这次没有跟在李白身边,一是放不下儿子,再者也是觉得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她打听到郝象蓉过得还可以,便让人去捎了口信,约她出来一聚,好在裴家对她还算宽容,倒没有阻拦。
郝象蓉在看到许萱时,先是抱着她痛哭了一番,知她在裴家定是忍耐了很久,便没有制止她,让她畅快哭了个够。
“端盆水来。”许萱吩咐朝青。
郝象蓉接过许萱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看着周围熟悉又陌生的场景,唏嘘道:“许久没有来姐姐的住处了,一时间竟还觉得自己是个小姑娘,你我还未出嫁。”
许萱暗暗叹了口气,问道:“裴志明......他待你可还好?”
郝象蓉点了点头:“他对我一直都挺好,也不曾纳妾,只是......府内难免会有捧高踩低之人,算了,不提也罢。”
许萱却追问道:“其它人不说,我只问你,裴宽和裴夫人,不曾难为你罢?”
郝象蓉顿了顿,嗫喏道:“父亲倒还好,觉得我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挺可怜的,母亲......开始是怕我连累了裴家,不过圣人没有株连已出嫁的女儿,故而这么久了倒也相安无事,只是......只是我不明白,好好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家里的人,全都没了,全没了!宠之他为何.......为何......”
郝象蓉再次泣不成声,许萱也忍不住落了泪,在看到郝象蓉的一刹那,她恍惚再次看到了郝象贤,那样一个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人,从小跟在她身后弟弟,竟会是这样的下场!
“他也不想连累郝家的,跟在太子身边,要么荣华富贵,要么......”许萱不想再提之前的事情,问道,“你有听说过太子近来如何么?”
郝象蓉抽泣道:“倒是听志明说过一些,圣人虽然解了太子的禁,但他如今的地位也只是个空壳子罢了,一无实权,二无人支持,早晚都是要被废的,更何况圣人最宠爱寿王,改立太子是早晚的事情!”
原来太子处境越来越岌岌可危了啊......时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别在想以前的事情了,好在象洁在出事前一个月也嫁了出来.....”这安慰的话实在是苍白无力,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是啊,好在还有象洁陪着我,以前我经常和她斗嘴,出了事反倒只有我们是最亲近的亲人了,只是......她所嫁非人,以前家中有势时还好,现在没有人在后面撑腰,她过得很不好。”
许萱握住郝象蓉的手,在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场灾难面前,尤其是她还算是半个见证人,实在是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只得将郝象贤愈发削瘦的身体紧紧抱住,给予她一些少的可怜的温暖。